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儿是送嫁的,就陪在琴儿房间里。琴儿听到迎亲的喜乐声近了,一脸的娇羞。画儿忽然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你见过许柏松吗?”
琴儿点头:“见过!白白净净的,不同于村里的小伙子黑不溜秋的。”
“那说过话儿吗?”画儿又问。
“说过,话不多,文质彬彬的。”琴儿说起许柏松这个未来的丈夫,是打心眼里满意的。
画儿忽然觉得自己真是多话,问她这些干什么?****屁事儿。许是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次看人出嫁吧!想知道那种没有相互接触、了解的婚姻是不是人人都会满意。
这屋外的喜乐声越来越近了,似乎已经到了门口,估计现在男方在献礼吧!画儿看着琴儿紧张且满眼期待的模样,忽然又问:“紧张不?”
琴儿点头:“嗯!等会儿我要是把盖头盖上了,就看不见了。要是摔倒了怎么办啊?”
梳娘忙在一边宽慰她:“不会的,有喜娘搀着呢?她会一直在姑娘耳边提醒的,放松些,跟着喜娘就行了。”
“那要是我突然尿急怎么办啊?”琴儿一脸的紧张。
梳娘笑了:“早上起床排得空空的,到现在一口水没喝,一点东西没吃,哪会尿急啊!”
“不行,我还是好紧张,喜娘真的会什么都提醒我吗?”琴儿有些不安的问到。
“会的,会的,所有的步骤喜娘都会提醒你的。这听着第一道门是打开了,这可马上就要上轿了,放松些。”梳娘仍旧在一旁安慰着。
画儿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不会有出嫁的一天,这今天看着琴儿,就想着自己有没有这一天?男方会是个什么样的人?突然,穆博衍那张妖孽般的面孔出现在她脑子里,画儿顿时吓了一跳,赶紧甩了甩头。他妹的,怎么想起那个装X男了。
肯定是因为她认识的男孩子中他长得最帅,帅的人本来就容易让人记住。嗯!是这个道理!
这走神的空档,琴儿的房门也被打开了,这是开门礼都送完了。喜娘说了一些吉祥话完,便把一方红盖头呈了出来。
忽然,冷不丁的就听见一声哭嚎:“我的个女呀女,十月怀胎把你养,两年奶水把你喂,硬饭米甘把你饱,尿布屎片娘来洗。女呀女,你可晓得娘的累!冷暖饥饱娘心挂,头痛脑热娘心惊……”
顿时整个屋里哭声一片,忽然琴儿也跟着哭:“天上星多月不明,爹娘为我费苦心,娘的恩情说不完,一教女儿学煮饭,二教女儿学结麻,三教女儿学背柴,四教女儿学挑花……你把女儿养成人,你把女儿白抱了,你把女儿白背了。”
姚氏接着哭:“女呀女,婆家不比娘家好,公婆哪有爷娘亲,上门媳妇难做人,时时处处要小心。女呀女,从今后,孝敬公婆是本分,服侍老公是为贤,屋里屋外勤打理,洗衣做饭要精心,见人自要矮一等,有理无理让三分,待到三年两载儿出世,才在婆家算个人……”
这哭声是一波接一波,哭过来哭过去,画儿愣在那里一句话也哭不来,倒是棋儿在那里哭:“姐呀姐,梭罗树上十二丫,我们同住屋檐下,今朝姐妹要离开,难舍难分情难断!”
琴儿又接着棋儿哭:“妹呀妹,梭罗树来台对台,我姐心里难宽怀,丢你妹妹婆家去,逢年过节又才来!”
棋儿又接着哭:“梭罗树来台对台,望姐心里多宽怀,多承姐姐把妹待,姐的教诲记心怀!”
一阵又一阵的哭过,梳娘给琴儿给补了妆,喜娘一方红盖头盖在琴儿头上,便馋着她出了门,上了轿。迎亲喜乐声奏得喜庆,继祖和画儿便跟着迎亲的队伍离了稻香村。
画儿一边走着,一边在想,这哭嫁从前只是听说过,这眼见还是第一次。虽然哭得假,就是走得行式,但是还是蛮有趣的,哭词儿也有意思。真是恨手边没有摄像机,把这段录下来,也是蛮有意义的。
这一路上喜乐声是吹吹停停,画儿真心走累了。心里不禁骂了一声:她妹的,送嫁真心不是人干的活儿。早知道就不过来,直接在镇口等就是了。
画儿暗自发誓,以后绝对不再干送嫁这活了,谁也不送。小宝赶着马车就在后面跟着,看着画儿累得不行了,也不能上前干点儿啥,就只敢给递点儿水喝。
画儿硬是整整走了两个时辰才到许家,这一到许家门口,喜乐声更是欢快,围观的人都凑了过来,七嘴八舌的也说开了。
“你听说了没?这许家新媳妇她爹是个秀才,食为天的老板是她本家妹子。”
“就是前段时候赢了美食大赛那个小姑娘?还在镇公所施粥给穷苦人家的食为天老板?”
“可不是,呶,呶,那个穿粉色绸缎那个小姑娘就是。今天还亲自来送嫁呢?可见这姐妹俩感情亲厚。”
“这许家有个秀才亲家,还有个有钱能干的小姨子,真是会挑人家。”
“这还不算呢?你知道今儿许家喜宴谁掌厨不?”
“莫不是食为天的大厨?”
“那你是猜对了,今儿可就让你饱饱口福。这食为天的厨子可不轻易去平常人家做宴席,今儿可是沾着这许家光,让你尝尝大酒楼的美食美味。”
这旁人议论着,可让许家人高兴了,他们就是要让人觉着他们许家与众不同。一连串的礼节过后,琴儿便被喜娘搀进了堂屋,各种祝福声不断。
这是该拜天地了,画儿和继祖是不方便在的,便被请到了另一间屋子。这屋子像是一间男子的卧室,画儿便四周打量了一下,桌上有个东西吸引她的注意了。便走了过去拿起来:“骰子?这屋里怎么会有骰子?咦?这还有本书!”
继祖本来让画儿不要随便动别人东西,但是听到“书”,便下意识的走过去:“什么书啊!”
画儿耸了耸肩,一副无奈状:“不知道,书封上没有书名。”
继祖便接过书,顺手翻开,顿时一惊,忙把书合上,露出一脸窘迫,赶紧把书扔回桌上:“不是什么好书,画儿别看。”
画儿突然觉得继祖表情怪怪的,不禁一笑,伸手过去拿那本书:“什么书啊,看你惊得那样。”
继祖一下把书夺过来,放回到桌上,一脸嫌恶:“叫你别看,就别看!不是什么好东西,小姑娘更不能看。”
画儿见继祖那紧张又嫌恶的样就猜到七八分了,便没有再去动。只是,这屋子里怎么会骰子和那种书呢?这是谁的屋子?
外头热热闹闹礼成了,便有人过来请画儿和继祖去吃酒席。画儿随口问了一声:“这屋子谁住的啊!”
“本是许家老大的房间,因为成亲所以换了间屋子做新房,这屋说先给他改了做个书房。等有了娃就给娃住。”
画儿:“哦”了声,便跟着来人一起出去吃酒席去了。
继祖面上的表情瞬间变得特别难看,一脸的沉重。吃酒席时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旁人以为他是舍不得妹妹,所以会如此。只有画儿知道,继祖想的可不是这些。
新郎过来敬酒,画儿此时才看清许柏松的样子。白白净净的,模样还算周正,端着酒杯给继祖敬酒也是一脸谦恭有礼的模样,举止也十分得体。
继祖喝了酒,看着许柏松,说:“妹夫,现在成家了,就以家为重。不比从前年少轻狂,成家了就收敛心性,好好踏踏实实过日子。”
许柏松仍旧一脸谦恭:“是!柏松静听大哥教诲。”
继祖一直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直到他们辞别许家,回自己家,继祖还是那般模样。画儿只得出言相劝:“大哥,有些事也不能只看表面。或许是他哪个朋友落在他屋里呢?”
继祖压在心里的不快,这一下爆发出来:“朋友落他那儿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若他有这样的朋友,他自己又能好到哪儿去?”
“现在琴儿姐都嫁过去了,还能怎么样了?我们只能往好处想,或许真是年少不懂事儿,这娶了亲就好了呢?那些不良习性都改了呢?”画儿只得如此宽慰,但是她却知道,这不单只是不良习性的问题。
继祖也知道现在说什么都迟了,木已成舟。便只得如画儿说的那般,往好处想。继祖忽然觉得刚自己说话声儿大了些,有些不好意思:“画儿,我知道,我只是气急了。刚大哥说话声儿重了,你别往心里去。”
“瞧大哥说的,好像我是多小气的人似的。大哥,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人生,你担心、懊恼都没有用。琴儿姐她的人生是幸福的还是旁的,我们预料不到,只能祝福不是吗?今儿也累得很,早点儿休息去吧!好好睡一觉,啥都不要想。”画儿一脸的平静开导着继祖。
继祖点了点头:“嗯!你也早些休息。”
画儿洗漱完毕,便倒在床上。本来很累了,照理说倒头就能睡着,可是她躺在床上却睡不着。她不是担心许柏松的品行会不会让琴儿过得很好,而是觉得生活在这个朝代,人的幸福是不是可以自己控制?
会不会突然有一天,自己也会莫明其妙的嫁一个自己不了解的人?想想那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就在这一瞬间,她下了个决心,若是自己婚姻自己做不了主,那么她便不嫁了。
日子就这么忙碌且平静的过着。四叔家的房子也盖好了,屋里一应俱全,画儿啥都给配齐了,那气派在稻香村是头一份儿。落成那天热热闹闹的,比琴儿嫁人还热闹了几倍,那酒席画儿就摆了三天,村里家家户户都有份,轮流着吃。
可把老房人给眼红得不行了。楚弘实跟陈氏商量着:“她娘,你看我们这房子也盖好了,要不是请爹娘过来坐坐?”
陈氏停下洗碗的动作,一脸不悦:“这房子是我们的吗?是画儿的。”
楚弘实忙附和着:“是,是,是画儿的,可这房子不是给我们住吗?这房子落成,总该请两老的来坐坐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