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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废弃的花园(4)

地鼠

外面,一切都静了。只有枯树下还响着冰凌融化时的嘀嗒声。偶尔,早已冻僵的腐叶下会掠过一阵悲擎之声,他想,那大概是一两只地鼠出来觅食吧。其实,这个荒凉的郊外像冬天本身一样贫瘤。起初,他弄不明白那些地鼠们为何要在这里生存落脚一一这些可笑的小东西呵,简直太愚蠢了,居然不知道找一块遗落下粮食的田地过冬,比如一个乡村的场院,或者干脆躲进一只粮囤就更美妙一些。但后来发生的一件事让他改变了这种看法。一天中午,他照例在花园的土埂上披着温柔的阳光散步,走着走着,他发现一株树下有两只地鼠正神情悲伤地扒着厚厚的积雪,它们挖了一个小小土坑,然后忙碌了一番就溜掉了。他远远地目睹了这些,出于好奇,就走过去,拿一根木条扒开了那个被掩埋好的土坑,竟诧异地发现里面躺着一只地鼠的尸体,它的肚子瘪瘪的,像是被饿死的……他慌忙把土坑埋好,心律怦怦地加快了跳速,竟有一种做贼似的感觉。他知道对一只地鼠产生敬意是要招来嘲笑的,因为谁都知道它们是人类的不齿之物。“耗子过街,人人喊打”是连小孩子都熟185悉的口号,更何况祖宗在《诗经》里也骂过它们的。他想,这一点地鼠们一定深知,所以才宁愿在漫长的冬天饥饿而死,也不肯到大街上去讨人嫌哩!

回到屋里,他看到草儿正在做饭,草儿把胳膊浸在水里,在洗土豆。他把地鼠的事儿对她说了。

草儿不以为然地说:“它们哪会有这样的自尊?别把什么都想得那么高贵。”草儿说这话的时候口气冰玲,近乎残酷过了一会儿,草儿又说:“不过,它们有的地方比某些人要强多了。”“什么地方?”麦娃间。“至少,”草儿一边用刀削着土豆上的黑疤,一边说,“它们知道把同伴的尸体理掉。”草儿说前天中午,她去野地里拔一种不怕冻的野菜,在一堆乱石岗上发现几只狗正在鸣呜哇哇地撕咬一具婴儿的P体,事后她恶心了整整两天,心里骂着那婴儿父母为什么把自己的骨血随随便便地弃之荒野呢?

麦娃听了,便嘿嘿地笑了。革儿说还笑,你就知道傻笑。

麦娃说,这么一比,那些胆小怕事的小地鼠不更叫人觉得怪可怜的么。

那一天,他们达成了一项协议:在园子里种上一片萝卡,让那些小家伙们啃个痛快。

大月亮

雪后,一轮圆圆的大月亮从沙丘上升起来。这是又一个冬天。

麦娃是被雪花沙沙的落地声吵醒的。他看了看身边正在熟睡着的草儿,她像一只苹果,不,像一只臼水萝卡。炉火正旺旺地燃烧着,把屋内的景物映得通红。他坐起身来,细细地欣赏她:雪白的脸蛋儿,眉毛又浓又黑,红红地嘴唇微微启开着,像是在梦里央求吻她。但是他没有吻她,他怕惊醒了她的睡眠。

他披了衣服,独自一人走出门去。雪不大,它们下得非常潇洒。他踩着他们俩一道种植的那片萝卡地,脚下发出一片咯吱咯吱的声响。眼前明亮得耀眼,头顶似有一轮朦朦胧胧的月亮在闪闪烁烁;紧接着,他嗅到一股泥土的清香。这究竟是什么气味?也许是腐草下面野薄荷的清香。这样好闻的气味在城里是闻不到的。他抬起头来,果然发现头顶有一轮奇怪的月亮,它已渐渐明朗起来,仰脸细看,一朵朵鸟似的雪影像一群集合好的队伍朝下翻飞着,落到他的脸上、唇上,落到他心上的最敏感部位。

他情不自禁地扑倒在一片干净的雪中,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

“哦……哦……哦……”很快,他被雪温柔地占有了。

位于附近的村庄静谧极了,只隐隐约约地传来几声狗吠。嗯,一个人真是太好了,嗯,为什么不能一个人呢?他自言自语着,从雪里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朝前走着。

二十六岁了。时光如水一样地流泻着。已经看到和明白了许多:啼哭、快乐、语言、文字、布娃娃、父亲、母亲、草儿、爱情、性欲、活着、死亡、战争和人类的一切幸与不幸……可最终,真的什么都不能留下吗?不不不,美好的东西都可以留下,大地、石头和海水可以留下,真正的诗歌也可以留下。

他在草屋的墙上贴满了抄录下来的诗篇。那些诗人的名字是李白、但丁、曾希金、惠特曼、泰戈尔、艾青、自郎宁夫人、叶赛宁和叶芝。他几乎夭夭都背诵他们的诗篇,常常被感动得流下眼泪。噢,幸福,流泪的感觉多么幸福!

这几日天时冷时暖。风顺着河道鸣鸣地吹过,水立刻结成了一层冰。雪总是在夜晚飘飘洒洒地降落,细小、透明,略带忧-伤。

遇到这样的情况,他必定要叫醒草儿出去走一走的。他们依偎着身体到小河边去。花园内有一条小河,离他们的草房子不过百米之遥。周围是村庄、树木,白茫茫的雾气和自青麦地升起的一股沁人肺腑的春天味道。偶尔,从城市的小火车站方向传来几声汽笛的尖叫,像是婴儿的啼哭,凄凉地、颤颤地划破广阔的冬天的夜空。

他昕到咚地一声,有什么东西掉进夜的深湖里了。他知道春天就要来了。

但眼下还是冬天。草儿在睡着,他今晚没叫她。他想一个人走一走。革儿太累了,白天已去一家裁缝店学裁衣服了。她肚里像是有娃娃了。如果她肚子里真有了娃儿,一定是那一次一一他们在雪里的那一次。那么热烈而疯狂。革儿不怕冷,他也不怕冷。草儿躺在雪里,就像是雪的部分。她的乳房比雪还要白,颤颤的,水一般颤颤的动着……黑暗中有一两朵遥远的灯火被冻得发抖,大地的寂静和空旷在眼前展开着,狗叫声清晰入耳。那轮大月亮像一张圆圆的纸片贴在天上。荒凉的小花园里,光秃的树干下残雪片片,反射着很冷艳的光芒。冬末的风已不怎么刺骨,倒似加带了暖意。他好像看到了风的形象一一它们像一群长着自胡子的老头,正缓缓穿过荒野、村落、电线杆和铁路线,以及汽笛在夜空中那辽远缭纱的颤颤长鸣,一直抵达他们的小花园内,抵达他们那幸福和担忧的、怯怯的心房。

这时,他看到一个黑影子正从草房那边移动过来,他知道是草儿醒了,草儿找他来了。他正这么想着,就听到黑暗中响起一个甜甜的声音:“娃,你在哪儿?”

他答应着,急急地走了过去。他看到草儿只披了一件大衣,光着的腿像树叶一样还在发抖。他跑过去,紧紧地抱着她柔软的身子。

草儿说,混蛋,你怎么不叫醒我呢?我一摸床空了,吓死我了。

他不说话,只是抱她,像抱一只毛皮光亮的野猫。他指一指天上,咕哝道:

“革儿,你瞧,多么大的月亮……”

爱夜

他抚摸着她软软娇小的身子,她顺从地迎合着他。一年过去,她已经什么都会了。可她说她不会,她还在心里担心他已经厌倦了她。她昕胖头二妮说男人很容易就厌倦个女人的蝇一一一个小妇人,一个像她这样的小妇人。她流着泪说,如果你庆倦了我,那我该怎么办啊?我的肚子里像是有娃娃了,他一定像你一样又傻又笨。

他不说话,伸出手来使劲揉她的乳,她就激动地叫了。他把她身上的棉大衣脱下来,铺到雪地上,雪地上有许多被削得尖尖的小树苗儿和枯死的荆藤,他就把它们用脚踩倒,让官们顺从地贴在地面上,又用手摸了摸,直到它们不扎手了。然后,他把草儿放了上去。草儿雪白的身子阵阵发抖,因为天冷,也因为激动。他就把身上的棉衣脱下来,盖在草儿赤裸的身子上。他自己的身子在风里光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在月光下来回跳着,然后就往身上涂雪,用雪把身子擦热。革儿在雪里躺着看他。他用雪把身子擦得干干净净了,血呼呼地奔涌起来。做完这些,他拿着一团雪跪下来,跪到草儿的身边,说:来吧。革儿先是吃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躲着他。她想,不,不不不。可还没等她说出口,那团雪已经触到了她的身体了,随着一阵刺骨的冰凉,她哇地叫出声来,像是要哭出来-他并没有停下手来;他用雪洗着自己心爱姑娘的身体。草儿后来就由着他洗,渐渐地身子就热了,血哗哗地在体内奔涌着,、难以言说的快意淹没了她,耳边响起了小鸟的歌唱。她喃喃自语:娃,行了,娃,行了。娃,我要死了。

他仍是不说话,默默地进入了她,像团火那样进入了她。于是,他不再是他,她也不再是她了。他们变成了一个人,天衣无缝的一个人。他一边做一边说道:草儿,你就是我的家,我唯一的家。

很快,他们的身上湿了,不知是雪水露水还是汗水。夜依旧是那么静,那轮硕大的月亮还在沙丘上空照着。一只地鼠嗖嗖地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跑过。冬天远逝的声音在空中响着一一树枝上的小雪块掉落下来,发出轻微的喽喽声。

他累了,坐起了身子。身下的棉大衣已经凝成冰了,用手一抓,硬邦邦的。他呆呆地望着仍躺在雪地上的草儿,越发感到这一切太不真实了。上帝是多么仁慈,知道他需要她,她就190出现了。她是多么的美呵。

“革儿,你站起来是人躺下来是神。”他想了好半天才想出这样一句话来。草儿坐起来,搂住他的脖子,热烈地吻他,草儿真聪明,边吻边说:

“娃,这句话倒过来,就对了。”草儿说怪不得人家都说你傻。草儿说快回屋去吧,瞧这一夜的折腾,我的头发都冻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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