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似乎是等了他很久似的,田文立即让他入内。
门口的墨衫男子解下腰间的佩剑,交给门口的侍从后脱鞋进入。
“启禀主公,属下有要事需单独……”
“是他回来了?”田文眉梢一扬,嘴角微喜。
洛风并未回话,抬头点点头。
田文沉思了半晌,向众门客道,“此事明日再议,你们都先退下吧!”
“是!”坐下之人一一告退。
他回来了?走廊中,周子暄想着田文听说那个“他”回来时候一脸大喜的样子,不由对那个“他”好奇了起来。
“暄大哥!”
瞬时,她的脸上泛起无奈的笑意,“十小姐,真巧啊,哈哈啊哈……”转过身,勉强地咧开嘴笑了笑。
“是啊。”少女眨着眼睛,那双睫毛浓密细长,翩跹若蝴蝶般轻快活泼,“暄大哥,马房新到了一批马,敏儿好想试骑,可是六哥不让……”
周子暄马上接口:“既然他不准,那就别去了。”
“暄大哥是贵客,要是你开口六哥肯定会答应。”
“啊!”周子暄一拍自己脑门,“你哥哥有事交代我去办,恕不奉陪了!”说完,三两下穿过走廊消失不见。
“喂、喂!”留下粉衣少女一脸不悦地冲着人离开的方向大喊。
夜里,一轮清月高挂在客舍屋顶上。
“那莫名其妙的‘苍离之璧’究竟会在哪里?”心里惦记着“苍离之璧”的周子暄睡不着觉,独自一人在偌大的府院中乱走。
“薛公。”
月明当空,皎洁的光透过半遮的流云,倒映在苍蓝色的人影上。
“薛公放心,明日比武绝不会让薛公失望。”持剑的人影欠身微躬。
这个人莫非就是那个人?周子暄站在北苑门外,侧身悄悄看着去。因为离得很远,院中的林荫又遮住了那人大半,她始终也看不清他的脸。
声音好像很好听,不过……就是太冷了点。她又往前探了探。
“齐国的第一剑客,本公自然的放心得很。”很明显能听出来田文言语间的笑意。
齐国第一剑客?!周子暄心中一惊:没想到还是个第一剑客!这个田文倒是真会笼络人,不愧是孟尝君啊……不过,我倒想看看这齐国的第一剑客能厉害到哪里去。
“若无他事,恕在下告退。”
“嗯,你下去吧。”
话音才落,人已不见。
哇!周子暄也惊觉此人动作之神速,心中一叹!
“齐国第一剑客……齐国第一剑客……”她转身往回走,“明天的比武,我一定要去看看!”
奇怪,周子暄却对这看不见人影的家伙无端起了兴趣。
翌日清晨,有人睡的正香的时候,门外便传来敲门声。
“大清早的,谁啊?”
“田恩奉主公之命,传话给先生。”门口的声音回答。
“想睡个懒觉都这么困难。”她半闭着眼睛,一边上前开门,一边打起呵欠,“有事就请说啊!”
“主公请先生,往揽云台饮宴。”田恩低身传话,一抬头竟是满脸讶异,“周先生……”
“我?”周子暄还不知道田恩为什么呆住。
一秒后,终于想起——刚起床的自己忘了束发!
“砰!”她顺手一把将门关上,“哦!我知道了!”
靠在门上听了半晌,周子暄喃喃道:“应该没有被发现吧!?”
周子暄三两下将长发绑起,换了身衣服随后便出了房门。
揽云台饮宴……不知道那个第一剑客口中的比武是不是在揽云台?她想起昨晚无意中听到的田文和那个“第一剑客”的对话。
“暄大哥!”
“十小姐,你也去吗?”一见来人,周子暄也一惊。
“这么热闹,我当然要去。”
“对了,我向小姐打听个人。”她猜想田敏也许知道那个神神秘秘的“第一剑客”。
“谁?”田敏眨巴了下眼睛,睫毛像小扇子般上下扇动,很是让人觉得可爱。
“你们齐国的第一剑客你可知道他?”
“我知道。”说完,田敏却又摇摇头,“可是也不知道。此人不是六哥门下之人,我也只见过他几次而已,听说是祝弗祝大夫的义子,而且……”顿了顿怯生生地道:“那人看着冰冷的很,从不主动和别人说话。”
见这么一说,周子暄心想:哇塞,这究竟是个什么人啊?神秘、冷酷外加会剑术,嘿嘿,要是脸蛋再生的好,可以直接抓去拍戏,就演杀手,保准一炮走红!
不过……他既然不是田文的人,那为什么……她想起昨晚的对话,隐约间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暄大哥、暄大哥?”见她走神,田敏推了推她。
“啊?我们走吧。”回过神,周子暄继续迈步。不过,对那个“第一剑客”可是更好奇了。
揽云台位处于薛城南郊,是薛公特意修建,作为接见外使之处。此楼不仅由白玉制成,而且全都精雕着不同形式的彩云纹,仿若置身白云之上。
环佩叮当的田文首先于台上就坐,然后个个高冠锦袍的宾客,便按位分坐于两旁。
“诸位远道而来,田某深感荣幸,快快请坐。”
“关乎国运,吾等怎能不来?”见主人坐上了正席,右上座的一名年约六旬的老人首先开口,此人乃齐国名望最高的大夫——淳于髡。
“不错,薛公忧国忧民,乃朝中典范,本相无论如何也要参加。”席上座中,还有齐国丞相田需。
“哪里哪里,全赖各位赏脸才是。”
果然还是议政……周子暄坐在天文右侧的席上,无聊地打着呵欠。
“此次齐楚能缔结邦交,田某不胜感激!”田文起身拱手言谢。
淳于髡也跟着起身,“薛公说笑了,事系我大国威仪,自是吾等分内之事。”
“齐楚结盟。真乃两全其美之计!”大夫陈臣思捋须点头。
唉……这官腔还是少打点好!周子暄摇摇头,心想:想不到古人的“官腔”打的很溜嘛!
“那到时还需倚仗各位了!”说罢,田文起身敬众人一杯。
这时,酒宴才正式开始。
坐下之时,田文拍了拍手,“来啊,舞乐伺候!”
“哈哈,只歌舞怎能尽兴?”坐于右下的中年男子站起来,“田文啊,不如让我坐下剑客鲁连为诸位舞上一曲,以剑助兴如何?”
剑舞?那不是汉唐时候最流行的吗?没想到战国的人挺喜欢看嘛?周子暄想起以前盗唐宋墓葬时,墓室里经常会看见剑舞的壁画。
鲁仲连不是那个周游列国,排难解纷的“和事老”吗?于是,她悄悄问身旁的田敏:“这人是谁?”
“此人名管燕,官居上大夫。”田敏低声回答,顽皮地笑笑,“暄大哥,只要六哥肯举荐你,大夫之位也不算得什么。”
“哈哈哈,是啊、是啊。”周子暄脸上笑着,心里却想:不管是“上大夫”还是“下大夫”,除了“苍离之璧”我统统没有兴趣。不过这人却敢直呼田文而不叫薛公,看来多半是讨齐王欢喜之人。
“与其一人独舞,不如让老夫义子和他切磋一番,管大夫认为如何?”管燕对面一人也大笑起来,
“此人便是祝弗。”田敏小声介绍。
“祝大夫既然开口,那切磋一下也无妨。”管燕虽是带笑而答,可脸上却无半分笑意。
祝弗回首看向身后的佩剑青年,道:“夕辰,点到即止。”
咦?是他吗?那个“第一剑客”原来叫夕辰。周子暄顺眼望去,那人被阁中梁柱挡着,只隐约看到一身苍蓝色衣衫。
唉,还是看不见!她伸长个脖子,还是瞧不着他的样貌。就在这时,鲁仲连已从厅外踏进,眸子里透着沉厉的光,活脱脱一个少年剑客!
少年持剑低身道:“鲁仲连见过各位大人。”
“你去吧。”管燕微笑着一挥手。
“是。”鲁仲连拱手从命,转身看向从祝弗身后走出的人。
同时,周子暄终于看清了他——苍蓝色的衣袍,玉树临风。他看上去年约二十七、八,眉目清俊,轮廓分明,一双眼若有若无地透着寒光,似能洞穿世间一切。天生的冷傲孤高,融合在他独有的气质中,让他在人群中显得十分与众不同。
看着他,周子暄心里不得不承认:这个人要是放到现代,当选“世界先生”都绰绰有余!
鲁仲连颔首一笑,眼光紧紧地盯向对方手中的长剑。
剑虽未出鞘,却透着逼人的锋芒!他竟觉得自己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夕辰右手轻按剑柄,细细的腕骨,指骨修长。
“唰”一声轻吟,还未看清苍蓝色人影的去向,绯红色的剑芒霍然而现,剑身似血如火,闪着血洗后的明澈。
“锵!”同时,鲁仲连手中玄青色的利剑也一起出鞘。
瞬间,青红交织一片。
“铛!”夕辰凌厉的剑气如巨浪般冲天而起,鲁仲连急忙收招横剑以挡,心中骤然一惊:好冷的剑!
喘息之机,他倒抽一口凉气,略定心神,前斜跨了一步后,手中的剑再次向对方疾射而去。
夕辰侧身一挥,剑芒立即迫体而来,直击鲁仲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