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愣了一下,他是不是还不知道他被报了死讯?便忙拉着根生:“可不是,大过年的哭啥呀!进屋暖和下。”
“诶!进屋说话,进屋说话!”李氏也忙跟着附合往屋里走。
根生这一进屋,李氏忙给他倒了杯茶,让他喝了暖暖身子。周氏也忙烧了水让他洗洗,这一路风尘仆仆的。
根生这回了家不由得感叹:“唉呀!还是回家好!”
趁着根生沐浴,周氏忙把根生的灵位牌丢到灶里烧掉了,然后跟李氏说:“娘,根生可能还不知道被报了死讯。待会您就别问他了。不管啥原因,反正他活着回来了。”
“这倒底咋回事儿呢?”李氏不解。
周氏也想不到真正的原因是啥,便说:“那打仗那么多兵,可能军牌弄错了。”如果弄错了,根生自己肯定是知道的。
根生沐浴完出来,饭菜都做好了,他是满脸的幸福。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是多么难得又幸福的事儿啊!
李氏真感觉像是做梦一样,以为儿子战死,没想到老天垂怜又把儿子给她送回来了。真好!真好!还好媳妇愿意一直等。若不然,等儿子回来也家不像个家了。
吃过饭根生便拉着周氏往卧房里走,还不忘回头跟李氏说了一声:“娘,今天你洗碗筷!”说着便把门给关了。
李氏看着根生那猴急的样子,不禁笑起来,起身收拾碗筷。也该生个娃了。
根生这一关门。周氏坐上床上,心跳都变快了,感觉比新婚夜里还紧张。根生走近坐在她身边,忽然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周玉娘心跳如雷,脸上不由得飘来两朵红云。
根生看着害羞的媳妇儿心里美美的:“玉娘,你真好看,跟仙女一样好看。”
周玉娘就羞答答的笑了:“你见过仙女啊!”
“我媳妇儿就是仙女儿,我天天做梦都想着她!”根生还是一脸的笑。
“骗人,你天天想我干啥?”周玉娘又娇嗔的问了一句。
根生露出一脸坏笑:“天天想你……生娃!”说完直接把周氏给扑倒。
折腾了大半夜之后,根生怀里抱着周氏,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周氏面色潮红,乖巧的窝在根生怀里一动不动,几年没有这么踏实安心过了。没有收到他的死讯前,总是夜里作梦,怕他出事儿。收到他的死讯之后,又总是作梦他活着,他们在田里劳作,忽然又被征了兵。
现在他就真真切切的在他的身边躺着,她能感受到他的心跳。她多想能这样一直下去。忍不住问了一句:“根生哥,这次回来不走了吧!”
根生点头:“嗯!暂时不走了!”
“暂时?那是多久?”周氏下意识的跟他贴得更近一点。
根生知道她是怕他又一走几年,搂着她的手臂也不禁加了力道:“放心好了,这一次最少能在家里待上几个月。而且很快就会回来。”
“真的吗?”周氏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骗你!骗你变小狗。”根生忙赌咒。
“好!我相信你也不会骗我!”周氏停了停,“你的军牌在吗?可以给我看看吗?”
“在呀!这个东西是不能离身的。”根生说着,便伸手在一旁的衣裳里把军牌拿出来,递给周氏,“看,就是这个东西。”
周氏伸手接过磨娑着:“这个东西要是掉了或者跟人拿混了怎么办?”
“这个东西就是自己的命,怎么能随便掉或者拿混呢?”根生忙跟周氏解释。
“这个每个人只有一块吗?有没有备用的?”周氏忙又问,她实在太好奇从前送到她家里来的那个军牌是哪儿来的?
根生觉得玉娘的问题好奇怪:“当然每个人只有一块啊!怎么会有备用?难道人还有两条命不成?”
周氏不再问关于军牌的事儿了,只是觉得这事儿不太对劲。这小主子见多识广,赶明个儿开了年问问小主子去。
“你这在外打仗,我倒是盼着你是只猫,有九条命。”周氏这可说的是真心话。
“我肯定比猫的多。”根生微微一笑,他能感受到她的担忧,“玉娘,这我一去几年,苦了你了。”
“苦啥呀!想着你我就一点儿也不觉得苦。”周氏轻轻的吐出一句话。
根生就笑:“这屋里的田地我不在,娘身子骨又不好,就靠你一个人打理。能不苦呀!”
周氏摇了摇头:“没有种了,家里的田地我都卖掉了。”
“怎么卖掉了,是不是饷银不够花呀!”根生忙问,他的饷银一年有十二两银子,不够用?
周氏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说,因为得了他的死迅之后,除了一次性给的抚恤金,没有再给过一个铜板。
“不是的,是我和娘一起到大户人家做工去了,活儿轻巧,月钱还高。”周氏便实话说了。
根生有些不悦了:“你怎么能跑大户人家去侍候人呢?你是我媳妇儿,要是主人家欺负你咋办?”
“两个主子都还小,开了年大小姐才十二岁,小少爷才七岁。那大小姐待人可好了,就是爹娘死得早。他们怎么会欺负我呀!”周氏忙解释着。
“那么小?没有亲戚吗?”根生觉得也太奇怪了。
周氏就将画儿的情况,以及她和娘怎么去她们家做工的经过全讲了一遍。最后还补了一句:“上个月,大小姐还被封了四品官呢?”
根生听完,不由得惊叹到:“哇,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开酒楼,开煤矿,夺厨王,居然还被封了四品官,太了不起了,太传奇了。”
周氏很高兴的笑起来:“大小姐从来都没当我下人待,总是叫我周姐,说当我们是家人。”
“那真不容易啊!跟我们军团的头儿一样传奇。”根生不禁感叹了一句,接着沉思,这个小姑娘也是与众不同得很,将来也必定有大成。
周氏来了兴趣:“你们军团的头儿怎么传奇了?”
“十五岁上战场,首战在先锋营,他斩了一骁骑尉的头。再后来战功累累,二十岁就封了将军,二十五岁便封了战神。我今年都二十七了,还只做到百夫长。”根生最崇拜的便是战神黎昕。
“你说的战神是黎昕大将军吧!”别的人周氏不知道,可战神黎昕她知道,小少爷也是特别崇拜他,所以她听都听熟了。
“咦!你也听说过?”根生有些好奇了。
“经常听小少爷说,他很崇拜黎昕大将军。”周氏一脸的笑容,“你给我讲讲黎大将军的故事呗,这往后我还可以讲给小少爷听。”
“好!就讲今年上半年那一战,当时……”根生便给周氏讲他们的光辉战绩,周氏听得是满脸崇拜。
……
永乐镇画儿家。
楚老爷子和楚弘忠二十九晌午时来到画儿家,从前门口挂的匾额是“楚家”现在改成了“楚府”。因为从前是商户,现在画儿当了官,门第也高了,便成了“楚府”。
楚老爷子上回过来还是“楚家”二字,这一晃眼就是四品官员的府邸了。画儿自从离开稻香村,那是一天一个样,一直往着高处走。
楚弘忠叩了叩门,屋里传来一个声音:“来了!”
阿吉打开门一看:“哟,老太爷和大爷来了?大小姐和小少爷不在,他们都回稻香村过年去了。”
楚弘忠忙说:“我们不是来找画儿的,我们是来找继祖的。”
阿吉便朝后面看了一眼:“大少爷,找你的。”
楚继祖正在院子里教小宝他们认字,这突然听到来人是找他的,不由得一惊。谁这个时候来找他啊!便抬起头朝门外看了一眼,看到是楚老爷子和他爹,顿时敛了脸上的笑容,起身,走过去。
“爷,爹,你们来了?啥事儿?”楚继祖面无表情的问了一句。
楚弘忠忙说了一句:“继祖,先让我们进去,这一直站外头也不好看。”
“进来吧!”继祖说完便转身往里走,他没有进客厅,只是走到刚刚他们几个坐的桌子前。
阿吉这看大少爷让他们进来了,便忙去倒茶,阿祥便忙把院子石桌上的笔墨纸砚一收。继祖率先坐下:“坐吧!”
楚老爷子和楚弘忠心里有些不舒服,居然让他们坐在院子里。但现在他们是来劝他回家过年的不是?便也就忍了。
楚老子先开的口:“继祖这都廿十九了,咋还不回去过年呢?继贤、棋儿廿十四的就回去了,这画儿昨儿也从临安赶回去了,这就差你了。”
继祖直接说:“你们让我回哪儿去啊?”
“回老屋去啊!这大过年的一家人可不得在一起吗?这就差你一个,不团圆啊!”楚老爷子又说。
继祖想了想他们这次让他回去的目的,想了许久好像都没有非缺他不可的理由。难不成爷和爹这回就是单纯的接他回去过年?
“家里是有什么事儿解决不了,非我不可吗?”继祖还是不太相信他们有那么好,在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时候,能想到他。
楚弘忠忙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说话呢?哪有什么事儿解决不了非你不可啊?你爹我现在可是县尉,用得着你帮忙解决啥事儿吗?”
楚老爷子也忙说:“就接你回家过年,没啥别的事儿。你看看你,住画儿这儿,画儿又不在,像什么样子。你这大过年的不回去,村里人该咋说你呀?说你考了秀才之后连老屋的亲戚都不认了,还不戳着脊梁骨骂你吗?”
楚继祖不计较别人说什么,他计较的是他的亲人怎么去看待。这楚爷子句句说的都是替他着想着,难不成就真的只是想一家团圆的过年?
“你们是怕别人骂我不认亲戚,还是怕村里人说你亲儿子宁愿住在画儿家里一个人过年,都不愿回家过年?”楚继祖又尖酸的补了一句,他就要看看他们倒底有几份真心实意。
楚弘忠很想发火,可是想了想他们这大老远的来都来了,难不成又白跑一趟?便忍住了,压着火耐着性子说:“继祖啊!我怕别人说什么呀?我又不在稻香村住了,我现在是官,他们想说也不敢说呀!我和你爷真是为你好,这就想接你回家过年,一家人热热闹闹的过大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