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少年一脸的失落,默不作声的低下头去。
“等等等等……”周子暄拉住她,“你忘了之前的话了?难道你想学狗叫?”
“啊!”她怎么忘了还有这一茬儿。“那个……管闲事是小,丢脸是大嘛。”周子暄刚好一句话点中她的死穴。
算了,我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吧!这两个家伙以后成了大人物,可别忘了也有我和子暄的一份功劳。负手背对着他们站在那里的沈芸曦,考虑了好几分钟。
“好吧,我们帮你们破阵。”她终于做出决定,身旁的周子暄微微笑了笑。
“当真?你们肯帮我们。”青衣少年忽又欢喜起来。
“当真、当真,我们可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沈芸曦拍拍胸脯又得意起来,完全不记得刚才让别人有多么地绝望。
“多谢两位小兄弟!”两个少年弯腰一揖,感激不胜言表。
“先别谢,阵还没破呢。再说这阵挺厉害的,我们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周子暄说的是实话,这么厉害的阵法她们还是第一次遇到。
“不论结果如何,两位小兄弟这般相助,我们还是当谢。”说完又是一揖。
“好了、好了,别谢了,我叫沈芸曦,她叫周子暄,叫我们芸曦,子暄就好。”一拜又一拜的,让两个女娃儿不好意思起来,沈芸曦于是摆摆手,让他们别再谢了。
“呵呵。”白衣的张仪忍不住笑了起来,心想:这两位小兄弟的名字还真是特别。
好像女孩子的名字。苏秦也抿嘴悄悄一笑。
“喂,苏呆子,等下你可别乱走哦。”沈芸曦实在没办法想象这个呆呆的家伙,会是未来身佩六国相印的纵约长。
“啊?你是在叫我?”指着自己,苏秦问。
“怎么你认为你不是吗?”沈芸曦直接凑到他面前白了他一眼,转头走了两步却见他愣在原地并未跟上,于是倒转回去,“愣着干嘛?还不走?!”
“哦。”青衣少年这才赶紧跟上。
四人在阵中东转西绕地走了许久,发现天光一分分地暗了下来,仿佛乌云满天,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及其四个偏位竟亮起了绿、红、白、黑、黄五色的火光,好似夜间的霓虹明灯。
“果然如此!”周子暄停了脚步,不再向前,“这阵是运用五行相生相克之理和后天八卦流行演化而来。”
“阵中有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五行子母相生,八卦四时推移,只要找到生门,便能破阵而出。”沈芸曦闭眼扳着手指默念:“乾、兑为金,震、巽为木,坤、艮为土,坎为水,火为离。”片刻后指着右前方,“右前方斜角十七步。”
四人于是数着脚步往右前方斜行。
“震一、屯三、颐五,复七……向左八步。”走完十七步后,周子暄叫大家转向左方。
两个女娃儿带着青衫和白衣两个少年在林中曲折前行。一路走来,她们已知林中道路玄机。欧阳启天的五行奇门之术极尽精妙,他的这两个徒弟自然也是个中高手。眼前的道路愈是奇幻杂乱,她们愈能闭着眼睛说的清清楚楚,要这路是天然山道,她们既从未到过,说不定还反倒会迷路。
“木为绿、火为红、金为白、水为黑、土为黄,分属东、南、西、北、中。”环顾四周,沈芸曦又指向现在所站方位的右边,“往右斜行十三步。”一边走,一边踏脚数着步子。
十三步后,四周的山石草木却径自移转了方位。
“好厉害,居然会自行移转五行方位!”这一点沈芸曦还着实没有料到,怔了片刻,看了看周子暄,见她也在锁眉思量。
“金七、木八、水六、火九、土五。”周子暄喃喃推算,“乾为天,坤为地,震为雷,巽为风,艮为山,兑为泽,坎为水,离为火。”
“是了,你们看看周围是否有两块一方一圆的大石。”听得周子暄自语,沈芸曦仿佛受了启发一下想到什么。
那两个少年瞪大眼睛向四周张望了半晌,惊喜道:“是啊!你怎么知道?”
“五行迷踪!”两个女娃儿相视一笑。
五行之性,水之润下,无孔不入;火之炎上,无物不焚;木之舒发,无阻不破;金之肃敛,无坚不摧;土之养化,无物不融。
“往前直行三步,向左斜行四步,再直行三步,向右斜行四步。”
沈芸曦和周子暄走在前面,带着他们直斜交叉的行走。两个少年凝气提神,丝毫不敢怠慢,紧紧跟着她们的步伐直三斜四的走。走到一百六十九步,她们忽又停了下来。
“走吧。”两个女娃儿看着面前那道竹墙。
“右边不才是门么?”苏秦看她们却往无路的地方走,不禁好奇。
“苏呆子,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听我们的就对了。”摇头笑笑,沈芸曦走到他身后,“走啦!”使劲一推,便穿过了面前的竹墙。
“啊,果然破了!”穿过竹墙,面前竟是一座幽静典雅的竹林精舍,张仪于是惊叹。“两位小兄弟果然不是非凡人物!”他看着眼前两个不过十三四的少年,眼中满是赞赏。
“我们当然不是非凡人物!”沈芸曦精灵一笑,半点不见谦虚。她凑到周子暄耳畔,“阵都破了,我们不如也见见摆下这阵的鬼谷子?”
其实,周子暄也刚想和她这么说,但见她先提了出来,于是赞同道:“书上也说他神的很,我们就去看看他是怎么个神法。”
精舍附近青竹盈盈,嫩绿的竹叶儿被山风吹起,零散的飘荡在天空中。大门上挂着一块破旧的匾额,不知是否因为年久缘故,匾额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
“玄……庄!?”好半天,周子暄才看清那木匾上灰尘下的两个字,“这个地方就叫玄庄吗?好奇怪的名字。”
“摆出那怪阵的人住的地方当然也怪咯!”扁扁嘴,沈芸曦回答。
他们正考虑要不要进去的时候“嘎吱——”精舍的大门忽而打开,走出一位约莫六旬的老者,虽是白发满头,却也精神矍铄,上下打量了他们半晌后开口,“请随我来。”老者声如洪钟,中气十足,侧过了身给他们引路。
“你是鬼谷子?”沈芸曦问了一句所有人都想问的一句话。
老者摇摇头,没有做任何回答,只是默默带路。然身后四人惊讶的发现,这老者行路稳健,步履如飞,丝毫不像六旬老人不说,只怕比身后那四个人还强健。
一行人大约走了半盏茶的时间,他们被老者带到一间幽静的竹屋门口。
“到了?”看看他,沈芸曦又看看竹屋。
“几位请吧。”老者向他们笑笑,示意他们进去。
“我们自己进去?”周子暄看出老者并无一同进去的意思。
老者点头微笑,伸手引门,“几位请吧,你们想见的人就在屋内。”
进去就进去,也没什么好怕的,在怎么说咱也是倒着斗长大,鬼都不怕还怕人吗?深吸一口气,沈芸曦“咣当”一把将门推开。
“哟,来啦?”屋内的银发老人正往嘴里塞一只鸡腿。
“你就是鬼谷子?”两个女娃儿差点没把眼睛瞪得同老人张开的嘴巴一样大。
“前辈就是……鬼谷先生?”两个少年也怀疑眼前看到的是不是幻象。
老人啃着鸡腿上下扫了几人一眼,见他们下巴脱臼似的看着自己,便一边嚼着嘴中的鸡肉一边道:“你们如此看着我,叫老夫如何还吃得下去?”顺手把未吃完的鸡腿扔到盘里,又倒了杯酒,“不错嘛,破了我的阵,虽然我只用了两成的功力。”举杯一口饮尽后他又道:“是来拜师的?”
“废话,不是为了拜师,干嘛要破那山门阵啊?以为我们闲的没事干吗?”沈芸曦觉得他简直是在明知故问嘛。
“那请回吧。”他抽出袖中的手巾,轻轻擦了擦嘴角的油渍。
“请回?”这令周子暄很费解,“你不是说破了山门阵,就考虑收入门下吗?”
“你也说了是考虑,我现在考虑好了,不收徒弟,你们请回吧。”
“有没有搞错啊?既然不收徒弟干嘛摆个山门阵晃点人啊?”沈芸曦负手白他一眼,“你吃饱了没事干吗?”
“喂喂。”鬼谷子起身舒了个懒腰,“你知不知道每年来鬼山拜师的有多少人?吵得我都快烦死了,况且我也不想再收徒弟,所以才摆了这个阵,好让那些人可以知难而退。”
“你这不是浪费别人感情吗?还吹牛说破了这个阵的人就收入门下。”周子暄斜瞄他一眼,“不过要拜师的是他们,不是我们。”转头向身后的两个少年,“你给他们说吧。”
“哦?”他心中倒忽然觉得这两个言语奇怪的小家伙有几分合自己的心意。
“在下张仪,草字之略,望鬼谷先生收于门下。”
“在下苏秦,草字忆然,望鬼谷先生收于门下。”
两个少年俯身跪下,言语里带着恳求。
“唉……你们来晚了,我早已决定不再收徒。”鬼谷子眼沉了沉,看着面前青衫和白衣的两个少年,眸子里浮起一抹复杂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