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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传法

陆离一时间吓得手脚冰凉,冷汗直流,便在这时,一道声音突兀在陆离耳中响起,却是一个女声,轻柔悦耳,道:“莫要害怕。”

陆离一愣,这声虽出其不意,他却并未有一丝害怕,反倒闻见人声,心头便觉如温暖春风吹过一般,先前恐惧尽皆散去。

陆离心中有几分欣喜,这茫茫黑暗之中,终于又有一人,若能知晓如何脱身,解了自己困境,便是再好不过,若是不知,两人同心协力找寻出口,也大大好过自己孤身一人。

陆离转身四顾,并未见到有人,不禁轻呼:“大姊姊,你在哪呢,这也不知是甚么地方,你带我出去可好?”

黑暗中,传来几声轻笑声,辨不出远近,但同样清脆动听,道:“这片地方,乃三生石内部灵生空间,你既在此,便是有缘,至于你出不出得去,我说无用,还需靠你自身。”

陆离听得一头雾水,甚么三生石,甚么灵生空间,听也未听过,却也并未多想,道:“靠我自己?好姊姊,这里甚么也看不见,我也不知走了多久,又乏又累,美丽的好姊姊,你行行好,便带我出去罢。”这里一片混沌,自己一通乱走,只如无头苍蝇一般,又有那黑雕隐在暗处,陆离实在有些畏缩,听女子语气似乎是知道如何出去,他抓到这一根稻草,哪里肯轻易放开。

那女子又轻笑几声,道:“你这小鬼头,嘴倒是甜,你又没见着我,怎地就知道我美了?”

陆离闻言搔了搔头,讪笑道:“我听姊姊说话声音好听,就跟那百灵鸟儿一般,脑中想着姊姊样貌,便是漂亮得紧嘞。”

那女子又“格格”笑了两声,道:“那姊姊出来,你可别吓着。”话音甫落,一道人影便自其身后的女尸之中飘飘而起,缓缓而升。

陆离察觉身后有异,转身一看,只见眼前一个女子凭空飘浮,一袭白色长裙,****玉足长发披肩,肌肤如雪,身姿窈窕,只这一眼,便胜过世间万千美女,当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

陆离不由得看得呆了,只觉这女子便比画里画的都要好看,真如仙女一般,忽然一想,她能浮在半空,这般神通,岂不是就是仙女么?一念及此,猛地低下了头,不敢再看。

那女子道:“怎么,吓到你了么?”陆离不敢抬头,道:“仙女姊姊这般美貌,我怎会……我没……没有。”

女子笑道:“既然我是仙女姊姊,那你干么不敢看我?”

陆离闻言缓缓抬起头来,见女子正玉脸含笑望着自己,憨笑一声,道:“仙女姊姊比我家的年画还要美呐。”

女子掩嘴轻笑,轻柔的目光落在陆离的脸上,笑容缓缓隐去,却是正色道:“你这十几年,受尽磨难苦痛,仍是乐观豁达,心性之坚韧,这世间有多少大人皆不及你万一,怪不得,三生石会选择你。”

陆离听得满心疑惑,甚么石头甚么选择,还有,仙女姊姊怎会知晓我受尽苦难,哦,她是仙女姊姊,那自然是知晓的。

女子将其反应瞧在眼中,道:“先前你身受重伤,又溺于水中,本来已无性命,但不知何故,你全身诡异发光,竟使你生气不散,之后三生石将你吸入内部灵生空间,便是此地了,在灵生之气温养之下你方才得活。”

陆离心道原来如此,同时心中却又生出诸多疑惑。依仙女姊姊所言,岂不是自己发光之症发作,反倒替自己保住了性命?而且,竟连仙女姊姊也不知是何缘故。另外,那灵生之气又是甚么?

陆离对这些一无所知,仍是没有多想,心道自己所以能够存活,自然是仙女姊姊所救无疑,当下恭敬道:“谢谢仙女姊姊救命之恩,来日陆离一定让爹娘在家挂上姊姊画像,每日都好生供奉。”

女子闻言,禁不住又是乐了起来,笑道:“我可不是甚么仙女姊姊,你若真想报答姊姊的救命之恩,只需答应姊姊一事即可。”

陆离当即道:“甚么事?仙女姊姊你说罢,我一定答应。”

女子点了点头,沉吟片刻,才道:“姊姊本是星月之国之人,三百年前,遭人追杀,与夫君一起逃难至此地,重伤之下,只得躲于这三生石中,吸收灵生之气疗伤,但奈何……”

说到此处,那女子忽地顿了一顿,美目之中,无限神伤,接着道:“其实姊姊早就死啦,你现在看到的姊姊,不过是当时我留下的一缕残念而已,三百年来,只因心愿未了,孤独等待,终于等来了你。你若答应姊姊这件事,姊姊也可安心离去了。”

陆离大惊,不禁低眼向其身下那两具尸身瞧去,果然见那女尸所穿服饰与仙女姊姊一般无二,一时不禁往后退了一步。

那女子笑问道:“怎么,怕姊姊了么?”

陆离抬眼瞧了一眼,见其慈眉善目巧笑嫣然,心中忽地一阵愧疚,禁不住面如火烧,道:“姊姊,我……我……”

他所以退后一步,其实并不是心中有多害怕,只是她先前一直看作神仙的姊姊,忽地却成了三百年前留下的一缕残魂执念,下意识作出反应,此刻他细细想来,只感觉无比羞愧。

女子抬起素手,凭空虚抚,却如同轻柔摸在陆离脸上,拂在陆离心上,柔声道:“姊姊传你一部灵法,你若成功修习,便可离开这灵生空间。你离开之后,他日若能到得星月之国,便去寻九星郡璨星城云家,若能寻得其后人,便将这灵法传与他,倘若云家正遭逢艰难困苦,你若有能力,便施以援手拉帮一番,若是寻不到,也便算了,可行?”

陆离心境渐渐平静,郑重听着其一字一句,嘴中喃喃重复:“星月之国,九星郡,璨星城,云家。姊姊,你是姓云么?”

那女子轻轻摇头,道:“云是我夫君之姓,姊姊姓安。”

陆离点了点头,道:“姊姊,我记住了。姊姊,要离开这儿,必须要修习那甚么……甚么灵法么?不修习可不可以?”

女子闻言哑然失笑,道:“你这孩子,当真是心思单纯得很,我这灵法若是传出,外头无数灵士修客可要抢破头皮,到你这,可还似我要强逼你一般。”

陆离颇觉脸红,搔了搔头,道:“姊姊,你懂得真多,说的话我好多听也未听过呢。”

女子不答,只似自言自语道:“也许,不入修途才真是福气。我当初若能如你一般,不计较所谓神通,不贪图所谓长生,早早悟透人生,早早看透幸福,也不至于落到个如此下场。”说着,却是垂目叹息。

“姊姊……”陆离听她越说越是凄凉,许是想起以前诸多事情,禁不住也是鼻头一酸。

女子将陆离神情看在眼中,不禁一笑,道:“真是个善良的傻孩子,姊姊已经死啦。对了,姊姊还有一事相求,你若答应了,姊姊便真正可以安息了。”

“姊姊,我答应你,姊姊。”陆离急忙道。

女子垂目眼帘,紧紧盯着身下两具尸身,道:“姊姊与夫君的尸身已在此躺了三百余年了,虽有三生石灵生之气蕴养,不至于腐臭,毕竟还须入土为安。他日你若到了璨星城,便将我们与云家众人葬于一地,若是寻不着,便随意寻个安静清凉之地,将我俩埋了,也就是了。姊姊在这便谢谢你啦。”

陆离郑重道:“姊姊,陆离一定做到!”

女子轻了点头,轻叹一口气,道:“姊姊相信你。姊姊心愿已了,这便要走啦。”说着素手轻轻一挥,陆离便只觉脑中忽然涌入大量信息,一时间不禁感觉昏昏沉沉,又听那女子道:“这是‘灵生不息诀’,切记要努力修习,另外,当年姊姊和夫君两人身上还留有一些遗物,全在手上储戒之中,留在此地颇为可惜,你便一齐取了去,权当姊姊的谢礼了。”

话说着,身子却渐渐地淡了,陆离哪里不知是她要消失了,心中一时竟是大为不舍,这时只听她又道:“陆离,你这一生注定不凡,灵士修客一途,虽我领入,进退却全凭自意。姊姊先前一番话,又何尝不是对你所说,只希望你莫要醉心追逐,却忽略了人生真谛,若不幸福快活,便是活上前年万年,又有何意义?我想你自小磨难多多,应当能明白罢。”

陆离心中难受,只连连点头,那女子又道:“那只黑雕乃三百年灵生之气淤积潭底所生,颇有灵性,虽缺少驯教,凶猛暴戾,你却也莫要惧它。当下它摄于你身上光芒,不敢伤害于你,待你修成‘灵生不息诀’之后,便可控制这‘三生石’,以之降服易如反掌,如何处置,便凭你心意了……”

说到这里,身子已然淡不可见,声音亦微不可察,下一瞬间,便是消失无踪。

不知为何,陆离心中难受之至,虽然与之相处不过短短片刻,他本不该如此反应,但这种感觉,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

陆离上前一步,大喊:“姊姊……姊姊……仙女姊姊……”声音被淹没在无尽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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