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宋国公府出来,赵志慢步在长安街头,可闪烁的眼睛却表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和萧瑀的一番谈话让他明白了自己的敌人有多么的强大,即使是在最近的百年内连续被打压,可这些底蕴深厚的大氏族们依然十分强大。在中央被关陇集团把持的今日,整个朝堂依然拥有两成的官员属于旧氏族一方,地方官员更是拥有将近四成;而最让赵志吃惊的是,整个大唐的经济竟然有俩成被其掌握。这样的势力如果是在后世他早就死的剩渣了,还好是在皇权至上的封建时代,他幸运的得到当今天子的照顾,否则还真是不敢想象,赵志不无庆幸的想到。
就这样他一路胡思乱想的回到住处,随意的吃了些东西便躺在了床上苦思以后的出路,不觉蒙蒙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赵志迷迷糊糊的醒来,睁开眼睛看了看四周后他马上又闭上,然后用力的揉了揉眼,再睁开,再闭上如此几次后便愣在了那里。
赵志眼前根本不是他的卧房而是一片草地,身后是一棵六七人合抱的大树。他站起身来一边全神戒备,一边查探周围。
这里好像是个很大很大的湖,而他所在的地方是这个湖中的小岛。
正在思索自己为何会在这里时,赵志突然好像感应到了什么,他向大树看了看,随后慢慢的向大树背面绕去。
绕到树后赵志眼中的戒备更深,树后有位老者须发皆白,可面如婴儿,此时正坐在一个石桌前下棋。
赵志走到离老者五步时停下,见老者神情专注也不好出言打扰,便立在那里观看。
老者一会儿执白,一会儿执黑,黑子与白子相互交错绞杀正酣。赵志只看了一眼便被棋盘吸引,说实话他对围棋所知甚少,只是在念书的时候学过一点,可不知为何当他的眼睛落于棋盘时便好像身临其境,时而身处沙场战火纷飞,人吼马嘶,时而身处幽谷花艳草清,心静神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随着老者最后一子的落下,棋盘上异象陡升,无论是黑还是白全部缠绕交融化为混沌。赵志就好像石化了般盯视着棋盘,老者抬起头来看着他,眼里全是笑意,跟着老者大袖一挥,棋盘上混沌初开,黑白渐分,相生相克终化太极。
老者看赵志好似若有所悟便再挥大袖,棋盘之上变化再起,太极分离始生俩仪,俩仪聚散生成四象,四象运转六合陡生,六合繁衍终成八卦,最后八卦混乱化为混沌。
这棋盘上的一番变化不断在赵志脑海中上演,他心里也是翻江倒海久久不息。当脑中再次出现八卦化混沌时,不知为何赵志的心尽然变得一片平静,突然眼前的景象再次变化,化为宇宙,他就这样看着星球的形成,物种的出现,人类的发展…最后再变为虚无。
他就好像一个旁观者,默默的注视着一切的出现到消失,发展到破灭,无悲无喜,无得无失。
当他回过神儿来的时候发现,湖还是那个湖,树还是那棵树,老者正望着自己微笑。
赵志转身向老者施礼道:“在下赵志,见过老丈。”
老者道:“我,叫黄奕。”
赵志道:“敢问老者,此乃何地?”
黄奕道:“此乃昆仑幻境。”
赵志微微皱眉问道:“那不知在下为何突然在此呢?”
黄奕道:“想来是你与我昆仑有缘,所以才会被召唤而来。”
赵志道:“那不知在下如何才能回去?”
黄奕道:“怎么?心,还是放不下么?”
赵志点了点头道:“老丈说的不错,放下一词说来简单,若想做到,难也。”
黄奕笑道:“坚持虽为好事,但莫要变为固执。”
赵志道:“谢老丈提醒。”
黄奕道:“既然你任然希望回到那个红尘之中,那便去吧。”
赵志施礼道:“在下这里谢过老丈。”
黄奕大袖一挥,赵志只觉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在卧房之中,赵志苦笑没想到竟然做了这么个奇怪的梦,他做起身来感觉头脑有些发闷,用力的摇了摇头,突然他的眼睛睁大,吃惊的看着枕边,那里有个四四方方的黑盒子,他不记得这里有放东西的啊。
伸手将黑盒子拿起,入手就是一沉,少说也有近五斤的重量。他拿近瞧了瞧,发现这个盒子好像是小时候玩过的魔方似的,见到这个东西,让赵志不禁浮想联翩,难道那个梦是真的?
正沉思之中只听房外有下人道:“少爷,您起了么?早饭已经准备好了,今日您还得去吏部报备呢。”
赵志捏了捏眉心道:“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长乐门前赵志走下马车看着那高达五丈的内城墙,他心中摇曳,这才是华夏当有的风格,巍峨大气,庄严肃穆,和千年后辫子政权的紫禁城相比,更显雍容与华贵,中华的数千年底蕴可不是那些暴发户可以仿效的来的。
正当赵志心生感概时,一名禁军兵士上前道:“此乃皇宫禁地,闲杂人等速速离去。”
赵志被这声音拉回现实,他上前施礼道:“在下是赵志,洛阳人士,前来吏部报备。”
兵士道:“可有凭证?”
赵志从身后的赵砚手里的木盒里取出圣旨,那兵士一见,赶忙施礼,待赵志将圣旨打开给兵士看过后,兵士道:“原来是赵县公,请你稍等,待我通报一声。”
赵志点头道:“应当如此。”
那兵士来到长乐门口和队长汇报后,那个队长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赵志一遍施礼开口道:“在下左卫禁军什长,蒙峰,见过赵县公。”
赵志回礼道:“蒙什长客气了。”
蒙峰道:“赵县公是去吏馆?”
赵志道:“是的。”
蒙峰点头道:“好,不过赵县公只能一人进去,这是规矩还望县公见谅,我会派一兵士为县公带路。”
赵志道:“在下明白。”
蒙峰伸手一引道:“赵县公请。”
赵志怀抱放圣旨的盒子跟在刚才问话的那位兵士身后,行走在皇宫内的道路上。进到皇宫内那个庄严严谨的感觉更加的深刻,使人自觉的收起心神,变得严肃。
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前面的兵士停下脚步回身道:“赵县公,这里便是吏馆了,在下职责在身就不陪您进去了。”
赵志道:“好,多谢你了。”说完从怀里取出一张钱票借着拍其肩膀的机会放入对方怀里,“这大热天的,兄弟们工作挺幸苦的,还让你为我跑一趟,这是一点心意,回去和兄弟们分了,买杯酒吃。”
那兵士本来想要推辞,但看到赵志眼神真挚,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向赵志点了下头道:“小的武大贵,代兄弟们谢过县公了。”
赵志微笑的点了点头道:“好说,你回去吧,我进去了。”
进到吏馆内眼前的景象使得赵志一愣,眼前是忙忙碌碌的景象,人们进进出出,手里大多抱着一摞文件,相互之间也最多是点头招呼,这些和后世有几分相像,让他感到亲切。
赵志脸上不觉露出微笑,走上前去,拦下一人问道:“打扰你一下,我是前来报备的,可我不知道该去那里?”
被赵志拦下的是一位中年人,长得很文气,见赵志言语客气心生好感道:“在下方逸,不知阁下是?”
赵志道:“是我唐突了,在下赵志,洛阳人士,蒙陛下看重接任伊川县令之职,特来报备。”(古时互不相识的俩人交谈,年纪辈分小的一方要先行告知自己的姓名以示尊敬。)
方逸恍然道:“哦,你便是赵谦大人的公子赵县公?”
赵志道:“正是在下,阁下认识家父?”
方逸笑道:“那倒不是,赵县公以十六岁之龄上任一县之长,我大唐开国至今至此一位,我想不知道也难啊。”
赵志道:“这都是陛下皇恩浩荡,在下受之有愧。”
方逸道:“赵县公过谦了,负责新近官员报备的乃是文咏竹文大人,我带你去见他。”
赵志道:“那就有劳了。”
二人穿过一处走廊来到一个小院内,走进小院的前厅只见其中摆放着数张书几,每张书几后面都坐着人,正在奋笔疾书,听得有人进来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继续手里工作。
方逸领着赵志来到旁屋,他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屋门外的桌子上,进屋施礼道:“下官方逸见过文大人。”
一个飘逸的声音道:“方逸,有事吗?”
方逸道:“是新任的伊川县令前来报备。”“哦?那就让他进来吧。”
赵志进屋向上首施礼道:“在下赵志,见过文大人。”抬头看去只见这个文咏竹五,六十岁的样子,但一身文卷之气飘逸潇洒,看得出来若此人年轻二十岁一定是个美男子。
文咏竹放下手里的毛笔,抬头打量赵志道:“你便是赵家的公子?新任的伊川县令?”
赵志道:“正是在下。”
文咏竹微笑道:“确实年轻有为。”
赵志道:“文大人过誉了,在下只是运气好,得陛下赏识而已。”
文咏竹道:“陛下可是很少有看走眼的时候,你也莫要谦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