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忠是奸,寡人自会分辨。”惠文君宽袖一拂,不怒自威。
他早知魏冉乃是一个徒有其表,刚愎自用之人,可碍于王后宣是其亲姐姐,才不得不隐忍到此。
“照你的意思,我大秦需派遣游说之人到各国陈以利害,让天下与我大秦连横,臣服于寡人,然则何人能担此重任?”
魏冉见秦王回应冷淡,只好忍气站回原位,此时却听张仪一笑:“臣既然提出,自有把握办到!大王若以臣连横之策,何愁霸业不成!”
“笑话!”公孙衍怒眉横眼,尽是不屑之色。“要让各国臣服于我国谈何容易?况且燕赵已在苏秦游说之下联盟,眼见六国便将连成一线,共抗秦国。你区区一客卿,又有何本事扭转乾坤!”
“阁下不必为我担心!”张仪嘴角轻扬,泛起一丝神秘的笑意,看向惠文君。“苏秦的合纵虽对秦国有影响,但也难不到我,如果大王想要偏安一隅,就只需维持现状,蜗居于关内,若大王想一统天下,必用我张仪!因为,天下间,只有我张仪才能阻止苏秦的合纵之策!”
“嗯……”惠文君仔细端详了张仪半晌,缓缓开口:“既然你有信心能阻止六国合纵,那寡人便将此事依托于你。”
“请大王放心。”张仪一笑,“大王只需拱手闲坐,山东诸国自会接踵来降,霸业指日可待!”
“哼!说得如此容易,又怎知你不是夸大其词!”公孙衍一拂衣袖,“若你只是夸夸其谈,到时六国犯秦,你又如何担当得起!”
“阁下也知凭空而言是为不智,我张仪又怎么会那么笨?”他见公孙衍一脸阴沉,随意挥了挥手,“如此可否,若我张仪不能破合纵之盟,就请大王将臣拟罪伏诛,以示惩戒!”
公孙衍又要说话,惠文君已抬起右手劝道:“既然张仪已在寡人面前立下誓约,合纵不破,必以法处置!今日寡人也累了,若无其他要事,就此散去吧!”言罢领着内侍离开了王座,走向内阁,脸上的神情甚是轻松。
“张仪,你欺人太甚!别忘了,你可是才来秦国,不要如此嚣张!”秦王刚从内阁离开,公孙衍便开始教训起来。
这个魏国的内应,秦王竟然任其辅国之职。张仪冷冷一笑,“可是方才阁下也看见,大王只听在下的建议,而阁下之言,大王又何曾采纳?”
“你……哼!各位,老夫失陪!”公孙衍语塞无言,直直冲出了大殿。
“大良造慢走!老夫也告辞了!”魏冉怒瞪他一眼,也随公孙衍而去。
哈哈……气跑两个了!周子暄幸灾乐祸地笑着。
“这位是大王的王弟严君,赐姓樗里,人称智囊。”按照秦国法令,举荐人应介绍朝臣于被举荐之人,此时,寒泉子正将张仪带到诸位臣子前依律介绍。
“原来是严君,久仰大名!”张仪笑嘻嘻地拜问。
“嗯。”樗里疾看了他一眼,侧拳回道。
“这位是右庶长公子华桑。”寒泉子指着旁边一名青年。
“参见右庶长。”张仪双手一平,心下暗自打量:此人便是身经百战的公子华桑,如此年青便手握重兵,果然名不虚传!
“先生有礼。”公子华桑四处看了看,似有些焦急,“在下还有要事,就此别过。”
待公子华桑离开大殿后,站在他对面的俊瘦青年走上前来,拱手道:“在下公丞陈轸,还请先生以后多多指教。”
陈轸?陈轸师兄!周子暄心中一惊。
这个唯一给张仪主动打招呼的青年,约在三十年间,身形高瘦,手足颀长,脸容英朗,一对眼睛深邃莫测,似有一股镇人心神的感觉。
秦国大臣里,何时有此等人?张仪上下打量着他,照旧还礼:“见过公丞。”
此季正值初夏,齐国边境,两排绿柳整齐地置于官道旁。
“你见过‘苍离之璧’吗?”
“什么壁?世上有这东西?”
苏秦在车中掀开绸帘,但见烈日当空,摇了摇头,“你还是上车来吧!”
“坐马车有什么好的?又不是汽车。”沈芸曦把头一扭,“是吧,韩真?!”
一边的韩真呵呵地笑着,劝道:“芸曦,你乘车吧。”
“不行,不行。好兄弟,讲义气!你坐不了,我又怎么能坐?”沈芸曦拍拍他的肩,虽然已徒步五里,可她依然坚持不上车,回头撇了苏秦一眼,对着天空道:“人家是武安君,我们是一般老百姓,怎么能和他坐一辆车,坏了规矩呢?”
“罢了。”苏秦见前方碎石黄沙的大道,不禁叹了口气:“本君就再破例一次,上车吧。”
韩真与沈芸曦相视一笑,一同踏上了苏秦的驷撵马车。
约过一个时辰,马车渐渐停了下来,车外传来毕成的声音:“启禀主公,齐国丞相在此守候已久,迎接主公。”
苏秦听后,缓缓睁开眼睛,掀帘下了马车。沈芸曦也正要跟着下去,却被毕成拦住:“还请沈姑娘在车中守候,主公会见齐国丞相,若有女眷在场,恐怕多有不便。”
“我又不是女眷,我是他师妹。”
“可是现在,沈姑娘是主公的妹妹,也就是苏小姐。”
“我什么时候成他妹妹了!”沈芸曦吓了一跳。
“依照律令,使者不得带家眷以外的女子随行出访他国。”毕成解释道。
“哪儿有那么麻烦!”她回头看了韩真一眼,有些疑问:“有这规定吗?”
“有。”韩真回答,“嗯……可能有吧。”他补了一句。
此时,车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呵呵……苏相国远道而来,本相未能提早相迎,还请见谅。”
沈芸曦拨开一隙车帘,见与苏秦说话的是一个年近三十的青年男子,不禁奇怪:“咦,子暄不是说齐国的丞相田需,是个老头子吗?”
“那是上个月的事,”韩真在车内躺下,懒洋洋地说:“田需早在上个月就已去了魏国,如今的齐相是薛公田文。”
“田文?真的是个矮子也!”沈芸曦悄悄掀开车帘一角,顽皮地笑道:“就你,敢打子暄的主意!”
“你常常提起子暄,她究竟是何人?”韩真坐起身来。
“干嘛?你也打什么主意?”
“哪有?别误会呢。”韩真双手一摊,乖乖地坐在一边,心下暗笑:要真有主意,也是对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