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的喜欢又怎样?不可能抵得过五年的相守。
“要走也是他走,那是你的家。”叶云淡淡道,声色平淡的几乎不带任何感情。
她听不出来是落寞,还是强硬。但她似乎听出来了,他不会再离开。
点点头。“好。”
叶云将她扶上马,别有深意的回头望了一眼远处的树林,踏马离开。
树林中,一处转弯不易被人发觉的峡口内,宁静的湖面飘过一颗小石子,一二三四……弹了九下才落入湖里。
月白色身影拍了拍手上的灰,负手凝望着湖心那一圈圈的涟漪。
他的身侧有两堆石子,很明显刚才有人来过,两人呆了不少时间。
他静静望着湖面终归于平静,深邃如墨的黑眸让人无法揣摩心思,只有那眼底一丝丝落寞无法遮掩。
滚……吗?
缠绵悱恻的风依旧送来她悲切的回音,他淡淡一笑,转身离开。
这个清晨似乎透着别样的诡异,以前对小姐目光寸步不离的叶云竟然坐在走廊的扶手处望着天际的云发呆。
小姐跟他说什么,他都只是淡淡的点个头。
而一向对叶云不怎么在意的小姐居然破天荒的坐在他身侧静静呆着。
一向叽叽喳喳的青芙也安静的对着一盆花不停的浇水,整个院子都像被水洗过,几乎无法下脚,小姐不管不问,听之任之。
青萝微叹一口气,认命的从青芙手中夺过水壶,然后开始扫水。
瞧了眼各怀心事的三人,她无奈摇了摇头,越来越弄不懂小姐心里在想什么了。
要知道一觉醒来,发现叶云从小姐屋子里出来,而晟王爷没了踪影。这大变活人,青萝到现在都觉得无法接受。
良久,纳兰芮雪才淡淡道:“陪我去睢阳走一趟吧。”
“好。”叶云淡淡点头,目光依然没有焦距。
“你们呢?”她转头问向其余两人。
青芙冷笑一声。“昨日小姐说让青芙一人在家,青芙没忘。”说罢便扭身进了阁房。
青萝扫了眼青芙的背影,又望了眼小姐,轻咬嘴唇,轻轻道:“我……家里太乱了,我还是收拾家里吧。”
说罢,不敢抬头看小姐错愕的表情,埋头继续干活。
“那我们走吧。”纳兰芮雪心间一黯,努力扬起淡笑,扯了扯叶云的衣袖。
叶云从发呆中回神,点点头,一个翻身下去,自顾先朝外走去。
纳兰芮雪看着指尖溜走的衣衫,不由苦笑,她招谁惹谁了?
想起那个消失一夜的人,不由嘴角牵出更深的自讽。
本都做好了回来怎么说,怎么赶他走,可……当回来面对漆黑一片空屋子的时候,她的心竟不比在湖边好受多少。
说好的等她回来呢?
还没等她让他滚,他怎么就自己先滚了呢?
北宫晟……他就这么肆无忌惮的从她生活中进进出出吗?
没有字字片语,便这样消失不见,可明明再一次是她希望的状况,但她的心揪的难受,感觉沉压压的透不过气来。
叶云的异常冷漠让她感觉发生了什么事,可他不说,她也问不出来。
生活好乱,她无力揉揉额心,起身朝外走去。
两人骑着马慢悠悠的走在官道上,叶云已经二个时辰没有开口说过话了,虽然她也话不多,但这样下去,她感觉能疯掉。
身后传来一片矫健的马蹄声,声声如鼓乐击打,铿锵有力。
好似一群人疾奔而来,带着好奇,她回头望去。
一匹雪白的骏马出现在眼前,四蹄均黑,如熏染的墨笔,肌理健壮优美。很明显是北方的良驹,顺着良驹往上往,一个一身墨袍的男子渐渐映入眼帘。
熟悉的面容让她瞬间屏了呼吸,想到昨夜的事情,她几乎是下意识的驭马朝叶云身边靠了靠,叶云回头淡瞟,继续默不作声的神游。
墨袍男子身侧跟着三五个人,皆是一身墨色劲装。
她瞬间心里升起不好的感觉,他会不会是来抢人?
马群越来越近,急速驭马的男子抬头淡淡的扫了她一眼,速度不减的从她们身边飞奔而过。
没有回头,甚至连侧脸都没有。
只是那么淡淡一眼,犹如陌生的路人,擦肩而过……
心似乎裂开一道更深的裂缝,簌簌窜着冷风。不知为何,她莫名的想流泪,一种从心底迸发的心酸轰然而至。
她以为他还是会霸道的出现在她的身侧。
但没想到他会采取这种方式,陌生,陌生的如此彻底。
昨夜还淡笑着说,不会放弃。
今日再见,已然陌离。
黯然苦笑,她还真是个糟糕的人,一人明明在身边,却心已不再,一人不光心不在,连人也离开。
侧头瞟了一眼叶云,发现他正在凝望着她。
在她抬头的瞬间,唇角牵出丝若有若无的苦笑,继续神色飘渺,望向云际。
纳兰芮雪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无力放下。
两人开始默不作声的驭马前行,正午十分,终于到达了西南方向的睢阳城。
睢阳城是距上京五十里地的市贸大城,如果说上京的货物是精贵珍焯,睢阳的货物便是精美稀世,这是一个完全开放的都城,在整个天下都颇有盛名。
有人道:睢阳海纳天,盛世梦繁华。
再往南边走,便能到达沿海边缘。
青灰石砖铸成的高楼下人来人往,车马兴隆,整个城被阳光洒上一片淡黄色,如淬金的蜃楼,美轮美奂。
他们刚进城便听到城门口一大群人议论纷纷。
“看到没,看到没,刚才那个男子。”
“天呐,太英俊了,简直不似凡人,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样俊魅的男人。”
“是啊,他驭马的姿势也好霸气,简直犹如雄狮飞掠。就连他身边的护卫都英姿勃勃。”
“你们有人看到他表情没?太冷酷了,虽然冷的渗人,但还是让人移不开眼啊。”
纳兰芮雪心头一颤,他也来睢阳了吗?想到他昨天说过,让她陪他出去一趟,难道他想来睢阳?
想到如今的爽约,她心头一黯。驱马向琢玉楼走去。
她心情低落,压根没注意到周围的人都开始屏气凝神,直直望着她跟叶云。
直至他们走远后,这群人又轰然炸锅。
“天呐,那姑娘太漂亮了吧。”
“跟前那男子也好俊。”
“今天睢阳城怎么了?天下的俊男美女都来了吗?”
人群熙熙攘攘的声音远去,一个人影贼眉鼠眼的瞟了几眼,迅速离去。
她们刚踏入琢玉楼二楼花阁的楼梯,便听见许姨的声音从里内传来。
“公子这块玉实在碎成太过块,不是许氏不帮,而是实在无能为力。”
有碎玉吗?纳兰芮雪来了兴趣,正准备推门而进,便听得熟悉低哑的男音传来:“既如此,在下只好另想他法了,多多叨扰,麻烦了。”
“客气。”
一个清丽的女声传出:“你们琢玉楼不是号称天下第一名楼吗?不是说什么金玉都能制作吗?为什么小小一个碎玉都接不好?”
“箐箐!”男音淡吐,声调不高,但语气的警告赫然而至,成功让那个张扬跋扈的声音断了声。
“呼!我不管,晟哥哥,我要刚才那个簪子。”
“没有!”他毫不客气的拒绝,声色冷淡的能冻出冰渣来。
“你有,你明明买了的!我千里迢迢来找你,你送我个礼物都不行?”女声娇嗔,带着些许委屈的哭腔。
“你――可以滚回去,没人让你来。”冰冷的口吻让人胆寒。
门外两人也是双双一震。
刚才听到那个女声的时候,一瞬间,她真想冲进去打人,还当他有什么不得以的苦衷,原来有了新的女人,可听到他的口气后,瞬间心头怒气全消。
她曾以为他对所有女人都是很温柔很邪魅的,不想听到的竟然是这样一个几乎绝情的他,这样的他,让她有一丝丝淡喜。
“我不走!不见见你给楚哥哥信里说的那女人我才不走。”
“随你。”冷淡的声音犹如寒霜。
纳兰芮雪震惊,女人?指的是她吗?
叶云转头,看着有些怔愣的她,唇角勾起一丝冷笑,一把推开了门。
四人面面相觑,琢玉楼掌柜许缨也从怔神中回来。
见来人后,立刻笑倩道:“雪儿你来的正好,我正想找你呢,你要的东西备好了,这就给你拿去,你先跟叶云坐吧。”
说罢,便转身朝门外走去。
叶云毫不客气的走进来找了个窗台的横梁坐下,抱着怀望向街外。
纳兰芮雪一瞬间尴尬站在原地,又不能跟过去站窗边,又不能坐在阁内的圆桌旁。
慕容菁菁正眨巴着明亮的眼睛瞟了眼床边的男子,又瞟向眼前的女子。
这女人容貌还真是一等一的好,以前她听说“素女红妆罗裙俏,倚门娇笑指南通。”她只当是天下人没见过什么叫美女。
毕竟晟哥哥的侧妃宁羽然实在是太美了,作为北昌的人,自是要维护本国的名望,她打眼扫了扫面前的女子,见北宫晟黑眸正定定的望着这女人。
颇不以为意道:“晟哥哥你眼光越来越差了,这女人哪有羽然姐姐漂亮,你要缺女人了,就回家看看羽然姐姐呗,她好想你的。”
纳兰芮雪心头一颤,默不作声的瞟了眼慕容箐箐,转身走向另一侧,推开窗格,朝琢玉楼天井的竹林望去。
许缨回来时,便看到屋内奇怪的景象,一屋四人皆默不作声。
叶云倚着北侧的窗户,纳兰芮雪望着南侧的窗户。
他们俩吵架了吗?
本着和事老的心态,许缨笑坐在圆桌旁,对纳兰芮雪唤道:“雪儿,来瞧瞧东西满意不。叶云,你也别杵着了,月底俩人都结婚了,小夫妻有什么坎过不了的。”
叶云淡淡回头瞟了一眼,继续充当空气。
慕容箐箐见那雕花木匣很是漂亮,一把抓过:“什么好东西?让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