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飞的爸爸是省医的院长,一把手。
不知谢飞是怎么威胁他爸爸的,加上石家爸爸代表军分区赶到医院慰问造就的声势,院方破天荒为巩老成立了治疗专家组,并且在会诊之后,立即向家属拿出了治疗方案。
考虑到巩老心脏动脉血管梗死的程度和年龄,专家组研究再三,建议做心脏支架手术。心脏搭桥手术其实对巩老更加有效,可巩老毕竟年龄太大,而且入院时身体主要器官检查的结果,也不容乐观,从病人安全考虑,还是实施心脏介入手术比较稳妥……
可任何手术对高龄老人来说都有风险。
巩雪的二叔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的时候,二婶拦住,“万一爸手术出了意外怎么办?大哥回来埋怨,谁能为我们证明?”
二叔落笔迟疑,气氛顿时僵住。
医生在旁开导:“现在医疗水平先进,心脏介入手术的成功率极高,你们不必过度担忧。”
二婶撇撇嘴,“说的好听,万一有什么事,你能负起这个责任吗?要不,我签一份,你也签一份,如果老爷子下不了手术台,由医院担责!”
这不是胡搅蛮缠吗?
医生被气得满脸通红,正待汇报请示的时候,一抹细高的身影从角落里冲了过来。
“我签!”
巩雪劈手夺过二叔手里的手术同意书和笔,刷刷几下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递给一脸困惑的医生。
“我是病人的孙女,供养亲属,我的签名算不算?如果不算数,我就代替爸妈签名!”
当然算数。
在场的人都在支持她,谴责她不顾惜亲情不分轻重缓急的二叔二婶。
二婶的脸拉得像驴脸一样长,冷哼一声,竟大喇喇扭身走了。
二叔表情尴尬,想对侄女说点什么,可看到她的脸色不好,只能重重地叹了口气,找他老婆去了。
手术定在晚上七时整。
术前,巩老从昏迷状态中苏醒过来,他不顾医护人员的劝阻,执意要见巩雪。
换好无菌防护服的巩雪走进手术室。
精神萎靡的老人半睁着眼,朝他心爱的孙女缓缓点头……
她的视线霎时变得朦胧,爷爷的脸,也看不清了……
努力了很久,才挤出一抹笑容,“爷爷,小雪陪着您……”
爷爷的眼睛里似乎也有泪光在闪动,他不能动,所以费力地张开嘴:“雪……”
她俯低身体,贴近爷爷。
“要……坚……坚强……”
要有多勇敢,才能不惧悲伤……
要有多努力,才能做到坚强……
再坚强的巩雪,也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大孩子。她对爷爷的感情,更不是简单的用爷孙二字可以代替。
她不敢去看爷爷的眼睛,只能凑近爷爷的耳边,无比清晰地对老人家说了声:“好!”
熟悉的热热的橙汁,夹着三层火腿和煎蛋的三明治,搁在她身边的空地上。
石惊天手里拿的,依旧是冰凉的纯净水瓶。
他挨着她坐下来,根本不介意身上的名牌运动衣会不会沾上灰土。
他的眼睛清澄黑亮,望着她的时候带着人间的温度。
“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照顾爷爷。”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对他微笑,之后,毫不客气地抓起三明治大嚼起来。
对面透明的玻璃映出他和她的样子。
不顾形象的女孩,安静温柔的少年,正帮她举着冒着热气的橙汁。
这幅画面,一直存在于巩雪的记忆里。许多年后,当她回想起当时的情景,还是会感受到蔓延了整个青春时期的温暖……
巩老手术成功,术后第二天即被转到了高干病房继续休养。
巩雪二叔留下来照顾老父亲,二婶回临市照顾巩涛。二婶走的时候,阴阳怪气地向病榻上的老人诉苦,说明军这次请假,至少少拿几千块钱。还有大哥大嫂,至今不知道老人病了,是不是太不孝了。
巩老不愿搭理二儿媳,装睡糊弄过去。
这次的病,让巩老看开许多,有个好身体多活几年,照顾小雪长大成了他的生活重心……
爷爷病情稳定后,因为有二叔在医院照顾着,巩雪也腾出时间来参加学校告别晚会的排练。
学校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把中考成绩公布的日子和晚会公演的日子定在一天。学生们纷纷谴责学校的无耻,因为晚会还要邀请部分学生的家长前来观看,如果中考成绩不好,岂不是全家人一起丢脸。
骂归骂,排练却是卯足了劲,不肯落于人后。
巩雪虽然没当过主持人,可她在幼儿园的时候,却是诗歌班的积极分子。巩家还留有她当年诗歌朗诵比赛时的录音,童声悠扬,铿锵有力,有很强的语言功底。
石惊天从初二后半期开始被校播音室选为播音员,后来,校际大大小小的晚会节目,基本上都是由他担当主持人,女主持人通常是苏莲莲,他们配合的次数多,相对默契度也高。
她和石惊天第一次串词的表现,让指导老师感到很是惊艳。没想到,长相不及苏莲莲漂亮的瘦高个女生,居然拥有如此干净悦耳的音色。
老师几乎没提任何意见,只是让他们继续磨合,尽快背下主持词,便满意而去。
巩雪和石惊天在同学们或暧昧或嫉恨的目光里,相视微笑……
那一刻,石惊天觉得很幸福,从未有过的幸福感,充斥在他少年的情怀里……
他忘掉了让巩雪钟情的一点一横。
忘掉了,他们之间刚刚开放的友谊之花,还经不起他狂风骤雨般的浇灌……
苏莲莲经常无故缺席排练,让巩雪感到担心。回想近段时间苏莲莲的表现,她心中的不安愈发的浓重。
这天排练结束后,她找到苏莲莲家。
大门紧闭,她敲了半天,把隔壁家的阿姨敲了出来。
“苏家没人,都去舞蹈学校了。”
赶去漠北舞蹈学校,才知道著名的XX舞蹈学院附中破格在漠北招收一名学生。因为机会难得,报名的家长和孩子几乎挤破了学校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