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摸脖子。
他摸到了自己瘦弱的肩膀，细密的短发，甚至还有一个早上起来时头磕到的一个包。
但却没有被蚊子叮咬的伤口。
沈夜看了看窗外，天色已经暗了，厨房里传来炒菜的声音。
沈夜蹑手蹑脚地摸到厨房，父亲已经换下了工服，穿着平日里洗的发白的蓝衬衫，头也不回地说道：“洗手，准备吃饭了。”
就连语调也跟平时一样严厉而又平和，沈夜舒了一口气——原来机械大蚊子什么的，不过是一场噩梦。
沈夜低低地应了一声：“嗯。”就要去洗手间洗手。
父亲貌似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你刚注射蛋白不久，手腕的环带还没长好，要小心不要碰水了。”
沈夜又应了一声“嗯”，过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他根本不知道父亲在讲什么，猛地看向自己的手腕。
这果然不是梦。
沈夜的手腕上长出了一圈半透明的胶状物，像一个手镯一样紧紧依附在皮肤之上，这个手镯上有三个空洞的凹陷处，一个大的两个小的，三个洞像有生命一样，微微颤动着。
沈夜大叫一声，心里泛起恶心，用右手使劲刮着这个又软又有弹性的“手镯”，但刚摸上去沈夜就感到不妙，这个类似手镯的胶状物竟然就像自己身体的组织一样，一拉扯竟然还有痛感。
“快去洗手。”父亲从他身后走过，把炒好的菜放在了饭桌上，“别胡闹了，你睡了整整一天。”
沈夜惊惧地看着父亲——父亲的手腕上，竟然也有一模一样的一个半透明腕带。
“爸，手腕上这个东西……”沈夜小心翼翼地提问道。
“我只知道现在每个京都市的居民都有一个这样的腕带。”父亲平淡道，“你想知道更多，还是看看今天的新闻吧。”
说完，父亲按下了电视遥控上的按钮，电视上出现了预先录制的新闻片段。
“现在是2018年11月4日凌晨1点13分，现在插播一条紧急新闻。京都市的周边出现原因不明的巨大电磁场，汽车及其它交通工具只要靠近就会完全失灵并停止运行。所有道路现已封闭，政府建议民众留在家中不要外出。”
“第二条。”父亲按了一下遥控。
“……上午11点钟左右，警方接报有庞大数量的不明机械飞行物入侵本市，请居民关好门窗，有异常情况请立即通知附近的社区民警。另外市政部门已经证实，京都市和外界的一切通讯已经暂时中断，受影响的包括电话，短信，网络以及电子邮件等等。相关部门还没有恢复正常的预期通知，请大家不要一直尝试联系外界，把宝贵的通讯资源留给真正需要的人。”
沈夜看着电视上乌云蔽日的飞行群，密密麻麻地都是早上见到的那种飞蚊，喃喃道：“这果然不是做梦啊。”
下一条新闻已经自动播出：“午间新闻，市科技局已经发布声明，这次大范围的机械飞行物暴动和外星文明无关，事发前也没有得到发达国家的官方警告。”
“外星文明？”沈夜咽了一口口水，“发达官方是指谁？”
“大概就是美国航天署那些人吧。”父亲夹了口菜吃下，又多夹了一筷子给沈夜，“别走神，快吃饭。”
新闻中继续在说：“根据前线记者报道，一些在室外活动的市民被咬后并未出现不适，请已经被不明飞行器攻击的市民放心，不要盲目投医，把医疗资源让给真正需要救治的人。”
“是没啥大问题。”沈夜嘟囔道，看着自己的手腕，“就长了点怪东西而已。”
父亲沉默不语，拿过电视遥控器来，快进了好几条新闻：“那就给你看点关键的吧。”
“……根据医疗部门整理的信息，被飞行器攻击的民众都出现了一样的水肿反应，他们的左腕上长出了一圈凝胶式的增生物，哇！！”电视中的女播音员突然惨叫一声，趴倒在播音台上。
一只看起来相当巨大的“飞蚊”从她背后盘旋升起，钢铁口器上还沾染着一点红色的血。
沈夜看得清楚，这只就跟早上出现在家里的那只一模一样。
一个高大的男子出现在电视画面里，从女播音员的脖颈上扯下无线话筒戴在自己身上，然后笑嘻嘻地说道：“试音，试音。”
“电视机前面的京都市民你们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做风昂。”男子一甩长发，“不必通知你的亲朋好友换台，现在还能接收的几个本地电视台已经都转成这个信号了。”
“我知道大家现在都很恐慌，很紧张。”风昂道，“其实我也很紧张，我从来没在这公开场合说过话，不过现阶段大家只要知道现在正在进行的是伟大组织达摩进行的‘大传送’，‘大传送’的范围仅限京都市，所以如果你是来打工的或者异地恋，现在可以放心了。”
风昂似乎满足于自己的幽默感，哼哼哼地冷笑了几声。
“我是负责达摩这次行动的发言人，我认为‘大传送’是有史以来的最伟大的一次公民试验。”风昂继续说道，他的语调中满是骄傲，“我们达摩生产了飞行注射器，为各位植入异种蛋白，在注射后十个小时内就会长出一个生物性的腕带。”
“如果您是一位孕妇，也不必担心，你的孩子以后出生时就会自动拥有这个腕带，不用担心和别的孩子有什么不同。”
“我们做了大量的实验以确认新的增生物不会出现排异反应，这腕带仍是你100%的人类身体，你拉它会疼，扎它会出血。”风昂道，“各位的腕带上应该有三个大小不一的空洞，而这些空洞的作用是……”
风昂的话语被中断了，门碰地一声被撞开，一群武装警察闯入了演艺厅，迅速地把风昂包围在了中间。
“举起手来！”带头的队长模样的人喝道，“别妄图用你的机器怪物攻击我们，我们可是带着实弹的。”
仿佛是怕风昂不信，他说完后立即打了个手势，警察纷纷朝着风昂身边的一只“飞蚊”拔枪射击，直播间现场顿时发出一片惊叫。
弹壳稀里哗啦掉了一地，而那“飞蚊”根本毫发无损，风昂皱起眉头：“你这么浪费我的时间，我要是没能说明清楚，京都市民全挂了你负责吗？”
没等警察回应，风昂举起一只手：“编队二号，解体刺杀！”
话声刚落，风昂手边的另一只“飞蚊”在空中爆开了，飞翔的碎片像长了眼睛似的刺向警察们的右腕。
武警们手中的警用手枪先掉在了地上，然后人也随之倒地，七倒八歪地在演播室的地板上翻滚。
“哦……这边还在直播呢。之前是雇佣兵，今天是警察，搞不好一会儿军队就要来了。”风昂转过头，盯着几只正在摄像的镜头，“我还是回到我的办公室再解释剩下的问题吧，各位请不要错过节目时段，我们就约定在下午七点整的新闻时段吧。”
风昂伸出手，指向一个镜头，那里可能站着一个导播身份的人：“你们可以进广告了。”
“啪。”所有录像播放完毕后，电视切回到了直播状态。
沈夜惊魂未定地看着墙上的钟表，刚过六点五十分。
屏幕画面是全黑的，似乎所有预备的电视节目都临时中止了，整座城市都在等待风昂的宣判。
画面的右下角有一个小小的倒数，00:09:54。
还有不到十分钟，这新世纪的游戏规则即将揭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