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唯一的羁绊,他终是不愿舍去的。微不可察的叹息从唇角溢出,那个男子的爱太过隐忍,她如何能接受这样的情谊?她有境羽,此为一;她要谋这天下安定,此为二;她不愿这些真正关心她的人,都在这场浩劫中丧生,此为三;此生她负了他的情,永世不得还,此为四。只唯第一点,她就已是不能接受他的感情了。
“兮尘哥哥,为何他们都没有了那段记忆,唯独你知晓。隐世多年,乍看浩劫将至,为何你一直不出世呢?”
一道温婉的声音响起,兮尘抬眸,见她一脸疑惑,淡然一笑,“先知未现,我只能隐世不出。吟川应该知晓,她做事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所以她一定是留了后路的。若暗羽不出现,先知恐怕是不会出世的。”转眸见她平静靠坐在榻上,眼神不知落在何处,那眼角眉梢的恹恹之意却刺的他眼眸发疼。与那个人如出一辙,都是厌倦了这世间的算计与阴谋。
不顾吟川的意愿将她按在榻上休息,微微颔首,移步而出,转过屏风,淡淡的声音传出,“吟川,此事不必。心急,他。这算是他留在你身边最后的理由了。”
吟川怔怔的看向屏风,那里早已没有人了。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啊,枉我还遮掩着。寒煜哥哥,不是吟川不明白,可是后事难料,我不愿你落入危险之中,就只得这么做了。
寒煜。我。和你,就只会是。这样的结局了。真的。是抱歉了。
若是。就原谅我的自私了。
是夜。
无涯之上月华流韶,可以清晰的看见九天之上那些隐秘的星辰,那里有六颗星辰较旁侧之星,显然要亮出许多,只是不知为何那尾处隐隐有一颗暗星,不知被什么神秘力量束缚,未曾落下。
“光之尊者。一个祭年了,不知您。如今身在何处呢?”一道似叹息、似呢喃的声音打破了这厢的寂静,只见一白衣人孑然一身站在月光下,浑身散发着清幽的光芒,一瞬不瞬地凝视着那方星空,眼眸之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
“凌天。”
闻声回头,只见一个女子俏生生的站在五丈开外,朦胧的月光将她笼罩其中,有种异样的魅惑之感。眼眸之中是一片宁静,眼未笑,唇未笑,眉未笑,给人的感觉她竟是笑着的,那样淡的笑容,淡的几乎下一瞬间就会消失。
“月神。”平淡地出声,好似无意间唤出这样一个名。
月神?
那个女子闻言却是娇躯一颤,他怎会知晓?刚刚那人眼中的光华,好生熟悉。那是。预知。思到此处,惊疑的看向他,难道真的是那个人?眼中一片不可置信,没想到竟然真的存在着这样的人。
千山万水吾独行,只为一人倾尽言。
便是形容眼前这个人,传言这世间只有一个人听得了他的言语,而他亦只为这一人预测未知,看测星象,观天下之势,助其安定。只是未想到这个人竟然不动声色的与自己等人混迹了这样久的时日,未曾露出一丝端倪。
“如你所料。如假包换。”凌天笑的儒雅,那俊逸的脸庞染上淡淡的笑意,对着那女子执了一礼,“在下无境先知。”
先知。乃无人之境掌刑法之人,可知天命,观星象,知天下大势。暗之尊者鞍前马后之人,众位尊者最为崇敬的一个人。
作为先知,一生无爱无憎,一生有血无泪。看着眼前这个笑的儒雅的男子,心中却是一痛,这样的人,难怪会是千山万水独行。他不是不愿,而是不能。
纤素看向他笑的淡雅,若是他人,她那一瞬间的惊疑只以为是幻觉。眼中有雪亮的光芒闪过。
“原来如此。怪不得。只是姑娘我现名纤素,以后也是如此,望凌天不要弄错才好。”他眼中的利芒亮的让人不敢*视,急急撇过头去。
纤素吗?看来你已是真心对他尽忠了。这样便好了。指间一撮,也不再计较,转过身来,点头,“有事?”这夜半独自来此,恐怕是有什么事情吧。自公子和那个人去魂灵清境之后,九宫岭众人都是一片惨淡,竟是一致地拼命修炼,只盼自己有足够的实力去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而不是让那个人时时刻刻记挂着他们的安危。
见他点头,便不再迟疑,似无意之言,又似有意试探,道:“那日自洛楠出现之后,你便一直面目凝重,难道这世间之事还有你看不穿的?”凝视着他的眼眸,深怕错过一丝情绪,可是那双平静无波的眸子中除了沉沉的黑暗,便什么都没有了。
“纤素。不要妄加刺探。先知的话,你是听不得的。”算是警告吧。虽然这个女子对他是忠心可鉴,却还是做不得数,况这预言,她是真的听不得。
不自然的笑笑,瞥向一边,或许真如他所说,这预言当真是听不得的。不然这世间怎会流传那样一句话,“千山万水吾独行,只为一人倾尽言。”她能够存在这么多年,自是懂得这些,当下便箴口不言。
抬首望月,眼神飘向悠远的空间之外。公子,凌天此一生只为您一人尽忠。唯以汝愿为吾愿,凌天定尽己身所有助您还这世间安定。即算。改命违天也无悔无怨。却是不知,今日的誓言,即是他最终的结局。待到天地同寂,七星同耀之时,那浩瀚星空之中唯独缺了这样一颗星。只余下朦朦胧胧似一团星云,却又只似一片雾气般,随时都会消散般,飘摇在七星之间,不散亦不聚。
那一瞬间纤素只觉眼前这个人与这天地相溶,不分彼此。若非他仍旧站在那方,她只以为那个人已经消失在她的感知中。只是那个身影却是一颤,脸上欣喜之情不溢于表,到底是何事令他这般喜悦?疑问还未出口,那个身影就那般消失在她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