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每个人对过去八年内冷淡无情的皇帝第一次刷新了感知。
北宫楚无语……特别是对上纳兰迎春那弥漫如山海般的恨意……
他的裤子……的确是立着的!但是……他吗的是坐弯的好吗!
虽然他满脑袋想的都是那,但是睡了多少女人他自己都数不过来,他还不至于为了一个纳兰迎春想起来就硬吧?那也太小看他了!
若他是那种没定力的男人,前两次能放过纳兰迎春?
那一夜她在他身下,他都没要她,至于猥琐成现在这样吗?
可女儿的一句话……北宫楚感觉自己想死,众人的眼神,北宫楚感觉自己死了还想死,纳兰迎春的眸光……老天!他吗的别让他活了行吗!
闷闷的端起酒樽喝了一口,将其往龙案上一砸,他双手交付的垫在脑后,闭眼靠在龙椅上不想说话。
萧皇后朝北宫楚瞟了眼,末了眸光幽幽的看向纳兰迎春,多了几分阴暗之光。
如秋与初夏也都没想到会出现这种变故,对视一眼,初夏将阮一抛,接过二胡,更加急奏的声音传出。
如秋也指尖一拨,从主攻七弦琴变成主攻十五弦的瑟。
声音更加急急如雨,带着风雨欲来马蹄急的感觉。
纳兰迎春也收回先前的娇媚,将萧打着旋儿的从手中飞出,一边舞动,一边吹箫。
众人好似看到了剑花飞舞,又好似看到聘婷少女对月弄萧。
《月灵江溪》篇赫然而出,与宁羽然开始所奏不同,不但没有一个漏音,反而似秀演技般,初夏与如秋纷纷加进不少音色,众人这才听出,她们居然敢改编名曲!
闻道是,九曲天籁苍穹来,银河洒辉落三千。
胡声少了凄婉,多了大气的澎湃,瑟声少了婉约,多了凌狂的霄汉!
迎春的舞姿也从柔变刚,舞出一种江河奔涌之美。
纳兰芮雪抬眸瞟了眼气的一脸郁闷的北宫楚,眸光悠悠转转了一瞬,末了对着惜娟道:“可以了!让开吧。”
惜娟怔愣微许,错开身子。
下一瞬,场上的惊呼让众人应接不暇的神色全部瞩目到今日正角儿身上!
她抓起砚台,抬手对着高立的白卷一泼,瞬间,原本洁白无瑕的长卷上墨迹点点。
宁语霜见状笑出了声:“哟,这是才疏学浅,比不过几位姐妹,发泄来了?”
“语霜!”宁羽然蹙眉紧喝,但也没止住那脱口的笑声传远,很快,不少人投来鄙夷的神色,但也都碍于宁太师的面子,没有议论什么。
只有不少懂行的人用极其诧异的眸光看向纳兰芮雪,犹如见鬼一般!
这是绘画中的泼墨手法,但是很多大师都是拿毛笔泼,以砚台为皿的……那得是画诣如神的人!
因为毛笔还好控制,可砚台……看似无意,却是绘画中最难的抖砚!
它需要泼墨着以腕力将其挥洒,但简单的一记横扫,却需要根据心中构图急速微微变幻方向挥舞,才能出现层次不同,笔墨浓淡之感!
而且少加不慎,则会满图尽毁,成为残品!
但最若成功,泼墨手法出来的画有种一气呵成,画风大气凌美,不是寻常作画能体会的潇洒与飘逸!
此刻摄政王妃所作,尚未开始勾勒,就已见时浓时淡,似水似山的初图。
萧钰眸光半眯,带出漫天的不置信,紧扣在凤椅上的指套刮出一声刺耳的响声。
不!这怎么可能!这样一个武夫的女儿居然各个身怀绝技?
而纳兰芮雪……不!,这不可能!
打听的消息是此女彪悍,不懂任何闺秀之事!可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从纳兰芮雪三个妹妹开始出手起,她就眼皮直跳,不祥之感渐胜,可看到纳兰芮雪敢大言不惭的对着百尺长卷,她觉得这是没人能做到的!最起码,没有任何女子能做到抖砚!
千百年来,享誉大陆的画师不少,可会抖砚的几乎凤毛麟角,更别说……从未有过女人可以做到过!
如果有人做到,早就誉满天下了!纳兰芮雪又怎会有这种恶劣的名声?
她不信,所以一直持嘲讽态度!等着看那个女人出丑。
可眼前活生生的一幕生生刺痛了眼,犹如在她眼中狠狠的剜了一刀,痛得让她眼酸。
宁羽然脸色也已经煞白如灰,妹妹不懂,可她懂。纳兰芮雪的手法一看就是行家!她只感觉自己先前在一次次狂风海浪席卷中依然坚挺挣扎的心,最后彻底湮灭在海啸之中,直至灰飞烟灭!
伴随着纳兰芮雪的动笔,如秋主音弹奏间开始潺潺而歌:“江南花红鹦鹉州,碧草连游,白山水鹭上天楼,…………寒霜天飞雪,独钓一江秋。”
声色轻灵柔美,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傲然。
而纳兰芮雪泼墨完,青萝青芙已经将在场边磨好的十方砚台全部端上桌,一字排开。
纳兰芮雪纤手一扫,数支狼毫被她沿着砚台一扫,沾上墨迹后转身全部落在身后的白卷之上。
她左右手同时开工,一方画山,一方画舟。
一个需连绵起伏,澎湃大气,一个需轻笔勾勒,轻点神韵。
青萝青芙还不停的给她投掷毛笔,她都在飞旋间将其踢在画卷上,带出一道道墨涟,开始让人不解其意,可当她的峰笔勾勒到此处时,众人才恍然大悟,每一处墨笔都被她嵌进画中,渐渐清晰明朗。
极快的手法!
她身姿飞旋,光影重重如雾霭,让人看不到实质,只有那白纱偶尔飘过空气,才让人依稀记得,这是摄政王妃――纳兰芮雪!
狼毫飞舞,伴随着如秋歌里的词句,所有景色相继出现在白卷之上,犹如山河之景重现,亦如大地盛景绽放。
时间一点点过去,众人感觉已经眼花缭乱。
下一瞬,一声转轴拨弦,所有人只觉得心一下“咯噔”一跳,全部怔大双眼再度朝其余三人看去。
《芳华九曲》第三部――《月灵沧海》篇应声而出,
如秋主换二十五弦的筝音,指尖的凌舞已经让人看不到她的手,只能听到如万海奔腾的音色狂涌而出。
初夏换琵琶,调一声比一声高,急急切切错杂弹,亦如十面埋伏,编钟齐响,缶声激荡。
而迎春已经奏完了其他音色,长绸在手,一段赫赫如金戈铁马的金鼓舞应运而出。
鲜少有人听过《月灵沧海》篇,因为没人能奏出!
可……眼前的一幕,让所有人都震撼了。
一手山海妙曲让她们奏出了百万雄师大战,狂海厉翻,卷风呼啸之感!
伴随着急如魔音的歌舞,纳兰芮雪这边也是手法越来越快,瞬如光影,已经没人能看见她是如何点墨的,只有那巨大的白卷之轴上不断彰显的画作一次次灼烧着所有人的眼,颤抖着所有人的心。
居然是万里山河图!
澎湃大气的墨色勾勒出的是四时之景。
嘉国风光的春景,南通沿海的夏热,西燕飒飒的金秋,以及北昌泠泠的白雪,最后是东奴冰川草原的广漠。
她没有画地标线,但所有男子都看出来了,伴随着景色变化而渐变的天气勾勒出了每一个国家的防界,重新睁开眼的北宫楚也怔怔的看着画作,心底骇浪一阵接一阵。
……他都做不到天下山河尽数在脑,惊愕看向北宫晟爱到骨髓里的女人,在这一刻,他终于明白晟为何对她会那么无可奈何与纵容,为何宁可舍弃那么多现有利益也要封其为后。
你要怎样把一个心怀天下的女人装进屋子?
不纵容又如何?
你要怎样去立其他女人为后?
全世界……只有一人能配!
众人此刻的心情不能用心颤来形容,感觉心跳已经停止,连呼吸都是奢侈。
终于明白摄政王妃所说的只弹曲儿没意思是何道理。
四美其绽!
琴舞歌画!
再也不会有人能比这更超越!
纳兰氏女子,果真――京华天下!
伴随着尾音的滑落,纳兰芮雪将最后一笔画完,毛笔随手一扔,很快便有宫人端来的玉盆供其洗手,她一边将手上沾着的零星墨迹洗掉,一边对已经怔傻的青龙六将吩咐道:“收起来留给王爷题字吧!”
怔了怔,景南跟袭夜率先反应过来,抱拳窃喜道:“是!”
一侧,慕容俊笑着兑了兑夕楠。“你猜王妃为何要让晟题字?”
夕楠微愣,突然面色一黑,不置信道:“总不至于是为了拿去卖钱吧!”
慕容俊端着茶盏小啄一口,悠悠乐道:“不,我猜她还不知道晟的身份,这幅图当着天下人面而作,提个许轼的字号会把王爷的身份卖了。”
“那是为何?”夕楠来了兴致,挑挑峰眉。
“此图没有地标!”慕容俊桃花眼闪烁,带出了与景南等人一样窃喜的神色。
夕楠静静怔愣了一会儿,突然茅塞顿开,惊愕的看看画卷,又惊愕的看看慕容俊,似乎想从他笑意的神色里确认些什么。
慕容俊颔首,告诉他所猜没错!
夕楠感觉心瞬间静止,这样一个狂妄的女人……当着全天下的面毫不吝啬的表达了她的野心……这哪里是送王爷画,分明是告诉王爷,她会送他一个天下!
所有版图尽数囊括,没有地标就代表着……天下统一,一切故土都会回归北昌!
慕容俊笑笑,胳膊扣过夕楠的肩,低声道:“所以,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幽幽的神色里尽数是戏谑的算计,偏偏夕楠没有看见,只沉浸在心头的震撼中,想了想回神坚定颔首。“只要王妃生的男孩,我会将傲龙堡五年收入全部做小皇子的抚养教导费。”
有这样的王妃,教导出的孩子他日何愁不眼廓四海,君临天下?
毕竟晟带孩子……实在是让人觉得……头大,本来还想着来日晟有了皇子,他们这帮老骨头还得尽心尽力看着才是,免得歪门邪道学一大堆!此刻看来,有了王妃坐镇,孩子怎么都偏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