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凤清在榻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只觉得后背发冷、心里毛毛的。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不小心走进的那片树林,三十年前,竟然在一夜之间,一万的南疆将士在那里化为尸水,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仅剩地上被染红的腥臭之气弥漫空中,整整一月才得以散去。也正是这无辜死亡的一万将士,让当时刚刚登基的年轻皇帝北宫驰睿彻底下了决心,不灭西凉誓不罢休。所以,纵然是西凉有耸人听闻的溶骨之毒,却也在数月之后终被灭了国,所有皇室皆被斩杀。除了那个制出溶骨之毒的毒王。却突然像是人间蒸发一般,哪怕北宫驰睿派人通缉了他整整十年,都没有找到他的一丝踪迹。有的人说,毒王早已死了;有的人说,毒王还活着,还在偷偷制备新的威力更大的毒药,以待复国。
一万孤魂,百里尸水,每到夜里,那树林都会传来凄厉的让人毛骨悚然的哭声或者喊叫声,似是在愤愤不平地控诉着那随着时间流逝也无法抹去的一件旧事。
凤清的眼睛眨了又眨,只觉得熬了半夜,眼睛又酸又疼,脑子里像是有数千只蜜蜂一样嗡嗡嗡地飞来飞去,让她毫无睡意,却又满心疲惫。折腾到最后,凤清黑着眼圈,眼神茫茫地看着窗外渐亮,心里只残存了一个念头,那片林子,她短时间不想再接近了。
窗外又亮了许多,凤清勉强撑着一片混沌的身子爬了起来,觉得这隐约洒进来的阳光多少驱散了一些她心里毛毛的冷寒之感。拿起杯子喝了点凉茶水,凤清推开了门。
看到门口站立的人一愣。
“回来了?”凤清抬了一下眼皮,看着面前消失了好多天却又突然回来的江慕尧。这人和五里玉儿不知到底在做什么,天天玩失踪,她差点以为两人已经离开南疆回凡齐了。
江慕尧“嗯”了一声,走上前来一步,伸出手欲要扣住凤清的手腕,却被凤清警惕地一挡,“你要做什么?”她冷冷地看着他,后退了一步。
“听北。。。听你那男宠说,你不小心吸了什么毒气?”江慕尧眉头一皱,毫不在意地挑挑眉,张嘴说道。如果不是北宫辰半夜三更地去寻自己,非要把他叫过来给凤清号号脉,他能一大早顶着一身露水出现在这儿?
“阿玉?”凤清惊讶地张张嘴,知道阿玉担心自己,便也就乖乖地伸出了手,声音放轻了一些,“我倒是没什么不适感。”
江慕尧号脉之后,点点头,“确实没什么大碍。不过,这个给你。”说罢,他拿出一块黑色面巾递给凤清,“这面巾是特制的,浸泡了多种解毒药材,可以随意在毒雾中行走而无碍。但也不可待得太久,时间久了,多少还是会吸入一些。”
凤清想,我才不想再去那毒森林了,不过还是把面巾一把接了过来。这种好东西,不要白不要。
“那我走了。”江慕尧说罢,就要转身离开。那样子,就好像他要住的地方根本不在这客栈一样。
“哎!”凤清连忙出声叫住了他。这就走了?他到底在忙什么,那么着急?“你先别走,阿玉昨日吸了更多毒气,你帮我看看他啊!”
背对着凤清的江慕尧扯唇一笑,心道,呵,那人,怕是没有什么毒能伤得了他吧?
蓦地,他转过身去,平淡无奇的人皮面具衬托下的越发明亮的眼睛划过一丝带着几分神秘的波纹来,他侧过脸去,眼睛盯住脸上尽是着急之色的凤清,半晌,贴近她的耳畔低声缓缓说道,“王爷这么担心你的那个男宠,可是”。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蛊惑,“你知道他到底是谁吗?”
凤清一愣,眼睛直直撞进他深不可测的眼神里,像是一块不小心掉入深潭的石子一般迅速沉入潭底,被无尽的冷意团团包围,她的唇情不自禁地抖了一抖,“什么?”
“他其实是。。。”
话还没说完,却突然被一声阴鸷的声音打断,那声音不大,却沁满了冷意,如同万千闪着寒气的冷箭一般齐刷刷射来,“江慕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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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透1:阿玉张开双臂紧紧地箍着她,像是一把伞一般将她颤抖得厉害的身子包裹得密不透风。
凤清被他抱住,却觉得冷得牙齿打颤,相较永坠冰湖更甚。眼睛已经漆黑一片,彻底失明,干涩涩的,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只有越发敏锐的听觉被一声声啾啾啾的放箭声充斥着,敲击着,剜肉饮血一般撞得鼓膜生疼。好像被抽光了所有的力气,她没法去推开阿玉,没法去捂住耳朵,也没法去鉴别那耳畔夹杂在箭声之间的时不时传来的一声声痛苦的闷哼到底是来源于谁。
不,不是阿玉的,阿玉没有中箭,阿玉没有中箭!
不知过了多久,眼睛、耳朵都好像沉睡了,世界安静了,凤清像是一座僵硬的石像一般轰然倒下。
失去意识前,她的眼角终于流出一滴鲜红的血泪来——她的阿玉,要在半个时辰后化为一滩尸水了。
这世间,纵有清风霁月,翠柏青竹,可是再也没有一个阿玉了。
剧透2:“凤清,你回来!”他大声嘶吼着,像是要把咚咚直跳的心也呕出来。“他死了,你就也不要命了吗?”
剧透3:凤清躬身跪在地上,毫无波动的眼神淡淡地落在面前渐渐走近的镶金龙靴上,缓缓张口,“臣凤清,参见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