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树河源自城外的蒙山,本来激昂奔涌的河水在城外的五里口拐了弯,然后它变得温柔起来,进城之后的它像一缕丝绒,宁静安详。河水在户户人家间蜿蜒延伸,左转右拐,它轻抚河堤,耳语河床,水声默默穿过那道斑驳的石桥。
一个淡绿衣衫的少女伫立在桥上,她一绺黑发如飞瀑般飘洒下来,弯弯的柳眉下是一双如秋水的眸子,秀挺的琼鼻,粉腮微微泛红,滴水樱桃般的嘴角泛着淡淡的笑容。
那一年不过六岁的林弋突然面对父母失踪,爷爷病逝的打击,这在他幼小的心灵上刻下了一道深深地伤痕,哪怕是已经过去了九年,这伤痕依旧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然林弋辗转难眠。
他曾经无数次在梦里见到父亲林烨的背影,但无论他怎么呼喊,父亲都没有回头看他,只有那不断远去的背影在视线里越来越模糊,最终化为虚无。
这十年来,林弋的生活是苦恼的,唯一让他快乐的也就是她了,这个与自己有婚约的女子,她叫慕清漓,是爷爷林风雷曾经的下属,现任沧浪帝国水军元帅慕正南的女儿。
林弋远远望着女孩,禁不住有些恍惚出神,但慕清漓却早已瞧见了他,正向他挥着手向他走来。
“弋哥哥,最近还好么?”二人走近,慕清漓关切的问着,“上次我爹爹给你说的事,你想好了么?”
“你是说参加帝国武试啊,我看还是算了吧,我不是那块料。”林弋不去看慕清漓的脸,而是别过头呆呆的望着玉树河的流水。
“可是我觉得弋哥哥一定能当上将军,肯定会比我爹爹还厉害。”慕清漓有些焦躁,声音不自觉的大了起来。
“慕伯伯英武善战,我怎么可能比得上他啊”。林弋回过头看着慕清漓眉头紧皱,不觉莞尔,“清漓,你在静事学堂的功课怎样啊,要做女官可不能偷懒呀?”
所谓静事学堂,是由沧浪帝国皇室设立的一所学堂,分为男女两班,就读者尽皆帝国的高官贵族子弟,顺利毕业者则可获得一定官职。沧浪帝国并不禁止女子为官,全国官吏中大约有半层左右的女官。
“做不做女官没啥重要的,我只愿能时时刻刻和弋哥哥在一起。”慕清漓说着这话,脸泛红晕,声音更是愈来愈小。
林弋却没听清她后半句话,思绪倒是想到了那个不怒自威的慕正南—慕清漓的父亲,沧浪帝国水军元帅。
“况且,叔叔应该不会让我参加吧。”林弋继续扯着理由,而内心却是一声哀叹,他是想却参加这场武试的,藉此机会改变生活,但是他能参加么,或者说他参加有意义么?十年苦练,却毫无进步。
二人如此一边聊着话,一边踱步下桥,却听得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片刻间,果然有三匹快马从闹市口冲出,径直朝石桥冲来。
林弋大惊,眼看快马已经上桥,自己得赶快避让,但此刻他心中却只有一个想法:不能让清漓伤着!说时迟那时快,林弋向前一探身将慕清漓护在了自己身后,打算用身体硬挡快马。
千钧一发,那骑者终究拉住了缰绳,快马一声嘶鸣,前蹄高高跃起。后面两骑也停了下来,三骑一字排开,那领头者怒骂道:“好狗不挡道,******找死么?”
林弋惊得一身冷汗,但更大的怒意让他几近失控:“在闹市这般骑马,你是哪里来的混蛋?”
慕清漓却是被刚才一幕吓得一呆,此刻他正倚靠在林弋背后,呼呼喘着气,脸色苍白。
林弋回身拍了拍慕清漓的肩膀,安慰道:“没事了。”然后回头打量那骑士,不觉一惊,此人不是谁,正是他的叔叔—现任万军侯林焕的长子,林齐。
这小子只比林弋小了三个月,二人小时候兄弟感情本是十分要好,但现在早已势如水火,纠其原因,还是十年前那场家族变故?。
林烨突然失踪,本来没有侯位继承机会的林焕来了机会,老侯爷林风雷却在病故前当着沧浪帝国皇帝的面留下遗言:“如若他日林烨回到侯府,林焕要将侯位交还于他大哥;如若林烨不在回来,林焕需立林弋为世子。”
人心就是如此,本来毫无机会的事也就顺其自然了,但一旦让他觉得此事大有可为,这在心底蓦然升起的念头会让他失去平衡,现任万军侯妃曲禅歆就是如此。
为了儿子能登上世子位,曲禅歆在心里可是将林弋父子诅咒了千万遍。受母亲影响,林齐也和林弋生疏了,进而是仇视。
这几年来,林齐是没少找林弋的麻烦,林弋念及二人的兄弟情义都尽量忍耐,但这换来的却是林齐变本加厉的恶行。
纨绔子弟林齐嘴角挂着一丝诡笑,他不理林弋,而是跳下马对着慕清漓行了一礼,道:“原来是慕姑娘在这儿,刚才一时不小心,多有得罪。”
慕清漓心绪稍稍平复,却没去理林齐,而是关切的问林弋道:“弋哥哥,你没事吧?”
“没事。”林弋刚刚说完,但觉身后气流波动,他回转身一看,却见一根马鞭已经向着他面庞飞来。
原来那林齐见慕清漓不理他而是去关心林弋,顿时火冒三丈,扬起马鞭便向林弋抽来。
马鞭已经近在咫尺,林弋抬右手硬挡了这一鞭子,胳膊上留下一条血痕。林齐见一鞭子得手,更加肆无忌惮,不仅自己手中马鞭呼呼而起,更是吆喝身后两人一起来抽林弋。那二人却是林齐的狐朋狗友,也不认得林弋,他们见林齐打得顺手,也是大笑着冲了上来。
不分青红皂白出手这令林弋暴怒,也不管这林齐和他的关系,双手一扬,暗自运起灵气修为,聚会于手掌之上,接住了抽来的马鞭,那灵气护在林弋掌中死死抓住马鞭,林齐拼尽全力竟然无法抽回马鞭。
另一边,那二狐朋狗友亦冲了上来,将林弋挡在中央,两人四拳直攻林弋胸口。林弋双手回护前胸,默默催动灵气在双臂中筑起一面气盾,但听一声闷响,林弋被二人的拳头击得退了三步,但对方亦被灵气盾弹开。
站在一边的林齐看到林弋使出灵气功法,不禁心下一喜,他知道林弋的灵气修为不高,而他虽然不是炼灵者,却是自小走的练精一途,这小子练精天赋还算可以,十年间已经有所突破,达到了纳精一级。
练精一途,讲究精气的累积,但是在修炼的初期阶段,精气并不能在躯体上有所体现,而更多的是让精气在身体内的分布更加密实。纳精是练精者中最低的一个等级,处于这一等级的练精者犹豫精气密实,他们的速度、力量和体魄等都较一般人高出了一倍以上,但由于精气不够充足,他们往往无法持久的使用练精带来的提升。
林齐双掌前推,片刻间便催动精气流转全身。
“双龙破海!”
他大吼一声,一个箭步冲向林弋,双掌劲力翻飞真如两条神龙出水般攻向林弋的前胸。
林弋感到林齐这奔腾而来的劲力,知道对方使出了练精之气,但是现在已经避无可避,他依旧双臂交叉在前胸,以全身灵气聚出气盾,硬挡这一招。
“嘭”的一声响起,林弋的气盾被林齐所迫,他被打得向后连退数步,最后重重摔在地上。
“弋哥哥!”慕清漓惊呼一声,连忙上前搀扶林弋。
林弋摔倒在地,胸口被林齐的力量所伤,只觉喉头一甜,吐出一口鲜血来。他只感觉刚才气盾被破,自己现在双手尽然无法聚起半分灵气,丹田气海更是空空如也,心里不觉遗憾万分。
林齐那二狐朋狗友哈哈大笑,对着林齐竖起大拇指,道:“林兄这力量如此之高,看来下月的武试大会非你莫属了。”
看到被打倒的林弋,林齐只感觉一阵畅快,也是哈哈大笑起来。
林弋看着对方三人大笑,只觉心烦意乱,慕清漓来搀扶他,他却不接手,而是自己支着身体爬了起来,这时,却听耳边响起一个阴柔声音道:“想打赢他们么?”
林弋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全身裹着罩袍的神秘人站在他的侧身一丈外。那人头上戴着斗笠,看不清什么模样,只听他续道:“我来帮你。”话音一落,也不知他使的什么身法,瞬间便靠近了林弋的背后,伸出手掌在林弋的脖子上轻轻拍了一掌。
林弋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刺了脖子一下,他伸手去抓对方的手,但哪还抓的住,那神秘人片刻间又站在了林弋一丈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