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陈氏这么吼了一声,顿时饭桌上一片沉默,画儿觉得鼻尖下的空气都变得稀薄了,偷偷的朝刘氏打量过去。画儿想着这刘氏该掀桌了吧!便下意识的把碗拿好,身体向后倾,生怕会殃及池鱼。
谁料这刘氏不禁没生气,还赔着笑脸儿:“四弟妹别生气,我这脾气你也是知道的,有啥话非得当时说出来,也没顾及个场合。吃饭,吃饭。”
陈氏听刘氏的回话,沉着的脸也渐渐疏朗开来,说:“行了,我也不是那小气的人。这继贤说得也对,咱们光顾着糊那张嘴也不行,这孩子大了,都得说亲不是?我们做长辈的,不该多为小辈们想想啊!这继贤和棋儿也都到了说亲的年纪了。”
楚弘厚连连点头:“四弟妹说的是,这开年家里的田地我就收回来自己种,只是你也知道我和娃他娘对田里地里那点儿活也生疏得很,这我们自己种了,你和四弟可得多帮衬着点儿。”
楚弘实说:“这田地你只要愿意自己种,秧苗我给你育着,这啥时候开始插秧,插多远一株,我都告诉你。这该除草了,捉虫,上肥了,我都告诉你一声,这田地里的活儿没啥巧。”
楚弘厚忙感激点了点头,眼神里却透着敷衍:“那就好,那就好!这你带着我干,我就知道咋做。”
那眼神怎么能逃得过画儿的眼睛,画儿猜得到他心里是咋打算的,就是现在把话说得好 听,然后到该下田的时候就找理由推脱,便说:“二伯,一个大男人说到要做到哈。这到插秧的时候,二哥和二姐都回来帮忙!我那儿工作照给。”
楚弘厚一听画儿这话,眼神开始有些闪躲,笑着说:“那怎么好呢?耽误你的事儿也不好不是!”
画儿倒一脸无所谓:“那有什么?这正月过完我又得出远门儿了,家里也没啥事儿。这食为天也不缺人手,不打紧的。二哥,二姐,这下田插秧的时候你们可一定得回来帮忙儿。”
“必须的。”继贤一口答应了。
刘氏和楚弘厚对视了一下,便都低头吃饭。这一餐饭吃下来,还真是各怀心事。这吃完了,二伯一家也走了。
这画儿在厨房里陪着陈氏收拾碗筷,然后有些好奇的问:“四婶儿,你当时咋敢那么对二婶儿说话呢?你不怕她又撒泼吗?”
陈氏不禁笑起来:“这里又不是在老楚家,她哪敢在别人家里撒泼啊?你二婶儿就是个窝里横,在外头也没多大能耐。”
画儿是真没有想到从前软弱的四婶现在变得这么强硬了,便笑起来:“当时我还以为你又会做和事佬,对着两边说好话呢?”
“做和事佬也得看场合不是?这村里相互有个矛盾啥的都喜欢跑我这儿来说,我要是一昧的两边劝做和事佬,也不能服众不是?”陈氏一边洗着碗一边跟画儿讲。
这自从楚弘实做了村长,然后又带着大家种二季稻,他们一家的威望在村里就高了。男人都信楚弘实的,这女的都看陈氏的,家里有个啥事儿,或是邻里之间有些小矛盾的,都喜欢跑到陈氏这里来主持个公道,调解一下。
这久而久之,陈氏也掌握了一些人的脾性,和处理事情的方法。这处理的事儿多了,也因为她的善良,好人缘,得到了一致的好评和信任,凡是陈氏处理的事儿,几乎都没有人不服的。
“四婶儿,我觉着你是能服众的村长娘子。”画儿看到陈氏在村里过得这么好,受大家的尊敬,她也是非常放心的。
在稻香村的时间过得也挺快的,这眼看着过小年了,楚家大房还没有回稻香村。
陈氏便和家里人商量着:“这也不知道大房今年回不回来过年?琴儿出嫁那天,我本来想问的,但是大嫂忙得不行,连句话儿也说不上。这都过小年了,要不要过去问一下?”
楚弘实觉着这大过年的,一家人在一起过年肯定是应当,便点头:“那行,我去县里一趟问问他们回不回来过年?顺便也去置办些过年要用的东西。”
画儿想着这置办东西,可不得花钱,这楚弘实就靠田地里的一点儿出产,能有多少钱啊!便说:“四叔,我跟你一起去,我也想置办些东西。”
楚弘实有些无奈的朝陈氏看过去,这他本来是想给画儿和恒儿买点儿啥。尽尽他们做长辈的心,可是听着画儿说也要去,便不知道咋办了?
陈氏忙说:“画儿,你想置办些啥,让你四叔给你带。这大冷天儿的,外头又冷,小心冻着了。”
画儿一看他们俩那表情就知道他们心里想些啥,便笑着说:“我这主要也是去看看白大人。这大过年的,我这做义女的,可不得去孝敬下义父义母啊!”
“这……”陈氏还能说啥呢?置办东西他们可以代替一下,这去白大人家里,他们总不好替代吧!便只得点头,“那好吧!多穿点儿,别冻着。”
“唉!”画儿笑眯眯的答应了。
这继贤便赶着车送四叔和画儿一起去了县里,继贤一路上都挺开心的,一直都说:“画儿,我工钱你别给我一半儿了,你给我一半的一半就行。多给我存点儿娶媳妇儿,我娘要是看到我手里头有钱,她铁定会全部给我拿走。存你那儿我放心。”
画儿真心是无言:“你可以把钱存到钱庄的,然后需要的时候可以取出来用,二婶儿就看不到你手里的银钱了。”
“对啊!这倒是也行!不过我觉得还是放你那么安全。这钱庄不是还得有凭据吗?要是不小心弄丢了,我该心疼死。”继贤笑得特别开心,感觉终于可以自己支配自己的钱了。
画儿不禁笑着摇头,这个继贤啊!不知道以后会找个什么样的姑娘。
这马车一直往前走着,继贤把四叔送到了大伯家门前就走了,接着把画儿送到县衙。这县衙也装扮得年味十足,画儿进去后,直接往白晓清住的院子那边走,这刚走近,就听见院子里传来若有若无的哭声。画儿不免一惊,这是怎么了?
画儿忙推开院门,侍候的下人全在院子外面,便一脸好奇的问柳氏的丫寰:“这是咋了?大过年的谁在哭啊!”
那丫寰见画儿来了,像看到救星一样:“画儿小姐,你可来了。夫人在屋里哭呢?把小公子都吓到了。”
“这是怎么回事儿啊?这大过年的为什么哭啊?跟大人吵架了?”画儿一脸紧张,她这来的是不是太不是时候了?
丫寰摇头:“我们哪儿知道啊!今儿早上一起床,夫人神情就不对,情绪特别的低落。这大人又去前头办公去了,夫人就一直站在院子里看着腊梅花儿,也不作声。”
画儿嘴角不禁抽了抽,又问:“看腊梅花看哭了?”会不会多愁善感了点儿?
丫寰也是捉摸不准,也不知道怎么去说:“奴婢也说不清,反正就是不作声,早膳送过去,夫人也不吃,只是轻声的回了一句,没有胃口拿下去吧!这奴婢便只得把早膳给撤了。然后问她想吃什么?”
“然后呢?她就哭了?”画儿一脸的疑惑,接口问。
丫寰摇头:“也没有,她说想念家乡的腊梅粥。可奴婢从来没有听说过腊梅粥啊!外头冷,就进屋拿了件披风给夫人披上……”
画儿听得不耐烦了,忙打断:“说重点好吗?是因为腊梅粥哭的吗?”
丫寰一愣,然后直接回了一句:“大人忙完了手里头的事儿,回来见夫人在树下,就扶着她回屋了,这一回屋。就听到夫人哭起来了,然后小公子也哭了,奶娘就给抱出来,哄小公子玩去了。”
画儿听完,便也知道大概,看来这柳氏哭起来跟白晓清是脱不了干系的。但是为啥哭,她还真不清楚。可是她知道一点,柳氏想吃腊梅粥,便说:“你去摘一碗腊梅来,我去厨房。摘好了拿给我。”
“是!”这丫寰一听画儿小姐要腊梅,还去了厨房,定是去给夫人做腊梅粥。这心里顿时高兴了,这画儿小姐真是她的救星。
画儿便去了厨房,将梗米洗净,用温水泡着。这一会儿功夫丫寰就摘了一碗送给画儿。一碗带蕊的腊梅,朵朵完整,这也亏了这丫寰挑,其实完全没必要。
画儿接过碗,把腊梅洗净,然后烧上小半锅水,把腊梅丢进去煮,等水开那水都变成了黄色,便把腊梅全部捞起来,再把泡好的米过掉水,倒进锅里慢慢熬。
先大火烧开,再小火慢慢熬,不多久腊梅的香气和米的香气混合在一起,慢慢飘散出来。丫寰不禁赞叹:“哇,好香啊!难怪夫人说想吃腊梅粥啊!原来这腊梅粥是这么煮的啊!”
画儿不禁一笑,这一边熬,便一边一点点的加糖。那甜香味渐渐飘散出来,丫寰不禁砸吧了下嘴:“好像很好吃!”
画儿也不知道怎么跟这丫寰解释,其实这花粥煮的方法都差不多,而且味道基本都是以香甜为主,至于甜度那就要看什么花了。像这腊梅花就不能甜度过高,这过高了就会盖掉腊梅的香气。像桂花就不担心了,多甜都压不过它的香气。
这粥煮好了,画儿便盛出来:“你给夫人送过去吧!”
丫寰一下被惊吓到了:“不要吧!夫人还在哭呢?把我们全支出来了,我这再进去,可不得讨大人骂呀!你也知道大人疼夫人疼得紧。”
画儿也真心是无奈:“好吧!那我给她端过去吧!”说着,丫寰便忙将托盘给画儿准备好, 还把粥给稳稳的放上去,“谢谢画儿小姐。”
画儿端着托盘便进屋了,这一进去,也不管是谁对错,直接说:“白老爹你怎么把义母弄哭了?”
白晓清和柳氏都没有想到画儿这个时候来了,便都一愣。这一下秒白晓清忙解释:“不是我弄哭你义母的,是你义母想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