真正的教育可以在院校以外获得;如果将学校比做树林,那么,天才并非压根儿就生长在树林中的一种植物——而是一种自生自长的野花,无需社会的看护——但是,一般的年轻人需要接受大学教育。
两种不同类型的劳动
劳动可以被分为两大类——农业劳动和工业劳动。对于农业劳动来说,一切变革都趋于将土地进一步分配给许多人;对于工业劳动来说,一切变革都趋于将企业集中在少数人的手中。乔治先生的作品,即《进步与贫困》,所依据的两大谬论之一便是土地正越来越集中于少数人的手中。关于这个论点,乔治先生能够获得正确信息的唯一渠道就是土地调查;这一调查结果告诉我们,全国的农场平均面积为203英亩;到1860年时,为199英亩;到1870年时,为153英亩;到1880年时,全国的农场平均面积被进一步减少至134英亩。土地被如此迅速分配的原因显而易见。依靠自己的劳动经营小面积农场的农民已经能够依靠他人的劳动将经营大规模农场的农民挤垮。在英国,一个最重要的事实就是小农场的耕作者比经营大农场的人更好地度过了农业萧条时期。因此,无论是在美国还是在英国,我们都有证据表明:在相同的规律自由发挥作用的情况下,土地正在民众中间变得越来越分散。在所有的社会问题当中,没有任何事实比之更重要了,也再没有别的社会问题更值得喜欢思考的学生深思了。小地主对大地主的胜利确保文明最需要依赖的因素得以保持和发展。因为,在一个国家当中,没有任何势力比耕种自己的土地的人更能保存如此美好、如此公正和如此高洁的品质了。令人欣慰的是,人类的经验已经表明,一个人只有在其家人的帮助下亲自耕种才能有效地耕种更多的土地。
如果我们把眼光转向劳动的另外一个分支——工业劳动——我们将不得不承认它受到了相反规律的影响。这种相反的规律倾向于将制造业和商业事务统统地集中于为数不多的大型设施当中。机器制成品在价格方面的下跌让人感到震惊。基本消费品的价格从来都没有像如今这样低。这个逐渐减价的过程只有通过集中生产才可能出现。我们现在发现,一家公司每天可以生产1700块手表,每块手表的售价仅为几美元而已。我们如今拥有日产印花布数千码的工厂,而这种必需的生活用品只需每码数分的价格便可买到。钢铁厂每天可以产钢2500吨,而成品钢的售价仅为每四磅五分钱。整个工业领域的产品售价均是这种情况。假如将大工厂分成小工厂,我们根本不可能生产出其中的一些商品。商品的减价过程通常只有在大规模生产的情况下才会出现。对于同样的商品来说,如果由小工厂来生产,其价格可能会是其目前价格的2~3倍。在工业领域,似乎并不存在任何与这种集中规律相抵触的力量。相反,能够发挥作用的有效力量似乎要求每个工厂的生产量或营业额越来越大,以便商品的价格降至最低。在这种情况下,制造业和商业公司的资本便迅速和持续不断地集中到了一起。有时候500万元、1000万元、1500万元,甚至2000万元的资本被集中在一家公司。
年轻人如今还有机会吗
这就激起了我们经常听到的一种抱怨声,但是我认为这种抱怨没有任何理由。注重实际的年轻人指向这些资本,暗自思考:“我们这个缺乏资本的阶层要想摆脱雇员的位置已经不再可能了。”通往独立自主或合伙的道路上卧着一头狮子,而这头狮子正是已经存在的大型商业机构。它构成了我们前进道路上的一处不可逾越的障碍。“从事农业劳动的人,正如我们所知,无需因为资本而产生任何恐惧。即使只有很小一笔钱(他要想节省或借到这样一笔钱并不是十分困难),他便可以开始农业生产。他唯一要应对的竞争来自与他同一阶层、处境与其类似的人。一位机械工或从事实际工作的人要想创建一家新的企业或者成为一家现有企业的合伙人,当然要比一位年轻的农民开始动工困难得多;然而,这些困难并非无法克服,也并不比迄今所存在的困难更大。对于抱负远大的人来说,它们便算不上多大的困难;这一点始终都应该引起人们的注意,即假如在工商业领域的比赛中更难获胜,那么为这种比赛所设立的奖品一定极为贵重。
在阐述工业界的技工以及商业界和金融界的职员会有怎样的前途之前,请让我来说明一下,正是这两个阶层的人创建了美国当今最著名的工厂、商店和金融机构。首先,我们来看看受过训练的技工的情况。我挑选了每个部门最著名的工业机构,其中有许多都是同类机构中产品最齐备并且享有世界声誉的公司:鲍德温公司,生产火车头;塞尔斯公司,生产机械工具;迪斯通公司,生产锯子;费城的迈尔斯·多布森公司,托马斯·多兰公司以及巴尔的摩的格雷公司,生产纺织品;费尔班克斯公司,生产天平;斯达巴克公司,生产货车,该公司生产的货车多得可以按英亩计算;芝加哥的普尔曼公司;费城的阿里森公司,生产汽车;沃里伯和莫恩公司,及克里夫兰公司,生产钢丝,等等;巴尔的摩的巴内特,生产铁铸件;斯罗靳思,以及黑金斯公司,生产地毯;威斯汀豪思,生产电子器械;彼特·韩德森公司,及兰道公司,生产种子;哈珀兄弟,出版公司;巴比特,生产金属;克里夫兰的奥梯斯公司,生产锅炉钢;哈特福德的雷米顿公司,卡尔特公司,生产火器;辛格公司,格拉俄,生产缝纫机;芝加哥的麦考梅克公司,坎顿的博尔思公司,及沃特·伍兹,生产农业机具;阿特伯里公司,生产玻璃;格罗兹格,制革;阿门思公司,生产铁铲;斯特威,奇格宁及坎比,生产钢琴。
这些大公司当中的每一家都是由技工们——也就是曾经做过学徒的人——创建和管理的。这个名单还可以大大扩展。假如把最初担任勤杂员或职员的人所创造的发明也包括进去,我们几乎可以收录全国所有的著名制造业公司。爱迪生,举例来说,是一位电报员。柯利斯是柯利斯蒸汽机的发明者;坎尼发明了丝;罗布林发明了钢丝;斯普林克思,发明了炼糖技术——几乎所有的工商业巨头——最初都是具有天赋的贫苦孩子。这些人甚至从未接受过正规的学徒教育。
企业的商业和金融部门受规律的制约而将营业活动集中在大公司中进行。在这些部门中,穷苦的职员顶替了受过培训的技工;波士顿的克拉芬林公司,杰佛瑞公司,斯隆公司;洛德公司,泰勒,菲尔蒲斯,道奇,乔丹&马什大商店及芝加哥的费尔德大商店,圣路易斯的巴尔,费城的瓦拉梅克,布法罗的梅尔德姆安德逊;底特律的纽卡姆,艾迪克公司;克利夫兰的泰勒;丹佛的丹尼尔&费希尔;匹兹堡的霍纳和坎贝尔&迪克,所有这些以及全国与之相应的公司,凡是我知道其历史的,无一不具有同样的背景。瓦拉梅克,克拉芬林,乔丹,洛德,费尔德,巴尔以及另外的一些人,原来都是在商店工作的苦命孩子,而菲尔蒲斯和道奇最初都是地位低下的职员。
在银行业和金融业,我们经常听说斯登福德,洛克菲勒,古尔德,萨基,菲尔兹,迪农,塞里格曼,威尔逊,及亨廷顿等都来自普通阶层。正在掌控各大公司命运的百万富翁们最初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他们曾经就读的学校为其提供了最为严格而有效的训练。这所学校的名字就叫“贫困”。
受过大学教育的人到哪里去了
我请一位城市银行家为我说出几位以店员或职员起步、目前在纽约城市银行担任总裁或副总裁以及司库的人。他给我寄来了36个名字,并答应第二天再给我寄来一些。为了节省读者的时间,我不便把他寄给我的整个名单全部罗列出来。以下只是其中最著名的几个:威廉斯,化学银行总裁;沃特森与朗,蒙特利尔银行总裁;塔彭,加勒廷国民银行总裁;布林克霍夫,屠宰商及牲畜商银行总裁;克拉克,美国交易所副总裁;吉威特,欧文国民银行总裁;哈利斯,拿骚银行总裁;克雷恩,鞋革银行总裁;纳什,谷物交换银行总裁;坎农,蔡斯国民银行总裁;坎农,第四国民银行副总裁;蒙塔吉,第二国民银行总裁;贝克,第一国民银行总裁;汉密尔顿,鲍威利银行副总裁,等等。
在这个名单中,我们看不到任何大学毕业生的身影。这种现象非常值得我们深思。我打听和调查了所有行业的各个部门,但是发现受过大学教育的人在某个行业担任领导的很少见,尽管时常有这样的人在金融机构充当信托人。之所以如此,并不值得奇怪。因为,这些获胜者比受过大学教育者的从业时间提前了许多年;他们一般都是在青少年时期,即14~20岁之间——对于获得知识来说,正是最宝贵的年华——就已经开始了自己的创业经历;而大学生们在这段时间里却正在研究远古时代的人们是如何争斗的,或试图掌握各种不再重要的语言。就商业活动来说,他们所学习的这些知识似乎更适合另外一个星球的生活——未来的商业巨头强烈关注的是创业和守业的经验,以及如何才能获得未来制胜所必需的知识。
我并不是说大学教育对培养年轻人从事学术研究将产生如何不利的影响,因为,从某种程度上说,大学教育对于普通年轻人来说是必不可少的。但是,担任商业界高层职务的人几乎全部没有受过大学教育,这种现象似乎有力地表明:现有的大学教育对于渴望在商业界取得成功的人来说,几乎是致命性的敌人。值得注意的是,支领薪水的官员们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商界人员——商业巨头才是全凭自己的产业并依靠成功来获得报酬的人。大学毕业生们在这个领域的成功机会很少。因为,他们在20岁左右进入这个领域时,与其竞争的是曾经打扫过办公室,或者在14岁时就以管理装货人起家的穷孩子。事实已经证明了这个结论。商业家的儿子和大学毕业生投身商业生涯并成功接管了一些已被创建的公司的现象的确存在。但是,即使存在这样的现象,和那些从他人手中接管了财产但在经营中招致惨败的人相比,这些人还是少得可怜。
不要低估教育的重要性
然而,近些年来,社会上出现了一些专门为年轻人开办的工艺学校和专业技术学校,并且已经结出了——对于制造业来说——非常宝贵的成果。过去受过培训并因此在我们的产业中获得了大多数荣誉的技工们目前遇到了强有力的竞争对手。他们就是受过科学教育的年轻人。这些年轻人将会给人们造成非常大的压力。全球最大的3家炼钢厂目前已经由3位受过大学教育的年轻人负责管理。他们在这些学校进行了理论学习之后,开始投身实践,而这时他们都还只是十几岁的孩子。芝加哥的伊利诺斯钢铁公司的沃克,匹兹堡的埃德加·汤姆森公司的斯瓦布以及匹兹堡的荷姆斯泰德钢铁公司的波特等都属于这一类人——他们当中没有一个超过30岁。他们所负责的各部门的主任也都与其是同一类人。这类受过大学教育的年轻人,相对于做过学徒的技工们来说,有一个很重要的优势,即他们的思想都很开明,没有任何偏见。积极思考和探求真理的科学态度使他们非常善于接受新思想。
尽管职业技工们自古至今都一直非常伟大,并且将来仍然可以称得上是我们社会的无价之宝。但是,他们却非常容易对各种事物采取狭隘的观点,因为他们一般在开始掌权之前就已经很老了。受过科学教育的年轻人则与他们有所不同;这些年轻人没有偏见,对最新的发明或最新的技术有着特殊的兴趣,但却从来不在乎这些成果的主人是谁。他们喜欢采纳打破纪录的计划,放弃其本人的方法或主意,而职业技工领导人却很难做到这一步。因此,我希望任何人都不要低估教育的好处,但前提是教育的内容必须适应受教育者所期望的目标。假如一个人决意要打开通往财富的大门,那么,他必须接受与其事业有关的教育内容。
因此,在商业的金融和营销部门,和在制造业一样,我们应该弄明白的不是受过教育的技工和仅有实践经验的人占据了什么样的位置,而应该弄清楚这两种类型的人在整个业界为他人留下了哪些位置。实际上,他们留下的位置非常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