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前思后想,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比水还清淡,如果没有那次饭局,如果那晚他没有递给她名片,他想此刻自己断然不会坐在这间病房里,抑或坐在这里的可能就是另外一个男人。再或者当初他稍微主动一些,多殷勤地约她吃吃饭聊聊天,可能现在坐在这里的只能是他了,而不是别的什么男人。这样胡思乱想的结果是,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即他和这个女人之间似乎注定要发生些什么的,无论主动或被动,现在看来一切只是个时间问题。如此一来,对宋媛媛那晚给他打电话这一事实愈发感到不可忽略,一个女人在那么特殊的时刻唯独想到了他赵之,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是红中吗?我老赵啊。咱们好久没聚了,最近还好吧……不好?怎么身体不舒服?……我一猜又是股票跌惨了吧,你怎么不早早往出抛啊,活该!我早就跟你说过,像你这样的小股民根本赚不上什么钱,不过是给人家大股东垫背瞎起哄,钱都让那些高管和知情人士套跑了,你们呀连汤也喝不上……也没别的事,就是想跟你叙叙旧……我今天刚好碰见陈秃子,那小子住院了……具体啥病他没说……红中你这阵有空吗?我正好没吃饭呢,你心情不好,要不干脆出来,老哥请你喝两盅……跟我还客气个屁,我就在出租车上,等会儿到你家楼下时,再打给你,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红中额头上依旧印着个紫红的圆戳,加之神情郁闷不堪,看起来更加滑稽。红中提议去他家附近的一个叫老猎户的小酒馆,那里的酒都是老板自己泡制的,喝了绝对是大补。赵之说,反正我买单,地方随你挑。
两人进去后,点了红烧满山跑就是野兔肉,瓦罐炖山鸡,山菌野参汤,还有几碟醉花生之类的下酒小菜。酒是老板用酒提子从一个透明的玻璃瓮里临时打的,一提子为一两,他们先要了一斤。
喝酒前,赵之随意扫了一眼柜台上那只玻璃瓮,里面果然红黄黑绿地泡了大半瓮所谓的补品,还有一条盘成圆坨状的花蛇。老板说是把蛇活活的就塞进去,泡的过程中这条蛇才把自己身体盘起来直到死。赵之心头一震。人真******邪性,为了一己之利,没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或许只有想不到的。都说蛇毒,这人要是真毒起来那才叫恐怖。
仿佛有所忌讳,赵之每次端起杯子只是象征性地跟红中碰一下,再在嘴皮上抿一抿,一盅酒几次三番下不去。红中开始还盯着他的酒盅说,今儿怎么娘们兮兮的,喝呀,咋不喝,来,必须干了。赵之心里装着疑问,根本没有痛快喝一场的打算,所以只是支支吾吾应付。兔子肉辣得钻心,山鸡也柴得塞牙缝子,不过他并不介意,不论吃什么于他来说早就稀松平常。
酒过三巡,红中便只顾闷头喝酒,再不盯着他了。红中嘴里开始骂骂咧咧,先是骂股市,然后骂政府,再骂他单位的头头是个王八蛋,最后骂他自己心奸命穷,骂一会儿吱地灌一盅,一斤酒他一个人足喝了有八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