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之后,匈奴绝和亲,攻当路塞,往往入盗于汉边,不可胜数。然匈奴贪,尚乐关市,嗜汉财物,汉亦尚关市不绝以中之。”(《史记·匈奴列传》)“马邑之谋”失败给反战派以口实,韩安国、汲黯、严助、刘安、董仲舒等人先后上书反对“外事四夷”。汉武帝非常生气,很恼火,为什么大臣这么害怕匈奴,为了表现自己的强硬态度,他决定好好教育一下反战派大臣们。
元光六年(公元前129年)有个博士(此博士非现彼博士也)叫狄山上书想劝阻武帝对匈奴开战。汉武帝抓住这个倒霉蛋。《汉书·张汤传》上说狄山跟张汤争论战与不战利弊。狄山说的不太合武帝胃口,于是武帝显得不高兴说:“吾使生居一郡,能无使虏入盗乎?”山曰:“不能。”曰:“居一县?”曰:“不能。”复曰:“居一鄣间?”山自度辩穷且下吏,曰:“能。”乃谴山乘鄣。至月余,匈奴斩山头而去。是后群臣震■。
武帝问他能驻守一个郡县不让胡虏侵犯吗?狄山说不能。武帝说那一个县呢?狄山还说不能。武帝又问那一个鄣呢?狄山心想,如果再说不能,可能下一个官就是很小的小吏了,赶紧说还可以吧。于是武帝把他派到乘鄣这个地方。结果不到一个月,匈奴入侵,杀死狄山。群臣震惊,前车之鉴,再也不敢瞎说了。武帝反击匈奴逐渐形成一个意见--全面出击。
元朔元年(公元前128年)秋,武帝派出四路大军。一路“将军卫青出上古,至龙城,得胡首虏七百人”(《汉书·匈奴列传》)。另外三路是公孙贺出云中、公孙敖出代郡、李广出雁门,但是他们都无功而返。尽管如此,此次战役还是有所收获的。一是不仅使武帝跟群臣看到,匈奴并不是打不赢的;同时发现一个军事天才--卫青。匈奴对此次战役还以报复,这年冬天匈奴派两万骑兵,杀了辽西太守,俘虏两千多人;又围攻渔阳,驻守渔阳的韩安国不抵,损失千余兵丁,接着匈奴又攻入雁门,杀死或俘虏千余人。匈奴对汉边境一次又一次地疯狂报复。
面对如此疯狂的行动,汉朝于是派出大将卫青进行反击。《史记·匈奴列传》记载:“汉使将军卫青将三万骑出雁门,李息出代郡,击胡。得首虏数千人。其明年,卫青复出云中以西至陇西,击胡之楼烦、白羊王于河南,得胡首虏数千,牛羊百余万。于是汉遂取河南地,筑朔方,复缮故秦时蒙恬所为塞,因河为固。汉亦弃上谷之什辟县造阳地以予胡。是岁,汉之元朔二年也。”
元朔二年(公元前127年),刘彻命令卫青出云中,过陇西,战河南匈奴,匈奴无备,大败,卫青夺取了河南地,恢复了秦朝蒙恬时期的边塞--朔方。汉武帝刘彻按照主父偃的建议,设置朔方、五原郡,迁徙民夫屯田驻守,另外还修建汉长城。
元朔三年(公元前126年),这一年的匈奴单于已经换成是军臣单于的弟弟左谷蠡王伊稚斜。军臣单于在前一年(公元前127年)的冬天死了,他的弟弟打败军臣单于的太子于单自立为单于。太子于单逃到汉朝,武帝封他为涉安侯,不过他没有享福的命,也大概是因为寄人篱下,郁闷成疾,数月而死。
伊稚斜单于即立,为了表示自己不可一世,公元前126年夏,匈奴数万骑入杀代郡太守掳去千余人;秋,匈奴又入雁门,杀略千余人。其明年(公元前125年),匈奴又复入代郡、定襄、上郡,各三万骑,杀略数千人。“匈奴右贤王怨汉夺之河南地而筑朔方,数为寇,盗边,及入河南,侵扰朔方,杀略吏民其众。”
元朔五年(公元前124年),出使西域的张骞正好回朝,汉武帝非常高兴,封赏了张骞,并且让他跟卫青一起出征。这年春天,卫青率领六位将军,十余万人马,“出朔方、高阙击胡。”汉军有张骞对匈奴地形的掌握情况,长途奔袭,大获全胜。匈奴的右贤王当时以为汉兵不能来到自己家门口,正饮酒作乐,烂醉如泥的时候,汉军此时已经奔袭了六七百里,并在夜里包围了右贤王。俘获“右贤王众男女万五千人,裨小王十余人”。尽管这年秋天,匈奴杀死代郡都尉硃英,俘虏了千余人以示报复。但是对于汉朝来说,这是一次非常成功的突袭战。大大增强了反击匈奴的信心。
元朔六年(公元前123年),武帝刘彻又派大将军卫青重新走了一遍上次战略,还是率领六位将军,十余万兵丁,这次从定襄出发击匈奴,虽然是“得首虏前后凡万九千馀级,而汉亦亡两将军,军三千余骑。”值得一提的是,这次出征战争成果收获很少,可却意外收到一份更大战果--发现另一个军事天才--霍去病。
元狩二年(公元前121年),汉武帝刘彻封霍去病为骠骑将军,率军自陇西出发,“过焉支山千余里,击匈奴,得胡首虏万八千馀级,破得休屠王祭天金人。”随后又出兵陇西、北地两千多里,打过居延(张掖县),攻进祁连山,《西河旧事》上说祁连山在“张掖、酒泉二界上,东西二百余里,南北百里,有松柏五木,美水草,冬温夏凉,宜畜牧。匈奴失二山,乃歌云:‘亡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燕支山,使我嫁妇无颜色。’”这次河西之战,汉朝是大胜而归。
霍去病打下这两个地方,并且俘获匈奴三万多人,王公贵族七十多人。这是霍去病领导的西路大军。西路大军获胜的幸运并没有带给东路军,武帝刘彻派张骞与李广出右北平,袭击匈奴左贤王,不幸被围,死伤数千人。但是并没有削弱霍去病的功劳。霍去病这次远征,意义重大。匈奴受到重创,内部开始分裂,伊稚斜单于恼怒浑邪王跟休屠王,“欲召诛之”。浑邪王害怕,杀了休屠王,率领四万军民投降汉朝,“于是汉已得浑邪王,则陇西、北地、河西益少胡寇,徙关东贫民处所夺匈奴河南、新秦中以实之,而减北地以西戍卒半。”
浑邪王的投降,让单于损失惨重,只好采用赵信(原为匈奴人,后投降汉朝,兵败复又投降匈奴)计策远走漠北。元狩四年(公元前119年),汉匈两国又进行最后一次战争--漠北之战。武帝刘彻派卫青、霍去病兵分两路,他自己坐镇京城,精心部署。武帝认为匈奴远去漠北,以为汉军不能到达那里,但是刘彻偏偏要去漠北,可以说,这次战斗,汉朝已经是知己知彼了。武帝命令大将军卫青出定襄,霍去病出代郡,一起约定一定要斩杀匈奴。
卫青用计,出兵定襄,越过沙漠隔壁,直抵漠北,包围单于,恰巧刮起大风,漫天沙尘,对面不见人,卫青抓住机会,突然出击,单于大败,只率领身边精壮骑兵逃出包围圈向西北方向逃走。“汉兵夜追不得。行斩捕匈奴首虏万九千级,北至阗颜山赵信城而还。”
另一路大军,是霍去病指挥,他出代郡,深入两千多里,遭遇匈奴左贤王接战。汉军大胜,“得胡首虏凡七万余级,左贤王将皆遁走。”霍去病一路追杀,直到匈奴极北,到达瀚海的狼居胥山,举行了“封”、“禅”之礼而还。
这次出击是汉与匈奴自开战以来,最为决定性的一次。自此以后,匈奴不敢轻易南下,《史记》载“自此以后,单于益西北,左方兵直云中,右方直酒泉、敦煌郡”。“原来匈奴左部居右北平、代郡北,这次战役后,匈奴王廷向西北远遁至今阿尔泰山以东地区,大漠成了匈奴的东南边境,汉帝国北部边境向北推进至居延海(今内蒙额济纳旗)以北,匈奴已不敢轻易犯边。”(庄春波《汉武帝评传》)
8.权力回拢,刘姓天下
经历了多年的风风雨雨,刘邦终于成为九五至尊,依照刘邦性格,当然不会亏待一起打天下的众家兄弟。于是,一轮分封行赏拉开序幕。刘邦一起分封了众多异姓王。如楚王韩信,梁王彭越,淮南王黥布,赵王张耳,燕王臧荼,韩王信,衡山王吴芮等等。
刘邦韬光养晦了这么多年,终于要大功告成,可是紧接着烦恼也来了,这么多的功臣良将、公子王孙,怎么安排啊?尤其是皇权天生具有一种疑嫉的特征,更具有一种惟一的至高无上性。因此,一旦帝王感受到自己的权力受到冲击时(无论这种冲击是显露的,还是潜在的),他即会动用强力的国家力量来铲除祸患。根据此理,当刘邦坐稳江山后,他的视线即会从打天下中转移到稳天下,也即将怀疑与征服的眼神投放在亲封的诸多异姓王的脸上。
刘邦屁股还没有把龙椅坐热乎,异姓王燕王臧荼耐不住寂寞--谋反了,虽然燕王臧荼攻下了代地,好在刘邦亲自出征,虽然并没有立竿见影的效果,最后由樊哙平定了叛乱,但也帮了一点小忙。这是汉五年十月份的事情。刚过不久,这年秋天,原来项羽手下将领后投降刘邦的利几谋反,刘邦又是亲自上阵,打跑了他。
两次谋反本是帝国开国之初一段小小插曲,从秦二世暴政后,天下群雄逐鹿中原的时候,这种反叛、归顺每天都在进行着。而此时发生,所不同的是,现在刘邦已经大局成型,稳坐龙廷。如果今天一个王谋反,明天一个侯爷谋反,那这皇帝当得也忒窝囊了。面对异姓王的潜在威胁,应该说从现在开始刘邦心里已经萌生铲除祸害根源的苗头。
要想一举消灭异姓王,工作量很大,只能逐个击破。另外,寻找诛杀的借口也要选好,“谋反”的罪行可说是首选。随后刘邦花了7年时间,借口异姓诸王造反,将韩信,彭越,英布等杀掉,将张耳之子张敖贬为列侯,韩王信逃于匈奴,只有吴芮势力最小,因而幸免于难。
汉六年十二月,有人诬告楚王韩信谋反。此事可是对刘邦重重一击,要说汉朝江山能够有今天,韩信那是功不可没的,单从他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四面楚歌擒拿项羽这两件军事行动来说,本朝还真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军事人才。刘邦问左右的人,应该如何处理韩信谋反一事。大部分将领“争欲击之”,刘邦默然,心里没底啊!转头问陈平。
平曰:“人之上书言信反,人有闻知者乎?”曰:“未有。”曰:“信知之乎?”曰:“弗知。”平曰:“陛下兵精孰与楚?”上曰:“不能过也。”平曰:“陛下将用兵能敌韩信者乎?”上曰:“莫及也。”平曰:“今兵不如楚精,将弗及,而举兵击之,是趣之战也。窃为陛下为之。”(《汉书》卷四十·张陈王周传第十)简短几句话已经暴露出,韩信是刘邦一个十分难剃的头,硬打硬拼的成功率几乎为零。既然硬打不成,只能智取。陈平给刘邦出的谋就是大家所熟悉的,假意游云梦泽,智擒韩信。韩信功劳太大,没有充足证据,不能轻易斩杀,而是把他降为淮阴侯。
在铲除异姓王过程中,刘邦的发妻吕雉也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韩信被降为淮阴侯后,一直愤愤不平,汉十年陈豨发,韩信暗中联络陈豨,事情败露,吕雉联合丞相萧何,再次用计谋骗去韩信,斩杀于长乐钟室。等到刘邦从平叛陈豨军返回来时,看到韩信已死,又惊又喜。
另一个死在吕后手中的为梁王彭越,他也是被人诬告谋反被刘邦抓起来,因为谋反证据不足,刘邦削掉他的王位放逐到蜀地。“上赦以为庶人,传处蜀青衣。”该着彭越倒霉,当他走到有个叫郑这个地方时候,恰巧在路上遇上吕雉,吕雉此时是从长安往洛阳去。彭越看到吕雉以为遇上了救星,伏地痛哭,“自言无罪,愿处故昌邑。”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向吕雉哭诉,请求吕雉放他回老家得了。然而,不遇上吕后倒好了,没准还能在蜀地苟延残喘地多活两年,如今遇上了反倒是把自己推上了鬼门关前。吕雉假惺惺地答应了彭越的要求,将他又带回了京城。到了京城她给刘邦吹枕边风:“彭王壮士,今徙之蜀,此自遗患,不如遂诛之。妾谨与俱来。”接着她就找了假证人告发彭越再次谋反,“廷尉王恬开奏请族之。上乃可,遂夷越宗族,国除。”
吕雉在诛杀异姓王的过程中成为刘邦的重要参谋和助手,显露出这个女人不平常的一面。刘邦能放心地把韩信、彭越的生死由吕后掌握之中,不仅是信任,同时也是对她能力的肯定。这也许是吕雉后来独霸朝纲、诸吕封侯、欺压戚夫人等等一个前奏。
异姓王在刘邦与吕后的精心策划中终于被消灭了。通过前一段时间的教训,看来异姓王是靠不住的,还得找跟自己知根知底的兄弟子侄们,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嘛,他们总不能谋反吧,他们要是谋反不就等于反自己吗。于是,刘邦开始运筹相对异姓王而生的同姓王。
为了确保汉朝万世江山都是刘姓一家天下,刘邦特意宰杀白马,与群臣歃血为盟:“非刘姓子孙为王者,天下共击之。”从今以后,非刘姓者不能为王,谁若违背此约,天下可共起而击之!由此可见:高祖对于权力的狂热,以及对于自己百年后的忧虑与恐惧。高祖用同僚们的血,暂时稳住了刘姓江山。
刘邦大封兄弟族人,总计所封的刘姓诸侯王,前后多达十二个:代王:刘喜,刘邦的二哥;楚元王:刘交,刘邦的弟弟;齐王:刘肥,刘邦的庶长子,他过继给刘邦的大哥刘伯,奉守长房的香火;赵王:刘如意,刘邦的三子;淮阳王:刘友,刘邦的四子;代王:刘恒,刘邦的五子,(后继位称帝,即汉文帝);粱王:刘恢,刘邦的六子;燕灵王:刘建,刘邦的七子;淮南王:刘长,刘邦的八子;荆王:刘贾,刘邦的堂弟。燕敬王:刘泽,刘邦共曾祖父的再从兄弟:吴王:刘濞,刘邦的侄儿(代王刘仲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