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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斑驳岁月

古道摇了摇头,却岔开话题,看着那山间一瞥红衣道,“想不到天魔山白老魔竟将他独子送来我圣贤山庄,还把天下第一凶物归魔神匕交到了这白晓凌的手里,难不成是真想让我圣贤山庄再收一名邪宗弟子不成?”

刘伯狭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细缝,仔细的望着山下路口,修长的面孔先是闪过惊异,后又是一脸笑意。

“师兄,这白晓凌天赋也是不错,若是进得山庄可否把他交给师弟?”刘伯向前走了一步。

古道却像是充耳不闻,转头一边对着自己这位好战成性的师弟一笑,一边将桌前的黑色戒尺轻轻拈在指间。

“师弟,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师兄,咱们还是继续看吧……”

当李云醒来时,天日也还是傍晚,可他却像是过了几日几夜一般,而几步远外,那一身红衣的白晓凌吃惊的望着李云,面露惊色。

“你竟然闯过了须弥境?”白晓凌大呼。

李云站起身来,身心俱疲,黑色锦衣湿透,浑身酸弱无力,眼神亦十分暗淡,先前到底经历了什么,却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恍惚中,脑中闪过一块黑色石碑,那石碑上刻着一血色姓名,李云努力的望着,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看清……

轻轻一笑,李云踱步向山上走去,但见漫山梨花,花海人间,俗世仙尘,好一片世外盛景。

回首望,满含不甘的白晓凌又一次走进了路口。

复行百步,山腰处,山石如被利剑切出一面平滑的切口横亘在眼前,石面长三丈,宽丈余,绿色的枝蔓缠绕而起攀爬在整个光滑的石面之上,龙飞凤舞的《引龙诀》三字映入眼帘。

煌煌天威,以气引之。

寒心如月,清皓空明。

云岚不惊,孤身为刃。

天罡浩气,诛神灭鬼。

李云静静的站在石面之前,心中默念《引龙诀》暗自调息,心脉处淡淡的浩然气息微微涌动,一股热流自心脉而出散入全身,待循环一个大周天之后,那淡淡的气息却如惊涛骇浪一般侵入肺腑,李云大感惊咤,此时欲收回气流却为时晚矣,只得任那浩然正气流回心脉所在。

却于此时,那深藏在血脉之中的桃花魔血像是寻到了天敌一般蠢蠢欲动起来,一股森寒幽冷的气息排山倒海而来,与那浩然正气于心口处轰然相撞,李云只觉天旋地转,一时烈炎升腾,一时寒冰彻骨。

剧痛之下,李云双膝跪倒,未及发出一声,便是生死不知。

一身红衣的白晓凌面色惨白的出现在了李云身后不远处,他的嘴角带着淡淡血迹,那因闯过须弥境而带来的笑容霎时间却变得有些阴冷起来,在他刚刚从须弥境中出来之时,他望见了李云那不可思议的一幕……

李云面壁而立,周身幽紫色的鬼气森然,犹如恶鬼,却不知怎的,竟然有一股金色的浩然正气流动,放眼天下,何人能将这誉满天下的浩然正气与魔功合二为一?即使是白晓凌的父亲,那位早已凶名赫赫的白老魔也是万万不能的。

一把紫色的匕首幽光隐隐,却又瞬间掩去了杀意,那面目森冷的白晓凌缓缓的走向了李云,抬手将李云右手背上的漆黑拳套褪去,六朵妖艳凄美的桃花杀入眼帘。

白晓凌倒吸一口凉气,惊的坐在地上,脸色煞白道,“竟然是他?!”

良久,白晓凌从地上缓缓起身,嘴角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脑中似盘算着什么计划,须臾后,闲庭信步的走到石面之前,望着银钩铁画的引龙诀三字,叹道,“天地正气凝于指尖,以气化剑,惊神乜鬼,想来该是圣贤山庄大弟子子路的手笔,若是邪人修炼,只怕……”

白晓凌回身望着不知生死的李云颇有深意的笑了笑。

白晓凌身为天魔山弟子,一身魔功早已侵入心骨,而这《引龙诀》乃天地正气无上心法,纵他已得天魔山真传,但对于这《引龙诀》仍是垂涎三尺,不愿放下。

登时,白晓凌便凝神运气,试图修习这天地浩然气息,怎料正邪相抗下,白晓凌气血翻滚,道心竟隐隐不稳,欲有贲烈之势,惊骇之余,白晓凌不得不转开视线,退后三步,方才恢复先前神色。

白晓凌虽早知圣贤山庄的功法以循序渐进,固本培元著称,乍看来修行缓慢,却是厚积薄发,常有出人意料的功效,否则,圣贤子弟怎会名动天下?

但又怎能料到这浩然正气竟霸道如斯,润物无声,却山崩地裂,如一口柔顺的清酒缓缓流入肺腑,却又在心口慕然炸裂,一念及此,白晓凌抬眼深深望着山顶那间茅庐,眼神愈发坚定。

可那一身鬼气的李云如何将这心法生生流转,当真怪异。白晓凌心下疑惑,却又无从解释。

如今只有早些入得圣贤山庄,方能得天地浩气,白晓凌心中料定,回身望向李云,但见他右手中指微微一弹,一滴清露由指间飞出,打在了李云的胸口。

有这剧毒缠身,就算是你醒来,怕也再难追的上我。白晓凌心中冷笑,但一张浓眉大眼的脸上却是一脸正气,竟还对李云露出几分惋惜神色。

紫色幽光起,一把紫色的怪异匕首托在掌间,白晓凌不知施展了什么魔族奇功,身形慕然间大了一倍不止,浑身肌肉暴起,就连紫红色的血管亦如龙蛇盘绕,他面色通红,踱步向那山上行去,一脸的从容镇定。

入夜已深,山路漆黑,微风徐徐,李云只觉几分凉意将他催醒,心口处仍有几分痛楚,抬眼观望,早已不见那白晓凌的身影,正欲起身,却发觉周身乏若无力,连坐起身子亦是十分艰难。

暗自调息后,经脉处总有一股柔弱无骨的力道散布全身,令他精神萎靡,难以动力,莫不是这引龙诀与魔血相抗之后,竟将周身经脉封锁?李云暗自揣度,却不知自己遭人暗算,中了天魔山的天香粹骨散。

委实无奈之下,眼见九霄天穹星光布,暗夜春风梨花醉,李云抬眼望着漫天星辰,云行雾去,似被天地包裹,忽觉寰宇浩大,人如蝼蚁,万物于天地之间,据为草芥,静观天地之行道,如此竟是整整一夜。

风愈冷,星愈寒,阴阳相接处,微微起了亮光,东方远处,诺大的光晕照耀开来,翠林欢鸟鸣,举目万物生,嫩芽新绿,清露微曳,远处枯木逢春,俯仰天地,杳杳相替。

原万物生而有命,枯自有序,天地生死至理实乃罔替之道,李云竟生出淡然心境,念起多年亡命鬼途,三分可笑,三分悲凉。

当此时,一股浩然正气兀的又从心脉处暗自涌动,却是引龙诀心法由心而出,浩然无匹,纵贯全身,那桃花魔血亦敛其锋芒,不敢与之相争。

复又三日,夕阳几落,草木枯荣,明月悬天,阴晴圆缺,天无有终日不夜,命无有长生不死,循环罔替,阴阳相交,所谓生死,天道纲常,自是无喜无悲。

青石处,一朵白梨花,暗香隐隐,含苞待放,李云面带微笑静静凝望,夜深处,花香起,梨花开,李云目光如电缓缓坐起。只见梨花开尽,勃勃生机,李云起身摘花,梨花不败,于掌间傲然绽放。

“大道本无情,岁月催人老。生花本有情,只是道无常。”

有清风明月起,浩气自东来,李云踏步向那山高处行去,天云外,现出不可尽数的天道云阶,依稀可见那红衣男子正艰难而行,已至五十三阶。

云山之外有雾海,不过是刚刚踏入山间云雾,李云便听到身后传来疾风骤雨般的脚步声,刀光在月下分外明亮,寒雨秋来,凉透心骨。

多年来那深藏在内心深处的恐惧回忆,随着这些熟悉的脚步声猛然醒来,如洪水猛兽一般,霎时占据了李云的身躯,他不敢回头望,身体有些僵硬,暗暗握紧身后长剑。

风微微吹开他的眉眼,李云艰难的转头,浓浓雾气中的山路不知去了何处。

夜色漆黑,山林中,他背靠着一颗大树全身颤抖,胸膛像是风箱一般极速起伏,就连手指中的长剑也抖动不停,一滴滴鲜血顺着指尖淌了下来……

“这小子就在这里,吃得我三剑他是走不远的,给我好好搜,杀了他大功一件,师门定重重有赏!”

一席青衣的大胡子在这冰冷雨夜里大声的吼叫着,每一声,每一字,李云煞白不堪的小脸上都会不觉颤动。

脚步声越来越近,像是那悬在半空的雨滴慢慢的打在湿滑的草地上,晕开了一地的鲜血……

他的身子是那般小,那般瘦弱,躲在大树后竟然完全看不到一丁点身影,一个骂骂咧咧的人影从他身前走过,李云秉着呼吸,一双眼睛惊惧的望着那人手中的长刀,青衣男子警觉的像四周看了看,他像是闻到了什么气味,不住的在原地打转,还时不时的用刀锋在地面上划来划去,像是在寻找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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