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十六岁,为了锻炼我的自理能力,我离开了父母亲踏上了去云南的火车。
这是我第一次离开父母独自一人去云南,看着父母远去的身影;望着遥远的故乡,心里有种不舍的思绪在扩散,泪水在离站的那一刻决堤而下,随着风散落在空中。”姐姐,你为什么哭呀?”一个童稚的声音把我从遥远的思念中拉回来。我看着身边的小男孩——苍白的脸、瘦瘦的身体,惟一引人注意的是那对闪亮的黑眼睛,此时此刻正表露出疑惑、担忧。我擦干眼泪,笑着回答他的问题:“姐姐有些想家才哭的!”
“姐姐好娇气,才一会就想家。你看我就不!”小男孩的眼睛闪亮闪亮的,那语气、那神态就像小大人似的让我忍不住地笑了。
小男孩噌地一下跳下卧铺,又蹦又跳地叫道:“姐姐笑了”那愉快的心情感染了我,思家的情绪也一去不复返了。
“小亮,你在干什么?快停下来!”一个高大黝黑的男人走了进来,焦虑地把小男孩揽入怀中,仔细地看并不安地问:“小亮没受伤吧?你怎么忘了爸爸刚才交待你的?”
小男孩离开爸爸的怀抱走到我身边,黑眼睛里闪烁着委屈的泪,不满地说:“爸爸走后我看见这位姐姐在哭,我去安慰她,并没有忘记爸爸交待的事。”那男人这才松口气,不好意思地望着我说:“我杨亮没烦着你吧?”
“没有,没有!”我急忙说,“小亮他很乖,又懂事,我很高兴和他在一起。”
“喔,那真是太好了!”小男孩的爸爸这样说。
在火车上的那段时间,我和小亮相处得非常好。我教他折千纸鹤、幸运星、给他讲许多学校里的事,每当这个时候小亮便沉默了,那对黑眼睛也变暗了,可忽然问他拉起我的手要我教他学认字甚至于更多的知识,我望了望杨叔叔,在他的眼睛中发现了一抹忧伤。我答应小亮的要求,教他识字、拼写英语单词……在到达昆明的前一夜,我忍不住问了一个十分冒昧的问题:“杨叔叔,小亮没有上过学吗?”杨叔叔抬头望着我点点头说:“他有病!”“什么病?”杨叔叔的手轻轻抚摸着小亮沉睡的脸颊,黑暗中一颗闪亮的东西落在他的手上,他轻轻地说:“血癌,已经到了晚期,小亮只能活三个月了……”杨叔叔的声音哽咽了,他拭去泪又说,“当初没发现,可是去年他有些小伤就流血不止,带到医院去检查,医生说是血癌没救了,我和小亮妈商量让小亮去看看昆明的风景,如滇池、石林等,让他高兴高兴……”天啊,那对黑眼睛会转瞬即逝。”别把这事告诉小亮,我不想让他最后这些日子过得很伤心……”杨叔叔抬头看着我,那请求的眼神不容拒绝,我点点头,沉默了。第二日早晨,我和杨亮父子站在昆明车站外。我把自己珍藏了许久的千纸鹤送给了小亮,小亮迟疑了:“我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送给姐姐!”那对黑眼睛又暗了,我心痛极了,装出笑容说:“留张笑脸给姐姐好吗?”他收下了干纸鹤。千纸鹤,你能为小亮创造一个奇迹吗?让他的黑眼睛永远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