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有那么一瞬间是凝固的,所有的事物都停止了运动,整个世界好像突然凝结在一个透明色琥珀里,至少在那个瞬间,岳小羽是这么觉得的。
他脑海中对于父亲的印象还停留在他七八岁的时候,那时候父亲整天忙着工作,对自己和妹妹疏于教导,他当时不知道父亲是干什么工作的,父亲也从没跟他们提过,有时父亲会带他们俩去自己工作的地方,但只是让他们待着别动,任何东西都不能随便碰。岳小羽记得那是一个私人小型实验室,父亲每天穿着白大褂,像个医生。
整个实验室里除了父亲还有另外一个人,是父亲的搭档,平日里也不怎么说话,偶尔会和岳小羽和妹妹开开玩笑。但大多数时候是和父亲在一起讨论一些他们两个听不懂的关于工作的事,有时两个人会突然因为什么事吵起来,吓得岳小羽更不敢乱动里面的东西了。
去父亲的实验室只是在母亲有事实在没办法脱身照顾他们兄妹俩的时候,父亲才会带着他们去他的实验室,岳小羽总是以为父亲要带他们去游乐场或者别的好玩的地方玩,每次都带着热切的期待,但当三个人站在实验室门口的时候,岳小羽和妹妹总是委屈的想哭。
有时,妹妹厌烦了实验室无聊的瓶瓶罐罐,总会眼泛泪光地央求岳小羽,“哥哥,我想去游乐场,小明说那里可好玩了。”岳小羽内心也总是很向往去游乐场吃喝玩乐,但作为哥哥,他从小就带着照顾妹妹的责任,他总会一本正经地对妹妹承诺,“等以后我们长大了,哥哥天天带你去游乐场。”说完,兄妹俩就牵着手在那哈哈大笑。
人在小时候是多么单纯,总会以为长大了就能做任何事情,所有期待但无法实现的事情觉得长大后都会变得更好。可是这个现实社会最大的作用就是让你的期待慢慢变成失望。
就像岳小羽小时候一直期待着爸爸妈妈带着妹妹和自己去游乐场玩,全家一起去旅游,做很多快乐有趣的事情,拥有和其他小朋友一样的父母的爱。但现实不仅没有让这些事情成真,反而带来一个更坏的结果。
“小羽,爸爸和妈妈你愿意和谁一起生活?”妈妈把小羽叫过来问他。
“我们不是一直在一起生活吗?我们还要一起去游乐场,一起去吃全家桶套餐,一起去做很多很多开心快乐的事。”岳小羽丝毫没有意识到什么。
“小羽,爸爸和妈妈要分开了,他每天都都那么忙,而妈妈没有时间同时照顾你和妹妹两个。”
“我和妹妹会分开吗?”
岳小羽的妈妈一听到他这么问,转过头就伤心地哭起来了。
岳小羽当时并没有对分开有什么大的概念,认为不过是几天不见面而已。但令他没有想到得是,那时的分开竟是以一辈子定义的。
后来,父母离婚,岳小羽跟着父亲,妹妹跟着母亲。他们只能在每月定期的日子有过短暂的见面。
岳小羽本来以为这就是对他最残忍的事了,但直到突然有一天,父亲的实验室关闭了,具体情况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知道一帮政府的人员突然出现,带走了父亲,实验室被毁掉了。
本来父母离婚时他还没有什么概念,但这次父亲突然被带走,曾经完整的家庭里现在只剩他一个人,无依无靠,他想起母亲,想起妹妹。
他还记得父亲在前一天曾悄悄带他到实验室,夜深人静,父亲没敢开灯,他从月光的反射中看到父亲的脸上既兴奋又担忧的复杂表情,父亲拿着一只注射器正在思考着什么,似乎是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岳小羽从小就怕注射器的针头,看着月光下闪着冷冷寒光的针头,他心里生出些许害怕。
父亲像是突然下定了某种决心,拉过站在一边害怕注射器针头的岳小羽,对他说,“小羽,父亲这么多年对不起你和你妹妹,没有尽到作为一个父亲应该尽到的责任,但并不说明父亲不爱你们。”
他说着,突然停顿了一会儿,岳小羽不知道父亲要做什么,只能呆呆地看着他。
“以前和父亲一起搭档的那个叔叔,他带着本来属于我们两个的研究结果逃跑了,并且把父亲给出卖了,可能过几天就会有人来抓我了。我们的研究被政府禁止了。我说的这些你可能听不懂,但是现在我要给你注射一种疫苗,它在未来的时候肯定会发生巨大的作用。”
岳小羽听着父亲的一席话,疑惑地问,“既然这么厉害,爸爸你也注射上不就好了?”
父亲突然悲伤起来,“这种疫苗这里只有这一针,而且只有一个人的剂量,可以说他就是爸爸到现在为止所有的研究成果,和爸爸一起搭档的那个人,还带着另外一些,记住他是个坏人。而且估计很快就有人找上门来了,爸爸的时间不多了。”
听到这里,岳小羽不禁悲从中来,他想起妈妈,想起妹妹,想起爸爸可能也会像他们那样不再和自己生活在一起,他忍不住想要哭出来。
“小羽记住,你要坚强起来,任何时候都不能哭泣。这种疫苗除了预防的功能,还能给你带来你无法想象的力量,在未来的世界里,你会是非常重要的人。但是记住,这种力量你要学会控制好,要用这种力量去保护你妈妈和妹妹,爸爸对不起你妈妈。”
说完,爸爸对岳小羽点了点头,闪着寒光的针头扎进了他的血管里。以前岳小羽去医院看见针头就会害怕、哭泣,但是那一天,他看着针头扎进血管,却一点都没有感到害怕。相反,他感到自己浑身上下充满力量。
第二天,父亲就被带走了,他经过岳小羽身边的时候,坚毅地没有看他一眼。后来,岳小羽被他父亲的一个好友带走了。
从此后岳小羽再也没有见到过父亲,也再也没有收到过父亲的任何消息。
直到从李博士的口中听到父亲的名字,那一瞬间他都没有反应过来。
李博士看他还在发呆,叫了他几声,他才回过神来。
李博士手中拿着一份血液样本,在他面前晃了晃,疑惑地说,
“这是之前在你血管中抽取的血液样本,我们在里面发现了一种我们从来没有听说过的成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