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工作关系,路雨虹在市局工作的时候就同县信访局的同志打交道比较多。东安县到市里上访的案子,县局的同志经常要路雨虹协助处理,路雨虹出于对家乡的感情,自然不能推辞。
路雨虹没来之前,副局长梁超主持了一年多县信访局的工作。前任县委书记在任的时候,梁超没有当上正局长,就把希望寄托在新来的县委书记身上,不料新书记却带来一个信访局长,而且偏偏是他的上级平时又非常要好的路雨虹。丟掉觊觎已久的位子梁超心里当然不高兴,可面对老朋友又不能说什么。县委组织部宣布完路雨虹的任命决定之后,梁超便托词身体不适苦着脸回家了。梁超已是四十七八奔五十岁的人了,自从大学毕业分配到信访局,一干就是二十多年,踏踏实实,任劳任怨,从没有向领导提出过任何要求。这次他是真的想不通了。
剩下的还有一个科长两个兵,科长韩勇,干事丁亮、叶帆。韩勇二十六岁,比路雨虹小一岁,大个子大肚子大脑袋,头上毛不多,络腮胡子却长得很旺,看上去像个三四十岁的中年汉子。丁亮、叶帆同龄,二十四岁,都是一年前刚调进来的大学生。丁亮小伙长得一表人才,叶帆姑娘更是俊秀俏丽,两个人一见钟情,很快便坠入爱河。
对于梁超回家,路雨虹没有考虑那么多,以为他真的病了。初到任上,路雨虹急于想了解一下局里的基本情况,就对三个人说:
“梁局长病了,回头咱们去家里看望看望他。我想利用下午的一点儿时间,听听你们关于局里工作情况的汇报。”
“虹姐,梁局长不在,我们几个没准备,还是等明天梁局长上了班,由他汇报吧。”韩勇心直口快地说。
“不等他了,今天咱们随便聊聊,没必要搞得那么正规,好吗?”路雨虹畅快地说。
“既然是随便说,那我就说两句。人家都叫我韩大炮,说我说话直,像个炮筒子,那我就先放两炮,让虹姐听听。”韩勇风趣又自嘲地说,“都说东安上访的多,上访多怨谁,怨信访局?他就是说破天,老子也不承认这一口。”
说话间,韩勇屁股蛋一掀,咚咚放了两个大屁,逗得大家叽叽咯咯笑个不止。丁亮笑得更是前仰后合,边笑边戏谑道:“勇哥!真是好屁呀!论分贝堪称最高,论味道无与伦比,勇哥不愧是肚大屁大,大人大量。”
叶帆一只手捂着嘴笑,一只手捅了捅丁亮:“住嘴,净说些粗鄙不堪的话。”
路雨虹也忍不住笑了,说:“我就喜欢韩勇兄弟这样的性格,不仅心直口直,连肠子都是直的,屁像在炮筒子里装着一样现成,咚的一下就出去了。你可真逗!”
“别说了!别说了!放个屁有啥好笑的。丁亮、叶帆,该你们发言了,心里有啥酸甜苦辣,该倒就往外倒,虹姐不是别人,没必要藏着掖着。”韩勇憋着大红脸没处遮羞地说。
仗着跟雨虹脸熟,三个人口无遮拦,争着倾诉肚子里的苦水。大家说,与其他单位相比,信访局说不上是个好单位。活儿不少干,气也不少受,下面群众闹,上面领导批,一肚子窝囊气没处说没处撒的。除了工作不好干,工作经费也十分紧张,常常为请顿饭,加厢由而犯愁。尤其遇到去上头接访,有时还要负担上访人的食宿费,时常陷入那种一分钱愁倒英雄汉的窘境。局里只有一辆普桑,跑了二十多万公里,在县直机关属于独领风骚,再找不到第二辆了。车老了经常趴窝,遇到紧急案子就要到处借车,因为车不凑手,常常误事。办公室只有三间,门开向大街,局长、科长、干事都挤在一块办公。总共八个编制,在册的只有五个人,空缺的三个编制要求了三年都没有给调进来。
局里管财务的是叶帆,她向路雨虹不好意思地说:“以前去市里接访总想请你们吃顿饭,本来囊中羞涩还要装大方。现在好了,你成了当家人,局里的家底也该让你知道知道了。”说完就拿手里的账簿递给路雨虹看。
路雨虹看了看,蹙着眉头说:“账上只剩下欠债了,哪还有钱啊。”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谈了大半天,苦水也倒了,冤屈也诉了,都指望路雨虹的到来能改变一下局里的困难境况。路雨虹听了虽说也不是滋味,但她还是极力鼓励大家,在困难中看到希望。大家能在如此困难的条件下坚持正常工作实属不易,条件不好以后会逐步改善。眼下最重要的,是考虑如何跟上调整以后的新的县委领导班子的工作节奏,开创性地做好信访工作,尽快扭转被动局面,摘掉信访大县的帽子。
路雨虹话刚说完,一个科长两个兵就兴奋地鼓起了掌。大家说,听说你和刘江书记要来,人没到我们就偷偷笑起来了,都说这是一个好兆头,东安信访工作该翻身了,像我们这些如后娘孩子一样的窝头小鬼,也该到扬眉吐气的时候了。
“虹姐!”韩勇挤眉弄眼地说,“今天你是新局长上任,虽说没升也算履新,怎么也得祝贺一下,晚上请大家撮一顿吧!”韩勇一边向路雨虹讨酒喝,一边扭过脸向丁亮、叶帆争取支持,“你们两个同不同意我的意见?”丁亮、叶帆齐声表示赞同。
“那好吧,虽然官阶未升,可也是个新履历的开始,又是同老朋友走到一起工作,自然应同喜同贺,饭店就定在派利斯,我请客。”
路雨虹欣然答应。
“虹姐,不是说要去看望梁局吗?是今天去还是明天去?”叶帆提醒道。
“哎呀!不是你说,我倒把这事给忘记了。去,现在就去,如果没啥大病,最好也让他参加。”路雨虹说。
局里没司机,通常都是韩勇驾车。叶帆在街上顺便买了些礼品,就一块去了梁超家。
梁超在家逗孙子,见路雨虹几个人进来了,脸色马上就阴沉下来。他既不跟路雨虹握手,又不正眼看路雨虹一下,只淡淡地说了一句:“坐吧。”
这几天,梁超的情绪一直不好,老婆朱玲再三追问,他才道出真情。朱玲劝他说:“升不升局长别太在乎,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就你那穷得叮当响的信访局,请我当局长我都不去。”梁超没好气地说:“你懂什么呀,妇人之见!”朱玲说:“路雨虹这次来,是刘江硬把人家闺女给拽过来的,又不是她存心要抢你的位置。自己耍小性子,还说我妇人之见!”梁超觉得媳妇说得有道理,解释说:“我只是想让她知道知道我心里不好受。”朱玲说:“知道又能怎样,还不是自找没趣?路雨虹是刘江的红人,凭你这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老实人,还想跟路雨虹斗?趁早算了吧,斗来斗去抓不住狐狸倒落下一身臊。依我说,与其斗不如尽早作个人情,大方一点儿,豁达一点儿,只当啥事都没有发生。路雨虹也不傻,你越是配合她好好干,她越是感到欠你的,将来她在刘江那里给你说句话,兴许能到别的单位当个一把手。”梁超听了媳妇的劝告,夸奖道:“好你个老娘儿们!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了,道理讲的一套一套的,还挺会开导人的。”
路雨虹今天来家,令梁超觉得突然,见了路雨虹仍然放不开耿耿胸臆。
梁超的冷漠,朱玲看得真切,就在心里嗔怪,头天晚上说好了的,想通了,不耍小性子了,怎么还是这德行。她一边泡茶一边喜盈盈地跟路雨虹搭讪,竭力想掩盖眼前的尴尬:“路局长,过去常听梁超念叨你,说你人长得俊,心眼儿好,为人厚道,今天一接触,果然百闻不如一见。难得你来家一次,今晚就在家里吃饭,你们几个谁都不准走,一块尝尝嫂子的手艺。”
“嫂子,你就不要忙活了,梁局长说他病了,我们特意来家看望看望他。这不,韩勇他们几个非要我请客,饭店已定下,梁局长如果没什么大病,咱们一块都去。”路雨虹诚心地发出邀请。
“他是昨天晚上没休息好,有点儿头痛,没什么大事的。既然路局长一片盛情,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别的酒可以不喝,妹子的贺酒是一定要喝的,是吧梁超?”朱玲知道梁超得的是心病,希望他能参加今晚的聚会,大家在一块交流交流,兴许能疏解开心中的郁闷。
朱玲这么一说,梁超想推辞也说不出口了,支支吾吾地说:“去……该去……”
梁超一去,今晚的聚会算是圆满了,尤其是加了个能说会道的朱玲,酒场上更显得热烈友好融洽。梁超虽然有点儿拿捏呆沉,大面上还算过得去。
路雨虹今天高兴,酒喝的不少,白净的脸蛋如绽放的莲花光艳迷人。吃罢饭,因为顺路,丁亮、叶帆坐梁超的私家车走了,韩勇开车送路雨虹回家。路雨虹叮嘱说:“今天你喝的不少,开慢点儿,小心被警察逮住。”韩勇大咧咧地说:“放心虹姐,警察都是咱哥们儿。”路雨虹说:“警察宽容你,撞着人不是自找麻烦?”韩勇说:“瞧你说的,咱是谁呀!喝上半斤八两,车照样开。”路雨虹说:“又吹大话!快别说了,前边是夜市,人稠路窄,小心点儿。”韩勇“嗯”了一声就晃着脑袋哼起小曲,车速越发快了。车开没多远,突然发现当街上一堆黑糊糊的东西,路雨虹就喊:“注意!前边有情况!”韩勇连声摁着喇叭,刹车踩到底了,车轮还继续往前滑,几乎撞了上去。
到了跟前才看清,原来是两个人躺在当街上。由于刹车过猛,路雨虹差点儿磕着脑门儿,顾不上埋怨,忙叫韩勇下车,看看有没有撞着躺在路上的人。
躺着的人是个小伙子,身旁坐着一个老太太,看样子两个人都喝醉了,酒食吐了一地,还说醉话,全然没有把开到身边的小车当回事。看热闹的人远远站着,被脏物呛得用手梧着鼻子。小伙子边呕边说:“大,大妈,你,你不是没,没,没儿没女吗,你就认,认我,认我,做你的儿子吧。”老太太抹着眼泪说:“你大妈就这苦命,怎好连累你哩?今天你让大妈喝酒吃肉,大妈感激你了。”小伙子说:“你知道人,人是啥变的?”老太太说:“虫子变的。”小伙子说:“不,不对,是天,天上的星星变的,天上有多少星星,世上就有多,多少人。你知道星星是,是怎么来的?”老太太说:“不知道。”小伙子说:“是太阳和月亮共同生的,太阳是星星的爹,月亮是星星的娘。”老太太说:“太阳、月亮一个白天,一个黑夜,经常不在一块,咋能生孩子?”小伙子说:“见日全食了没有?官话叫,叫日全食,民间叫,叫日月会,那不是抱,抱,抱在一起了吗?”老太太说:“是,是,你不说,我倒忘了。”小伙子哇哇又吐,吐了又说:“今天,我,我恐怕活不成了,喝得太,太多了,我归了天,你,你要替我上访,我的事就全托付给你了。我,我冤枉啊!”小伙子用手指着天,“看着了没有?我的星座就是月亮旁边的那个最最昏暗最最小的小星星,待一会儿,我的魂灵就会去到那里,太阳和月亮教训我一顿,就会让……让我重新入俗投……投胎,估计再回到世上,他们可能……可能,给我个官做做。到时候,你如果上访,千万记着来……来找我,我一定给你做……做主。”
两个醉人话音模糊,吐字不清,路雨虹问韩勇:“听清楚他们说的什么吗?”
韩勇说:“这两个人我都认识,是两个老上访户,老太太叫小白菜,据说已上访了二十多年,小伙子叫狗剩,少说也告状告了好几年了,都是无理取闹,一天到晚赖在局门前不走,别理他们,咱们调头回去。”
路雨虹惊异地说:“老上访户,他们怎么会在一起,这么晚了也不回家?”
韩勇说:“你来的时间短,时间久了你就清楚了,一些老上访户与我们都成朋友了,相互通风报信,相互出点子支招,想着法共同对付咱们。你瞧,两个人酒都喝上了。”
路雨虹说:“躺在街上是会出危险的,正好这里有个小旅馆,先安排他们住下。下次再去局里,我接待一下,看究竟是咋回事,长此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韩勇答应着就去动车,放好车就去旅馆联系房间,给每人付了十块钱的住宿费,回头就把两个人一个一个抱进去了。
韩勇把路雨虹送到家门口就回去了。路雨虹进了院子,见北屋还亮着灯,推门就进去了。“这么晚了才回来,是不是喝多了?”父亲路宽关切地问。屋里还坐着一个人,扑面就向路雨虹打招呼。路雨虹定睛一看,原来是穆嵚。以前去厂里看父亲的时候,曾经和穆嵚见过一面,并不是怎么熟。
“是穆总吧?坐,坐,好稀罕呀,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路雨虹迎合说。
“听说你调回东安工作了,今天特意来家看看你和路宽叔。是我爸让我过来的。”穆嵚赶紧离开座位,迎上去和路雨虹握手。
路雨虹一边给杯里加水,一边想,穆嵚肯定是为工人上访的事来的。“听说你当上瑞达的老总了,不简单呀!”路雨虹语带讥讽地说。
“哪里哪里,路局长,你这是挖苦我呀!当初内部协商出售机电厂的时候,要是就我和路叔两家,说啥我也不能跟路叔去争,这不是怕被别人争了去吗?你没进门的时候,我已经跟路叔说了,准备让他去给我当顾问,正厂长待遇,什么都少不了他的。今天算我正式发出聘请,希望路叔能给我这个面子。”穆嵚竭力弥合他与路宽之间的矛盾。
“爸!你答应了?”路雨虹沉着脸问。
“歇了这一年,身子骨都散架了,哪儿还有那心劲。”路宽装作颓废的样子。
“路局长,你替我说句话,做做路叔的工作,公司现在真的太需要他了。我年轻,压不住阵,一帮人老闹事,今天上访,明天告状,弄得乌烟瘴气的。有人向我建议,想要稳住阵脚,必须请老厂长出山,所谓老将出马,一个顶俩嘛!”穆嵚嘴上像抹了蜜一样,竭力抬高路宽的身价。
路宽越听越气,心里就骂,什么东西!这时想起我来了?自己捅的娄子,还是自己兜着,别净给我戴高帽。
“虹儿,有话到你屋说去吧!我想睡觉。”路宽下了逐客令,指着桌子上放的东西,“这是穆嵚来时带的礼物,让他拿走,我不稀罕!”
路雨虹知道爸心里有气,看看都是些糕点饮料之类,没好意思让穆嵚把礼品带走,就把他领到了自己的小西屋。见穆嵚不高兴,遂解释说:“爸是生我的气,不是冲着你的。”
“你惹路叔生气了,因为啥?”穆嵚问。
“没因为啥,就嫌我不结婚。”路雨虹随便找了个借口。
“说来也是,该是谈婚论嫁的时候了。我今年三十五,比你大七八岁,可我的儿子都七八岁了。怎么,是不是葛彤故意拖延?他小子胆敢胡来,就交给我收拾他。”穆嵚没话找话,装作跟葛彤很熟,摆出很仗义的样子。
路雨虹说:“谢谢你的好意。不结婚是因为工作忙,不存在谁故意拖延的问题。”
穆嵚看着破旧的房顶和土坯墙,叹息地说:“路叔一生清廉,当了一辈子厂长连个像样的房子都没置下。瞧左邻右舍的房子,哪个不比你家的房子好,这样的旧房子早该翻盖了。是不是因为钱紧巴盖不起新房?”
“也不全是,主要是一直嚷嚷着要搞城中村改造,就没有急着盖。”路雨虹敷衍说。
穆嵚打开手提包,从里头拿出一个纸包放在路雨虹面前,大方地说:“这是十万块钱,请路局长一定把它收下,找个时间把房子翻修一下,权当是我对老厂长的一点儿心意。”
路雨虹被吓了一跳,抓起纸包就往他提包里塞,急切地说:“不行,不行,穆总,万万使不得,请你拿回去,可不能这样。”
穆嵚抓着路雨虹的手腕子不让她往包里放,故作诚意地说:“路局长,你听我说,路叔对我有知遇之恩,没有他的培养就没有我的今天。现在他退了,我不能知恩不报啊!”说着就用力从路雨虹手里夺过纸包再次放到桌子上。
路雨虹拿起纸包又要给他,穆嵚说:“就当是我借给你的行不行?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给面子?你以为我是行贿?你要这么认为我就拿走。”
路雨虹见他急了,就缓和了口气说:“别开玩笑了,我个芝麻大点儿的官也值得穆老板行贿?眼下我是真的用不着,等用得着的时候我一定找你去借,行吧?”
穆嵚见她执意不收,只好接住纸包放进了兜里。说:“那好吧,用着的时候跟我借,这可是你说的。”
路雨虹搪塞说:“是,是,你就放心吧。”
穆嵚是遵照穆子谦的授意前来探访路宽父女的,他希望以这样的方式换取他们不要鼓动职工上访,结果礼没收下还挨了父女俩一个冷脸。见路雨虹对他还算客气,就口吐真言了。
“路局长,有一事相求,希望你能帮帮我。有人说,瑞达公司职工上访,跟路叔有关,是真是假我说不清楚,但路叔在职工中的号召力我是清楚的,不管上访跟他有没有关系,我只求你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跟路叔好好谈谈,就当是帮我的,替我说道说道那些职工不要再闹腾了。另外,也请你在刘江面前替我美言几句,调查组就不要派了。不是我怕调查,是企业禁不起折腾啊,今天我是求你了,你要是不答应,我就给你跪下。”穆嵚苦苦地哀求,说着就要下跪。
路雨虹上前把穆嵚摁在椅子上,呵斥他不要胡来。不冷不热地说:“实话跟你讲,职工上访跟我爸没有任何关系,请你不要听信那些谣言。至于派不派调查组,那是县委的事,这样的话我怎么去跟刘江说?”
见路雨虹一口将他拒绝,穆嵚就傻了眼,心想今天该用的招数都用了,这小妮子却是软硬不吃不讲一点儿情面。他想走,但又不甘心,两眼偷瞟着路雨虹的俏脸蛋就按捺不住欲火冲动。他试探性地走到路雨虹跟前,酸溜溜地说:“你真漂亮,凭你的模样儿你的能力完全可以到省城去做更理想的工作。在东安这个小山沟能有啥出息?再好的人才也会给埋没了。你想不想调到省里去?我爸跟省里的那些大官都熟,想调过去只一句话的事。”
路雨虹想,明里说是给调工作,实际是在卖弄他老子在上头的关系,目的是警告她不要给面子不要非要把事情做绝。路雨虹不予理会,只淡淡地说:“我的工作挺好,谢谢你的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