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冰冷的拒绝让赫连长恭墨蓝色眸光泛过一缕淡笑的自嘲。
感受到她丹田下端胎腹被气流彻底环绕后,他松开了手背负到身后,淡淡道:“我走了!你们自己小心。”
苏子安急忙递上他开始塞过来的解药,虽然苏子安很想占为己有,研究下药物的成分,不过大家的意思他也懂,还是决定完璧归赵。
赫连长恭没有半分怔愣,不算意外的结局让他徒手接过药瓶塞回自己怀中,便踏步离开。
血红一片的指尖让人看着都瞳孔微微一缩,而他不强求的君子姿态让众人更觉得……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抱歉。
此刻再傻也看得出来赫连长恭并不是故意而为,如此防着一个真心帮助他们的人,让人不自觉感到一丝羞愧。
心沉甸甸的,众人别开眼眸。
纳兰芮雪想着他先前生死存亡间的施救,再看了看那帮倔强的人,青眉淡绾,喊住了他:“凌敖!”
赫连长恭顿住脚步,回头看去。
她看了看四周,快速撕掉一块裙摆的布条走到他面前,二话不说的拽过他的手,包扎起来。
已经被暗红色侵染的的袖袍让她觉得有些刺痛,对于赫连长恭,她有太多句话要说,却不知怎么开口,最后系上结的时候,她抬眸凝视向他,秋瞳中沁着淡淡的水光。“谢谢。”
凝视着她眼底毫不遮掩的感动,他心头一颤,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手帮她。
一切,只因为她每次说谢谢的时候唇角那抹淡淡的弧度。
这让他觉得能帮到她是件很幸福的事情,似乎为了那抹轻笑,即便让他付出一切他都愿意,他不知道自己是否会有一天甘愿为她献上自己的命,他只知道,此刻心砰然一动的的感觉,已陷更深……
感觉着身侧数道眸光的注视,他最终淡笑了笑,抬起被她包扎好的胳膊看了眼,淡淡道:“不客气。”
清淡的姿态,举止有礼,没有半分逾越的行为让围观的人心头更是沉甸甸的,以为他会对王妃有想法,以为他会做些什么,以为在他不规矩之后,他们可以义正言辞的请他离开,以掩饰他们心底已经无法按捺的感谢之情。
可……他再一次让他们感到了愧疚。
赫连长恭没有半分留恋,说完话就淡淡的转开身子离开,走到光晕护罩的边上时,他想了想,指着大殿最深的地方道:“如果记得没错,最深处的房间下有水牢,可通宁祥宫的太明湖。”
众人一颤,对于他熟知北昌皇宫布局的而感到诧异。
但更多的心颤,来自于……作为敌国之人,居然对了救他们甘愿暴露自己绝密的手段,放弃可以出奇不易稳赢的机会,去选择坦诚一切,让自己又失掉一个对阵的筹码,这样的行径……稍微有点私心的人,都做不出来吧。
光晕护罩撤离,厮杀开启……
当所有人重新回到地面上的时候,每个人看着因失血过多而面色煞白的赫连长恭,都颤了颤手,却做不到上前慰问。
他虽然没再强求管过他们,可最后的百人杀手,基本上有一半都是他杀的,众人中毒,腿脚无力,每当遇到危险千钧一发的时候,他都会来帮一把手。所以大家虽然或多或少受了些小伤,可都没生命危险。
倒是赫连长恭,替纳兰芮雪挡的那一下刀锋深可入骨,即便包扎,流血一直没停止过。伴随着他的动手,血倒是越流越多,而且虽然他已经服用过解毒药丸,但是一旦受伤,就加速毒气的侵蚀,更别说他给纳兰芮雪还渡了那么多气流,这个时间还硬生生的抵抗着百人一次次的攻击伤害。
他没说什么,上岸后,瞟了眼除了后背微微渗血,并无大碍的纳兰芮雪便转身欲走。
“赫连世子!”苏子安见状,急忙喊住了他。
“怎么了?他转身,清淡的看着苏子安。
“我帮你看看伤吧!”承接了对方这么大的恩情,对方不计任何回报的离开,这让苏子安实在有点过意不去。
“不必了,我没事,你们快去找摄政王吧!”他淡淡离开,消失在众人视线。
每个人心底都沉甸甸的喘不上气。
第一次遇到这样一个人……即便你将他当成敌人,他还是会无私的帮助你,而且不会让你面临任何纠结选择的尴尬。这让人觉得遇到这样一个男人,是世间最美好的事情,难怪别人称呼他为“青竹墨玉。”那种气节……实在让任何男女都无法招架。
夕楠看着他的背影,想起在北宫晟当时翻看完赫连长恭的资料后,那悠远的眸光中淡含的无奈自嘲。
“一点儿瑕疵都没有的人软肋在哪?”
自己当时微叹气回道:“软肋只有他自己的心了吧,跟你一样,凡事只有想不想,没有能不能。”
世界上总有那么一种人,成功是必然。
北宫晟是,赫连长恭――更是!
夕楠看着那个一点儿都感觉不出来赫连长恭喜欢她的女人,闷闷叹了口气。
此刻的赫连长恭还没有完全爱上王妃就已经能为她做这么多,为她受伤,为她隐忍,为她不去打扰。
当爱上的那一天呢?那时候的赫连长恭是否就会如一个爆发的火焰,炽热的感情可以融化掉一切?那时候的王妃是否能招架住那完全不会输于王爷的情分?
毕竟……王爷能做到的,他都能做到,王爷做不到的,他还能做到。
而此刻……毫无防备的王妃心中只怕已经有了赫连长恭的一席之地,即便不是爱情,可经过这种水滴石穿的温情打动,她是否还能保持本心?
夕楠不知道,只得打断所有人沉浸的思维,道:“赶紧找王爷吧!”
在月色照耀的阴暗角落中,北宫晟沉浸在闭气,运用气流调息排毒中,无法开口说话,只听到水中响动后,抬眸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纳兰芮雪凝视着赫连长恭离开的背影眸光温和深邃,而赫连长恭的手臂上……包扎着一条紫色的绸带……
感觉着自己后背鞭伤被毒气腐蚀溃烂后的疼痛,他原本紧攥手心中的一张满沾着血的羊皮卷,慢慢松开指尖,任由垂落。
纳兰芮雪与众人找了一圈,始终未见北宫晟身影,再次一脚踹开宁祥宫大门的时候。
金殿中的萧钰赫然一怔,锐利的凤眼迸出不置信的哑光,回头飞快的扫了眼紧闭铜门,怒声道:“你们从哪出来的!”
纳兰芮雪冷笑,一步步走进。“北宫晟从哪出来的,我们就从哪出来的呗……”
轻快的口气带着嘲讽,让萧钰觉得刺耳无比。
提及北宫晟,更是攥紧了拳心,那个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孽种!千人杀手阵都没围住他,还让他反屠杀那么多人!她辛辛苦苦训练了多年的杀手,今日损伤惨重!
本来回来听到这个消息,已经震惊到愤怒了,北宫晟是什么时候武功突进到这种地步的?
情乱之间,是黎婳提议不如守株待兔,赌一赌王妃会不会来。
只要抓住王妃,还怕摄政王不乖乖听话?
而且,地道毒物弥漫,只要王妃敢进去,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这样对萧氏大业,是百利而无一害。
她当时还在微微踌躇,问道:“可王妃一个好好的女人,怎么会有那胆子闯宁祥宫!”
黎婳阴笑道:“那可不一定,王妃的武功可不低,而且今日风头如此劲胜,看的出来是个狠角儿,属下倒觉得她没什么不敢的!”
此刻还真让黎婳说到了!
这女人还真没什么不敢的!居然敢如此耀武扬威的站在她面前!
虽然其余的人看起来面色不好,毒气入体,可这个女人虽然身上沾满血迹,可面色依然不显半分憔悴,锐利的眸光反而透着冷煞,让人一瞧便不寒而栗!
眼见她越走越近,萧钰怒道:“哀家宣你了吗?居然敢靠近殿前!”
“宣?”纳兰芮雪冷笑。“皇祖母不会认为经过这一场,本宫还需要跟您讲什么子孙情分,守什么宫闱规矩吧?”
她一步步靠近,犹如地狱的女罗刹。
北宫晟找不到,她不知道他是否现在安然无恙,逃是逃出去了,可是否重伤落在萧钰手中?是否重毒昏迷不醒?密道里,他们一路行去,最少有百人杀手被屠,可见他血拼到什么地步!
那些杀手的武功,实在太好,她最多同时跟三十多个人打,都很吃力!
若是几百人同时围剿一个人,那样的战斗……她不敢去想会有多么的血腥。
她只知道,她现在恨不得将萧钰生津剥皮碎骨!
萧钰一拍凤榻金柄。“大胆!你莫不是敢造反不成?”
“造反的不是萧太后你吗?你屠杀的人是什么身份,想必你比谁都清楚吧?”她悠悠冷笑,已经近在咫尺。
萧钰微微一怔,华蓥黎婳立刻举剑挡在面前。“摄政王妃胆敢!”
“摄政王妃?”纳兰芮雪冷哼,不屑冷笑一瞬,突然以光影般的速度彻底冲到了萧钰面前,一把扣起她的下巴,一字一句以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这六宫事物,似乎该轮到本宫接管了吧?”
华蓥见状,一记狠掌拍来,纳兰芮雪感受到冷风袭面,抬起一脚就将华蓥踹了出去。
那脚劲如山海之力,华蓥被踢到柱子上,呕出一口鲜血。黎婳正准备出手,萧钰立刻抬手制止,末抬起金指套缓缓拨开纳兰芮雪擒拿的手。
半眯凤眸,闪过阴鸷的冷意笑道:“看起来孙媳还是个心大的,这才刚进门就如此迫不及待了?”
纳兰芮雪唇角勾出弧度。“历朝历代,一旦封后,太后便得交接六宫之权,到底是本宫迫不及待,还是皇祖母恋权不放呢?”
“皇后?”萧钰似乎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哪门子的皇后?还真以为越儿传位,北宫晟就是皇上了吗?他若真有那能耐,何必屈居王爷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