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儿正高兴呢,突然这么被钱氏打断,画儿也不生气,她也不想生气,有什么比得过知道恒儿这么聪明还重要?
“行,你们慢慢算,算好了叫我。”画儿说着便牵着恒儿,“走,咱们去后厨,姐姐做香辣鸡翅给你吃。”
钱氏一听,画儿居然这么不把她放在眼里,顿时气极了:“你给我站住!”
画儿牵着恒儿转身:“奶奶,还有什么事吗?”
钱氏起身走到画儿面前:“我是谁啊?我是你奶!你这个没有孝道的东西,这么忤逆长辈,你想死啊!”
画儿真的受够了,她是一忍再忍了,她还这里骂骂咧咧,顿时脸一沉:“奶!我死过一回,所以我格外惜命。正因为如此,我才不要过寄人篱下,任人打骂,随时没命的日子。因为不想死,所以才必须坚强,才会无所畏惧。您所谓的孝道,难道就是让我为你们无理取闹,别有用心买单吗?”
“你,你,你,你这个畜生……”钱氏被画儿气得声音都在发抖。
“呵,我若是畜生,你们跟一个畜生说,一笔写不出两个楚字,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人,那么你们又是什么?我跟恒儿在你们眼里如此不堪,我和恒儿何苦要自甘下贱?”画儿知道眼前都是她的亲人,自己这话说得很重。若是从前他们肯对她和恒儿有一分好,她也不至于做得这么绝。
姚氏看钱氏气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便说:“画儿,你这是要跟老楚家断绝关系的意思!”
画儿冷冷一笑:“大婶,人若真心待我,我必加倍真心待人。人若欺我,我亦双倍奉还。不要小看一个死过一次的人对生的珍惜和渴望。”
这样一句话说出来,不禁让所有人都愣住了。眼前的画儿只有十岁,然而这个十岁的孩子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却这般强大,一字一句震在他们的心里。真是死而复生性情大变,还是这三年多她隐藏得太好?
钱氏不自主的朝画儿看过去,突然发现画儿的眼神是那么凶狠冰冷,冷到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这个小丫头比她娘似乎都还要凛冽几分。
想当初她娘张氏,刚进楚家门也是温顺乖巧,只因她是个落魄商户之女,又是从外乡流落至此,老三将她带回楚家时,她一无所有。所以她和另两个媳妇儿都瞧不上她。
刚开始张氏只是隐忍,逆来顺受,直到画儿两岁那年,张氏身怀有孕,她依旧各种重活折磨她导致小产,又没有及时请大夫,差点丢了性命。从那之后,她便开始反抗,拼死要分家。
画儿此时的眼神似乎也如那时的张氏一般,凶狠冰冷得可怕。那时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似乎也如画儿此时这般狠绝,冷冽。
继文看着奶奶和她娘都被眼前的小丫头镇住了,一个箭步冲过去。
“啪!”继文就是一耳光朝画儿脸上抽过去:“你个死丫头,你凶啥,看我不教训你。”在继文的眼里这个小丫头就是被他们欺负的命。
画儿猛得挨了一巴掌,顿时大厅里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凉气。下一秒,柱子冲过去,就是一拳把继文打倒在地上:“敢打我们大小姐,你他娘的活得不耐烦了。”说着便将画儿和恒儿护在身后,这时元子、阿青都出来了,都死死的盯着继文。
钱氏和姚氏见继文倒地,嘴角都有血迹,一阵惊呼,忙跑过去扶:“继文!”钱氏忽然回头看着画儿,“你个天杀的孽种,继文有个好歹,我跟你拼命。”
画儿脸上即刻出现一个红掌印,很疼。画儿没有理会,只是用冰冷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些所谓的亲人:“我发誓,这是我最后一次挨你们楚家人的打。再有下次,我会十倍百倍的奉还。”
画儿一字一句,小小的身体浑身都散发出冷冽狠绝的气息,就那么一刹那,谁都没有怀疑她有无这样的能力。
继祖顿时一惊,忙上前把继文从地上扶起来。继文从地上一起身,擦了一下嘴角:“你个臭丫头,你吓唬谁呀!我怕你呀,我告诉你,你就是被我欺负的命。”
继文说着便又往画儿身上扑,只是这次被柱子他们挡住了,跟本近不了画儿的身。几次出手都被柱子和元子拦住了。继文整个人都失控了,操起一旁的椅子就往柱子身上砸:“你娘的,我看你有多忠心护主。”
画儿看这情形顿时一惊,顺手拿了个铜钱夹在食指和中指间,手头一用力朝继文手腕上甩出去。
“啊!”继文手腕吃痛,手里的椅子落到地上,赶忙朝手腕看过去,手腕一道血痕,正在流血。
这时大伙儿都疑惑了,这是怎么回事儿?不远处一枚铜钱带着血在地上震了几下,终平静的趟在地面上。
“继文!”姚氏忙上前捏住他流血的手腕,一脸紧张,“怎么会这样?”她明明看到柱子他们是徒手的,没拿刀啊,这手腕怎么就被割出血了?
画儿从柱子他们身后走出来,将地上那枚带血的铜钱捡起来夹在指间:“这只是小小的教训,敢动我食为天的人,下次就不只是出点儿血了。”用头一用力,将手里的铜钱飞出去,从大厅梁柱上划过,留下一道深深的口。
她林小千除了是个厨子,同时还身为赌王的义女,除了赌术、千术,自保绝技便是这两指间的杀伤力了。
所有人都不禁打了个寒颤,画儿啥时候有这本事了?继文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如果刚刚那铜钱划过的是他的脖子,他还有命在吗?
姚氏更是吓得不行了,画儿在她们跟前儿生活了三年多,她居然不知道画儿有这个绝活儿。想想从前,不禁后怕。还好她没有打过她,甚至是为刘氏也捏了把汗,刘氏从前那么毒打她,她这往后会不会报复?
钱氏眼珠顿时睁得老大,这是她熟悉的孙女儿吗?怎么这么令人意外?她这是真的要跟老楚家划清界线啊?
“画儿,你这是在警告还是吓唬奶奶?”钱氏想着自己终究是她的亲奶奶,她怎么也该给自己些颜面。
“我谁都不吓唬,只是我食为天的人谁都别想欺。我忍让着是还念着那么点儿血缘亲情,若是把我的忍让当成得寸进尺的资本,我不介意斩了那么点儿牵连。”
“好!好!好!你说的真好!你长本事了?眼里瞧不起我们这些亲人了。我倒是要跟众人说道说道,这养了三年的亲孙女儿是怎么对待亲奶奶的。”钱氏也是个爱面子的人,本也不想让人知道画儿这么不敬她,但是既然她拿捏不住她了,那她就不惜撕破脸了。
画儿满不在乎的一笑:“悉随尊便。”
继祖一直默默的看着这一切,想着就是因为他当食为天帐房的事儿,心里的那股自责和压抑太久的情绪这一刻瞬间爆发出来。
“好了!都别闹了。一家人非要闹得跟仇人一样吗?我不想做什么帐房,我刚对着这堆帐,我头都痛了,我算不清!”
姚氏本就生气,见继祖这么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用手指头戳了一下继祖的头:“你真不争气。我们闹成这样为了谁啊?”
继祖低着头:“娘,我是不争气。你从前让我做任何事儿我都只能答应,哪怕我心里不愿意,但是我还是会按照你的吩咐去做,包括这次也一样。你让我送画儿来食为天,你让我手脚勤快的帮忙,让我查看食为天一天的收入,我都照做了。可是你为什么非要逼我做食为天的帐房?”
钱氏也是一肚子火没处发泄,刚在画儿那儿受的气,一股脑全发在继祖身上,铁青着一张脸:“都不是为了你和你爹啊!你们大房一年能挣几个钱啊?够你和你爹读书考试的?我这舔着个老脸,是为了谁啊,不知好歹的东西。”
画儿冷冷一笑,想掌了食为天的帐房,中饱私囊,门都没有,楚家是些什么人,她早就看得透彻。所以她才迫不及待的想要独立,想要跟楚家划清界线。
“就是为了赚钱我和爹读书吗?那我可以做跑堂,可以做杂役?一样可以赚钱。”楚继祖心里比谁都明白他娘和奶的心思,只是他习惯了听从,第一次反驳她们。
姚氏脸色更沉了几分,不禁怒火更盛了,开始训责:“你啥身份,你是个读书人,能做跑堂和打杂的活儿吗?你以为你是继文、继贤啊?读这么多年书,白读了。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
钱氏更是火大:“你说你还有个什么用?家里活干不了,考个秀才考了几年都不中,做个帐房连帐都算不清,你说你还能干啥?”
画儿听继祖这一句话,忽然找到昨天继祖的反常的原因了。继祖本性是善良的,昨日继祖跟他说想留在食为天打杂跑堂烧火,怕是早就知道他娘的心思,他不敢违背却又觉得挤走吴老先生不应该,怕她为难,才想到这么个两全齐美的个法子。谁知被她一口拒绝了。
这楚家人大多不是好东西,但这继祖却不一样,她应该好好感谢他这份心意的。
画儿冷冷一笑:“都说大哥是个没用的,我偏偏就觉得他是老楚家最有情有义,最有用的。”说完以睥睨天下之姿看着钱氏和姚氏,“大哥我请了!”
吴老先生又不禁朝画儿看过去,她这是个什么打算?若是要换掉他,他一分钟不耽误直接走人,若是往后帐房出了什么乱子,他是决计不会回头的。
姚氏一听,她娘那番话终是起作用了?她就说谁还不怕众人的言论,她终究还是个小孩子,装模作样的,她们怎么能被一个小孩子吓到。一脸轻蔑:“画儿,早想明白不就好了,把帐房换了,何苦还被继文打,被你奶骂。”
画儿眼里的那股不屑更加重了:“你误会了。我刚就说过,我不可能换掉吴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