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12房,不仅仅是一间房。
约百米的大房间里,里面有美食,有软床,还有香气四溢的美酒。
里面还有老头、汉子、少年,姿态不同,声音也不同,但个个都光着身子,做着同一种游戏。
第一次见这样的画面,今日在客栈吃下的美食,季子扬一滴不剩,吐了出来。
但季子扬没有离开,因为不能。或许,这里就有他要找的人。
混战中,已有人在游戏中把手伸向了他,开始抚摸,开始扒他的衣服。
季子扬不由得捏紧了手中的剑。
那老头趴在地上,不顾背后少年狂野的动作,带着享受的表情,笑道:“年轻人,莫要害羞,要正视自己的身体,才能享受身体。”
季子扬道:“我找姬姑娘。”
那老头摇头失望道:“那你找错了,她们在岸边。”
季子扬感到遭到戏耍,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他清楚记得,客栈老板提及姬姑娘时,那群客人不约而同发出嘲笑。
心中的郁结不知何发,他拔出了手中的剑。
老头那边没有搭理他,因为他背后的少年加快了力图,他已经自顾不暇了。
季子扬败了,他退出了房间。
再度来到了船主的房间。
船主依旧在练字,还是同一个字:毒。
船主没有抬头,淡淡地问道:“不满意?”
话虽平静,但季子扬看到,船主手中的笔锋已有厉气,写出的字少了一份飘逸,而多了一份力度。
季子扬答道:“我找姬姑娘。”
船主道:“既然找姬姑娘,为何不去岸边,而来这里?”
季子扬道:“我找姬姑娘。”
船主拍了拍手,房内进入四名男子,从上到下,都穿着淡绿色的青衣,只留下一双黑得发亮的眼睛。
“拿去喂鲨鱼。”
季子扬想反抗,但他一切可以动的身体部位,都被治住了,连腰间的肌肉都被一双铁钩的手紧固着,无法动弹。
他被抬入了船头。
一名绿衣人推开夹板,两头两米左右的小鲨鱼,欢快地跳跃着。
每种物种都一样,在嗷嗷待哺的时候,见到最美的食物,那是最美的时刻。
难道要葬身鱼腹?
季子扬曾想过无数种死法,壮烈牺牲,慷慨就义,甚至被奸人谋害,但没有过这一种。
对于季子扬这样的热血青年来说,生命的激情尚未燃烧尽。因而,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得窝囊。
何况,还有夫人交代的任务未完成。
他想起了那个一个清冷的夫人,美丽的面容下挂着一幅愁容。
季子扬哭了,他自言自语道:“夫人,子扬对不起您。”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感到绝望和自责。绝望,是因为一路上他不再是被大家所看好的青年才俊,在无风镇里如蝼蚁一般被戏耍;自责,是因为没有完成承诺,那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承诺。
地上,多了一封信。
信封上用俊秀的小楷写着:秋无风。
季子扬使出生命最后的力度,挣扎着,想拿出从腰间掉下的信。
那是夫人给他的信,他不能把它也丢了。一定要找回,这是一个死者最大的心愿。
永远不要轻视一个临死之人的力量。
但季子扬的每块骨头,被那八只手按得死死的。
小鲨鱼的牙齿就在身下,季子扬闭眼了。
人终有认命的一天。
但有人救了他,那人就是船主。
船主拿着信,仔细端详着,问道:“这字出自何人之手?”
在这小楷中,船主看到一种的熟悉感,也寻回了过往的回忆。入夜时,竹声听涛,温柔的双手在认真写着小楷,和这信中的字很像。
季子扬没有作答,只喊道:“还我。”
船主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季子扬,道:“你当真要见姬姑娘?”
季子扬道:“对。”
船主道:“我怕你见了会后悔,我们拉钩,就算你后悔了,也不能怪我。”
季子扬答好。说完,船主就主动和季子扬拉了钩,生怕他反悔。
这一刻,季子扬才觉得,船主还是个孩子。
季子扬露出了笑容。但他的笑容尚未展开,一阵清香袭来,他就晕倒了。
等他醒来时,头很重很重。
环顾四周,他躺在一间竹屋的地上。竹屋很小,被一张帘隔开,内室即是竹床,供主人休憩;外室仅有茶桌和书台,茶刚刚泡好,而书台空空如也。
但吸引季子扬的是,还是窗帘。
那是白色的丝绸,一条条随风飘荡。布上的小楷,娟秀而小巧,季子扬想起了夫人的字。
神韵很像。
走出竹屋,门外均是密密麻麻的翠竹,视野看不远。
原来竹屋是建在山中的竹林之中。
同时,季子扬也听到了大海,那涛声属于大海。
这里还是无风镇。季子扬如重生一般,狂喜不已,他有一种感觉,自己正在接近那个人,也许就在前方竹林的不远处。
依着箫声,他看到了一个绿衣女子。
她正在竹子的上端吹箫。
竹子飘荡,绿衣飘扬。箫声清脆悠扬,让人听后有轻微的感伤。
不由得,季子扬看痴了。仿佛此景此人,只有天上有。
一曲过后,那绿衣女子自言自语道:“看来茶已经泡好了。”进而,她望向季子扬,问道:“那女人要做什么?”
季子扬看到那小楷时,已经猜到,这绿衣女子应该与夫人相识,只是她是姑娘吗?她能找到秋无风吗?
季子扬道:“夫人送信秋无风。”
绿衣女子厉声道:“废话!我问她想做什么?”
季子扬本想答“看了信,你不就知道了吗?”,但转而意识到,她还没有拆信。
信中的内容,季子扬自然也不知。但他知道,夫人、绿衣女子和秋无风的关系,必定都不简单。
当然,这也是废话,一个男人和两个女人的关系,又怎么能简单?
绿衣女子从风中飘了下来,几片竹叶随着她飘落。
她面带轻纱,无法看清她的面容。但从那眼那眉,季子扬就敢断定,这是一个绝美的女子。而且不同夫人,绿衣女子多了一份仙气。
“你是姬姑娘?”季子扬不自觉地问道。
绿衣女子没有回答,反问道:“你不是见过姬姑娘了吗?”
的确,季子扬已经见过姬姑娘,不管真真假假,反正都是姬姑娘。
可要找的是秋无风,姬姑娘找到了,秋无风呢?季子扬上前跪下,道:“鄙人受夫人所托,求见秋无风。”
绿衣女子自嘲道,“秋无风,是谁都可见的吗?”她指向林间摇曳的竹子,叹道:风停了,无风就来了。
可要想林间无风,哪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季子扬等不起,他的夫人更等不起。他重重磕了几个响头,道:“我找秋无风。”
季子扬恢复了他的倔强。实际上,除此之外,他已经别无选择。
绿衣女子露出了一丝冷笑,问道:“你喜欢她?”
她?
季子扬知道她是谁,默默低了头。
很多时候,沉默是最好的回答,既可以是肯定,又可以是否定。
绿衣女子讥笑道:“堂堂热血少年,居然不敢承认?”
一阵冷风而过,季子扬身后的竹子已倒下两株。
季子扬大声喊道:“对!我喜欢她。”
声音划破林间,惊起一群再此休憩的鸟儿。
绿衣女子道:“我可以把信交给秋无风,但你必须留下身上的一样东西。”
季子扬道:“好!”
绿衣女子道:“你不好奇,我要的是什么?”
季子扬道:“命都可以,还有什么不可以。”
绿衣女子摇头,叹道:“我要的东西可比命重要。”
还有什么东西比命重要呢?季子扬想不明白。
回到竹屋,绿衣女子倒出已经泡好的茶,送给季子扬一小杯。
茶香如外边的嫩竹,翠绿清香,但季子扬意识到,他又要进入梦乡了。
以这样的方式进入梦乡,至少不残忍。
没多作考虑,他一口而尽,随后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