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笼罩着大地的黑潮渐渐退去,天边露出了白析的亮光,两三声鸟鸣打破了黎明前的寂静。
刘公公拿着一火钳,将面前的火盆里的炉火拨得更旺些,寒风从窗子的缝隙里吹了进来,隐隐约约地将宫殿外,宫婢们走路的脚步声送了进来,他知道,上早朝的时候到了,宫女们正候着为冷睿城更衣呢。
他诚惶诚恐的抬头,只见冷睿城一语不发地坐在案桌前,一动不动,就连握着觥筹的手都不曾动一下。
冷睿城眼神冷毅,脸部线条精致得犹如神雕之作,高挺的鼻梁下薄唇轻抿,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浑然天成的王者之气,令人不敢靠近!
自从收到冷月的急报,他便一直是这样的一种状态。
还未登基之前,他做每件事之前,都经过精密计划,精心部署,绝不浪费一分人力物力,也决不允许一点疏忽,不允许出现一点失误。
冷睿城不是嫡出皇子,从一出生就低同胞兄弟一等,在众多兄弟面前,他并不出众,也不讨皇帝欢喜。
一直以来,他都韬光隐晦,冷静观察天下局面,谋划未来。
他这一生中最不能允许发生的两件事,就是错误和失败。
身在皇家,任何一点微小的错误,都可能造成无发弥补大错,甚至连天子都会因此而换人。
只要冷月将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彻底根除严丞相的势力,他就可以拿回本该属于他的东西了!
权利!只属于帝皇的,至高无上的权利!
忽然,冷睿城倏地站了起来,宽大的褶袖在空中翻飞,衣决翩翩,傲然的神态,宛若天神降临。
刘公公吓得直接跪在地上,额头贴着冰冷的地砖,瑟瑟发抖,“皇上……”
冷睿城走出案桌,暖洋洋的阳光,斑驳的投射在他修长挺拔的身躯上,为他蒙上了一层神圣不可侵犯的色彩,他冷声道:“暗卫!”
“主上!”两名黑衣人瞬间出现在他面前,单膝跪地,语气毕恭毕敬。
“马上安排一队人马去江南,协助冷月调查贩卖人口一事!”冷睿城一双凌厉的眼眸迸射出冰冷的暗芒,让人不寒而栗,“一切事物都听从冷月安排!”
“属下遵命!”语音刚落,两个黑衣人便消失在空气中。
冷睿城抬眸望着江南的方向,隐在袖子中的手紧紧攒起,半晌,才沉声道:“替朕更衣!”
“是,皇上。”刘公公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到门前,将门大口,催促门外的宫婢们赶紧进去替冷睿城更衣。
宫婢们捧着龙袍,洗漱用品,摇曳着柳枝,款款步入冷睿城的寝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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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銮殿中,百官们泾渭分明的跪列于大殿两侧。
右边是以一个儒雅的中年男子为首排成几列的队伍,而左边则以一个长相粗狂,身泄凌厉气息的中年男子为首的几列队伍,他们分别是严丞相和张大将军。
龙椅上,冷睿城一张俊脸冷如寒冰,一双黑眸怒意翻腾的看着跪在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呵斥道:“梁丰城,位于高原,土地贫瘠,佃农收成颇少。朕已经下旨免除了他们税收,还按照每亩田地正常收入贴补给各位佃农,为何还会出现百姓饿死的现象?!”
“是不是你们当中有人中饱私囊,弃百姓之性命于不顾?!”
此话一出,所有大臣大气都不敢出,大部分官员纷纷向严丞相投出求救般的目光。
被无数目光盯着,严丞相有些不自在的抖了抖身子,然后向官员们投去一个略显僵硬的安抚眼神。
看着他们私底下的眼神交错,冷睿城那双黑眸怒意翻腾,一张俊脸带着肃杀之气。
“皇上,息怒。”严丞相道。
“够了!严丞相,朕命令你亲自到梁丰城彻查此事,如果没有给朕一个满意的答复,你也不用京都了!”冷睿城不想再听他信口雌黄,赫然而怒打断他的话。
“臣,遵旨!”严丞相心中一抖,咬牙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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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烟稀少的树林中,马蹄声狂乱,扬起一路尘埃,弥漫着踏过的长长林间小路。
“驾!”冷月手握缰绳,目光如炬地凝视着前方,马如疾风般飞驰。
楚云清紧随其后,脸上洋溢着欠扁的笑:“喂,小公子,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尊姓大名呢!总不能要我一直叫你喂吧?”
“一个称呼而已,不用太计较。”冷月目光沉静,声音平静无波。
“那可不行,这样没礼貌。”楚云清不以为然的摆摆手,接着道:“你瞧,现在我们是一路同行的伙伴,以后得相互扶持,怎能连同伴的名字都不知道呢?”
“我们从来都不是同伴,更不需要相互扶持,这次下江南,你办你的事,我做我的事,互不相关。”冷月淡淡反驳着楚云清的话。
“什么?!你要反悔?你说过你会帮忙吗?”楚云清震惊的夹紧马肚,驱马上前,与冷月并肩而行。
“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冷月微眯起双眸,澄净的眸底冰冷流转。
“那老婆子一家枉死的几条人命就不重要了?”楚云清不依不饶。
“不重要。”冷月目光冷冽,毫不犹豫的吐出三个字,相比天下百姓的安危之下,这几条人命的确算不上什么!
徐福这狗官要为严相爷凑足五十万金,近日必有大动作,她不能错失良机,让他们钻了空子,顺利完成交易,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连她都无法预测。
“你!”楚云清深深的凝视着冷月的侧脸,感觉到她全身覆满冰霜,那种冷傲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一样。
他说的话,她似乎永远都当成了耳旁风,人的性命在她眼中,似乎也化成一阵风,吹过,便消散了,从来都不曾在她心底留下一丝痕迹。
“你要办的事情是什么?”楚云清也不是小家子气,不懂顾全大局的人,顾及到冷月可能真的有要事要办,于是他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这事与你无关。”冷月冷冷开口,“到了江南后,你、我就各奔东西。
冷月意志坚定,楚云清知道自己一时半会说服不了她,暗暗叹了口气:“老婆子,估计等不到我给她带回好消息那一刻了。”虽然老婆子的事,他鞭长莫及,但他会尽自己所能,尽早替老婆子一家讨回公道。
“知道自己的能力在哪,也是一件好事。”冷月侧头望向楚云清,冷如细雪的眸底闪烁着无限的嘲讽,仿佛在说:没有那么打个的头,就不要带这么大顶的帽子。
楚云清被驳得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