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高峡洞房
采药人李爷爷不得已,便向公主玉娥讲了事情原委。原来,爷爷一家是这江边的渔民,偶尔上山也采采药材,祖祖辈辈都在这神人山、大峡谷繁衍生息。
“作孽呀!不知是哪辈子作的孽哦!这些天来了那龙国太子。据说那太子按祖宗,倒也是这神人山的人氏,可是净做些悖祖忘根的事。他们仗着当今的天朝狗势,领了数十万大军,把这方圆几万里的百姓,连屋带户的往山上赶。”
“说是野人渡的峡谷崖壁,要被大军推下江水。非要把大江截住,任江水涨起来,好把什么山野毛人给逼出来,逼不出来也要把什么怪兽、野牲口给赶跑。哎哟!真是哪辈子作的孽呀!打个什么猎嘛!那些当官的、富贵的,不就是想在这山林围个猎、捕个牲口嘛,却想出这法子来整老百姓啊。”
“公主您想想,我们都是祖祖辈辈在这山里峡边长大的,过惯了有山有水的日子,那祖屋、那田地,都是辛辛苦苦盖出来、开出来的,连老祖宗的坟墓、牌位,都安歇在这山里。你说,这些地方不就是我们过日子的心头肉嘛!却要被那官军爷爷们剜去,您说怎么办?”
“官军发令了,若不限期搬走,必要等着被水淹没。我们邻村的有几户,死活都不搬,说是要与老屋共存亡。”李爷爷边说边愤怒着。
“那官军不是在江边筑了一些高唐城嘛,你们为何不搬过去?”玉娥想起在野人渡时,龙叔他们召开的解救公主发布会,便问着。
“什么城哦,现在还八字没一瞥,怎么可能一个城池,一夜间便造出来!现在还在筑城池的基础——挡水的高唐,城里的房屋还远着呢!再说有了这种防水的城池,还不是那些本地的富户、有势力的人,自己强占下,轮不到我们这些乡下小民。”
“听说那个书院的先生,本来在我们这地方,也就教教书,会点咬文嚼字的功夫,一直寒酸得很。却不想自从来了龙国权贵,便探头晃脑在龙爷爷们面前。又是摇尾摆舌,又是出谋划策,不仅得了他们的宠心,现在居然被任命为这些高唐新城的城主了。哎呀,那个在龙爷爷龙奶奶面前的寡廉鲜耻,一会儿又变身在百姓乡邻前的作威作态,真让山民不齿啊!”李爷爷愤愤地说。
“原来这样啊,那如今怎么办才好啊?”玉娥边听边说。
“公主陛下,恕老头子斗胆啊!我也是一把老骨头了,死也就死了。如今就是害怕家里的老小,突然间没了房屋依靠,怎生是个好啊!有个不该有的乞求,也不知当讲不敢讲,求公主宽恕啊!”李爷爷又跪下乞求着。
“爷爷,您别害怕,我虽是个小国公主,其实也从没把自己当公主看。您有什么只管说,看我怎么帮您。”公主扶起李爷爷说。
“公主,我也是听闻,龙国太子水淹大峡,事因是那野人蹿出来掳走公主。如今公主您身在这山洞,要说单救公主,只需我们采药的几个,看好这岩崖的地形,绑牢些绳索便够了,无需劳动干戈。若是江水被阻挡,淹没了大峡谷,虽然水涨船高,确实解救迎接了公主,但却苦害了百姓啊!这兴师问罪、连累乡民的事情,怕是公主也不希望啊!乞求公主,能否请求请求太子们,让他们住手作罢吧。否则搞得天怒人怨,那就不好了啊!”李爷爷乞求着说。
“爷爷,您说的是。我虽然贵为公主,其实和百姓一样,也看不惯那些邀功求荣的惺惺作态。只是这些日一直住山洞,却不知山下发生那么多,要不是您老人家亲口说,我哪知道还有这么凶险。没想我一个小公主,却给百姓惹许多麻烦来,若不是您提醒,差点闯大祸。这个事情,我一定要想办法。”
“嗯,我必须得请太子、龙叔们三思停手,不如我现在就修书一封,您可带给太子、龙叔,相信一定有个解决之法。爷爷您也别太担心!”公主说着,边进洞找来一方帕子和笔,书写起来。
玉娥也在一旁安慰着李爷爷。少毕,信已写好,公主交给李爷爷,说明是送给太子与龙叔共阅,便让李爷爷出洞吊走了。
那采药人李爷爷怀揣着公主的信件,像吃了颗定心丸,一路急急地直奔太子驻扎的野人渡。却不知这公主只是未过门的新媳妇儿,况且天丝国与那龙国相隔甚远,公主向来与他们也没交情。而太子与龙叔这等人,岂是一封信就能应付的?
只不过山野小民,善良地以为得了公主的亲笔,就急急如意令般,能派上大用场了。小小天丝国公主,在龙国眼里又能有几分份量呢?
倒是李爷爷独自想着,事情既然是因公主被抢,如今公主安然无恙,又且公主都发话不用大动干戈了,难道还会没有作用?想想自己的那一大家子,想想每天端详居住的老屋,若真是保住了该多好啊!
从来官爷们考虑的,会和小老百姓奢望的一样?山民们怕是太多善良了。
果不其然,当李爷爷把信送到太子营房,独独地站了许久,结果不仅没面见着太子,反而在官爷们读完信后,一阵烈怒下被打几十大板。末了,还亏得自己的两个儿子跑来,慢慢扶着勉强回家静养。
那公主还在山洞与玉娥居住着,只是多了几分思索和盼望。自从李爷爷走后,便没了他的消息,也不知送信的事情怎么样了。
只是第二天吊下来的,不再是采药人,而是一群官兵。他们带了许多丝绸、布匹、地毯等等,又动手将那洞内洞外铺的铺、挂的挂、贴的贴。一时之间,山洞变大样,再也不是山野荒芜的凋敝状,倒活像一座精美秀致的新婚洞房了。
公主玉娥还以为,这样布置停当也就作罢,却没想有两个差来的官兵,直挺挺地一直僵立在洞口。一问原因,才知龙叔为防意外,派了士兵把守洞口,既不准外人、野人进洞,也仿佛是不让公主玉娥靠近洞外。
另几位官兵临走时,向公主玉娥禀报了太子的口谕。说是公主在此山洞当好生居住,十万官兵与众人皆会贴心保护:公主莫要忧心!待到野人渡口的拦水工程完毕,洪水漫涨满溢到山洞,龙国太子必会驾高船翩翩而来,亲临望女峰前。到时二人在这山顶婚礼洞房,一起相会高峡“鹊桥”,同拜天地日月,做那凌波微渡、比翼齐宿的云霞仙侣,岂不妙哉!
公主听完,气忿忿的郁闷许久。想那李爷爷定是被太子官爷们苦待了。这些在上的爷爷们,向来是藐视小老百姓的。
天丝国是这样,父王是这样,龙国还能有啥差别呢?如今倒好,没帮着李爷爷,还有江峡边的许多百姓,反而连自己,也成了不能移半步的一只小笼雀。
看来为着救我,这龙叔想了不少事儿啊!不仅请了太子亲临坐镇,还要搞什么野人渡拦水工程。
这玉娥也是,从不跟我详细说说,难道其中有啥厉害关系?若不是李爷爷说起,我怎生知道最近发生的事。还被这些虚伪的家伙,困在山洞不说,硬被包裹成金丝笼子,让我以为什么事没发生样。玉娥倒没啥,等下吓唬吓唬,便能问出个底细。
只是苦了山下的山民,强被我这命苦的公主牵连着,受那许多不该有的罪。我说怪不得这几日,看着江边村子都是慌乱的响动呢,原来都是被官军折腾的。
可怜李爷爷一家,这会儿不知还受着什么刑罚呢?这是他们向来常使的把戏,用些凶恶可怖的严刑酷罚,来向漠然的百姓发话。
正细想着,突然洞外不远处,传来轰隆一声巨响,震得连山洞都似有些发晃。巨响过后,好像还有些水声嘭嘭。
公主玉娥都欲去洞口查看,只是被那对官兵挡着。不过在公主厉声呵斥下,他们也就没敢坚持了。公主是向来知道这些人心态的,从来都是欺软怕硬。
官兵对刚才的响声也生了趣,便也替公主望着。那野人渡从这山上望去,倒也不是太远。不过好像惯常站立着的野人崖壁,仿佛不见了。可能这就是他们说的野人渡拦水工程吧。
果不其然,一个守洞的官爷发出“成功了,龙太子真是神威啊”的感叹。
公主倒也没做声,一个人转身回洞,闷闷独自坐着。
山洞静悄悄的。不过现在倒也不显破败,反而有几分华丽宫廷别院的味道。只是公主玉娥没啥动静,唯有那只小白猴,被洞内整饰一新的玩物兴奋着,不是在这拉拉,就是在那扯着叫着,没个停歇地撒欢快乐。
公主忽而坐定,直盯盯地看着玉娥,大声说道:
“大胆玉娥,胆敢欺蒙公主?!”
“啊!……什么?公主,我没呀?”玉娥辩解着。
“好个玉娥,越来越学会虚情假意了!还不快快说来!”公主继续厉声追问。
“哦,公主!我没有啊!”玉娥急着。
“自从我被救起,发现没了姐姐,便伤心欲绝。又害怕姐姐的安危,只好硬着头皮,去问龙叔公主的下落。只是那龙叔又凶狠又恶毒,这您也是知道的。我看他有降罪于我的意思,这也是对的,本来玉娥没有照顾好,让公主落了水。就只好顺顺意,多讲了点恭维他的好话。”
“他便一时放过我。玉娥自小公主身边长大,不敢有半点虚假。除此外再没有讲其它违心话,求公主原谅!玉娥只想早知晓公主下落,梦里都想陪伴公主左右,绝不敢欺骗公主半分了!”玉娥求着。
“还敢犟嘴!那你为何不将山下情形讲清楚。前日李爷爷的事,我就寻思着,好你个玉娥,水淹大峡的事不说,野人渡拦水的事不说,太子的形貌品性更不说。你倒是以为公主在这住着享福呢?都这么久,为啥他们来了,也没个救公主的计划。你当公主是傻子,什么都看不出来吗?”公主还是不放过。
“嗯,这,哎!是玉娥不好,没有给公主讲明。求公主降罪!只是这解救公主的法子,实在太荒谬。玉娥怕,怕您知道,就对龙国太子没好印象了!哎,我倒是最后还是说出来了!求公主……”
“降罪!又是降罪,你道我是你的凶神恶煞吗?”公主忿忿然。
“是!好!我,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