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最强大的不是体魄,而是那消灭不尽的、像蟑螂一样的生命力。”——埃文·威尔金斯记于《灾难世纪哲学语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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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回到喀拉库勒湖畔时,马文镇的废墟已重新建起一片小村庄
幸存者们,以及逃避战乱后回归的镇民们,从四面八方聚集到这里。甚至,锡罐镇的两位子爵,托马斯先生和福特先生,也派出人手,想要趁机接管这片战火燃烧过的土地——蚊子再小也是肉,至少马文比他们那鸟不拉屎的领地要好,不是么?
然而,这种行为却招致了当地人的抵触。
要知道,作为通往兽人帝国的关塞要道,马文镇可是生存着人类居民的最后一处补给地(相比起来,奇兹的地理位置就差了许多,不仅直面泰勒家的兵锋,平时也没有什么旅人路过)。以马文伯爵之精明吝啬,当然不会放过这种捞钱机会。过去,他就曾在小镇四周大设税卡,对途经的货物课以重税。
可惜,马文覆灭后,一切立刻变得不同了。
没有贵族,也就没有剥削令,过往商旅纷纷驻扎下来,享受这不用跟税务官打交道的片刻安宁。然而两位子爵的行为,却明显意在抢夺这块鲜美的“肥肉”(当然,这仅仅是相对他们的身家而言。要是放在泰勒家族眼里,这点税费恐怕还比不上出军所耗的军资),本地势力自然不愿罢休。
以坎门为首,凝聚成一团后显得小有影响力的青年团体、还有几位商队头头临时组成的“抗税联盟”,很快成了托马斯子爵与福特子爵的心腹大患。
想要攫取利益,就势必会侵犯别人的权利。
他们可都是这么想的。
……
几名混混穿成不同打扮,蹲在街角,嘴里叼着“直升机”牌无滤嘴香烟,不断地说着什么。在他们之间,还有一位剃了莫西干发型的年轻女性。她穿着一件打满补丁的卡其色衣衫,白皮肤,唇上涂满浓厚彩色动物脂膏,手腕套了一根黑玉手环,安静地听取混混们的报告。
她叫詹妮弗·布劳内,二十一岁,才加入坎门手下不久,却已经成了几个头目之一。
以一位女性的身份,想要在这些恶行满满的混小子中立足绝非易事,可她仍然做到了。
因为,她是一名医生。
对于整日无事生非的小势力来说,械斗是必不可少的‘工作任务’,今天折断手臂,明天多道疤痕,实在是稀松平常。特别是在这缺医少药的时刻,受伤几乎就是死亡的代名词——毕竟,没有谁愿意带上一个失去战斗力的“累赘”。
与坎门会面的时候,她亮出一手漂亮的急救操作,将一位动脉出血的小混混从死亡线上拉回,并因此赢得了尊重。再后来,在一次帮派的集会上,她拿着裂开半截的酒瓶,把三个试图给她下三唑仑(一种神经迷※幻药)的男人敲得头破血流,于是她又获得了一个新绰号——“钢铁玫瑰”。
她的内心就跟那高高伫起的尖刺发型一样,狂野、自由、不羁。厌倦了日复一日呆板生活后,她做出一个让所有人掉下眼珠的决定——离开铺着地毯的白色护理房,加入商队,来到这片流着罪恶之血的土地。
没有人能理解她的野心,包括她尊敬的老师。
只有詹妮弗自己知道,她的医术已经陷入了瓶颈,每天重复着注射抗辐射剂工作只会杀死大脑里所剩不多的活性细胞,她不想像老师那样,在一位毫无进取心的领主治下消磨人生。
惟有挑战和危难,才是寻求突破的新缺口。
从南都斐拉亚到西陲布鲁伊斯,后来又到过湖心城堡库尔都瓦,漂泊不定,从不在一处落脚扎根。直到十八天前,商队不幸遭遇了失去控制的钢壳城堡。
隆隆的火炮和飞溅的高温泥浆把商队大卡车砸成了金属匹萨,待她从厚厚的盐土层里呛着灰尘爬出来时,吓得肝胆俱裂的商人们早已不知去向。
阴差阳错下,詹妮弗竟加入到坎门的青年混混中。
现在,她又多了一项新任务——盯梢。
说起这件事,自然跟外来者们脱不开干系。
短短半个多月时间,坎门手下的青年已扩充到六十多人,但两位子爵宣布接管马文后,却在昨天颁布了一条“禁止集会”的新律令,对于一心志在重建马文、改善生活的青年们可以说是一次毁灭性打击。
这是他们的家园,不是贵族们的游乐场!
所以,也就有了这番充满敌意的地下行为。
“这就是异邦的乐趣么……”詹妮弗两手交叉靠在墙边,腰间的金属挂饰随风飘荡。
小混混们不时警惕地瞄向街尾,目光在小镇仅有的一幢大略完整、拥有铝合金顶棚与玻璃橱窗的六边形建筑上徘徊。那里曾是贵族们寻欢作乐的销金窟,而现在,它成了子爵卫队的驻扎点,大约十名正规甲士守在里面,享受起了不久前搜刮回来的压缩食品。
……
穆恩·托马斯和巴洛克·福特,作为两个贵族势力的代表,也是甲士小队的负责人,他们对坐在一张阿兹克特风格的实心刺柏红木桌前,紧张与压抑随着热水腾起的淡淡薄雾蔓延开来。
“我的老朋友。”穆恩沉吟了一会儿,低声开口道,“这次的事情,可不要办砸才好。”
他的肌肉有些僵硬,反映出心里挥散不去的疑虑。
“放心,老伙计。”巴洛克用热水服下一颗八角形的安非他命药片,呵出一口气流,玻璃窗很快布上了朦胧的白雾,将他的表情从路人视野之中抹去。
“福特先生可不是马文那个抠门的铁公鸡——他送来的一批合金武器已经抵达仓库了。没有谁能兴风作浪……谁都不可以。”
说着,唇须翘了起来。
二十名甲士,整个锡罐镇一半的力量,还掌握在他们手上呢!
“希望如此。”穆恩摇头道。
现在看来,当初他们没有援救伯爵领主是个非常正确的决定,至少,在托马斯和福特先生统治下,这些甲士的地位有所提升,不是么?
“接下来,只需等欧奈罗的神使离开……”
他喃喃低语道,又把手中的《马文镇重建方案》仔细研究一遍,随即起提笔,将其中一行涂成黑色。
……
军营旧址上,沿街摆起了八九支小型车队,商人们把货物卸下来,挡在道路中间,留下一排大喊着商队招牌的扩音喇叭,将路人的目光吸引过来——看上去,他们似乎将这里当作了贸易区。
袁伦与强森负责这一次交易。
他们手里的矿石已经积攒到一定数量,如今正好卖出一些,换取其他资源。
他们走过卖注射针头的摊子,那上面摆放着诸如合成腺素、白细胞促进剂、凝血剂等等各式各样的药物,走过一群搭在围栏上聊天、偶尔为了争夺顾客而相互争执的妓女,走过凌乱地陈列着手表、弹簧刀、打火机和袖珍磁带录像机的地摊。
空地的东南角,一棵折断枝干的胡杨树下,见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
“斯塔克,你的西部之行收获怎样?”
袁伦依据兽人礼节,热情地和他拥抱一下,开口问道。
“托您的福,我们走了几天山路,总算把本钱捞回口袋,这趟回家可以过个好年哩。”
袁伦给强森一个眼神,半兽人立刻会意地拉过兽人们闲聊去了,货车前只留下他们两人。
走到车子后面,往斯塔克掌心塞进一颗拇指大小的矿石。
“唔……你们收这个吗”
斯塔克瞪大眼睛,他的舌头似乎卷了起来。
“小子……噢不……袁先生……”他的绿皮肤手掌握成拳头,压低声音问:“你从哪儿弄回来的——你忘了么,私卖合金矿可是死罪!”
即便马文家族已经覆灭,商人们仍不愿同贵族正面冲突。毕竟,这种行为意味着与现有秩序对抗,很容易给自己招来麻烦。如果他是偷矿贼,即使有着上次援手的交情,斯塔克也不敢随意接下。
“当然是正当途径,尽管放心吧。”
袁伦抿掉唇上干裂的痕迹,又取出一小袋、大约有一千克质量的的矿石。
“是个砂矿脉,就在我们采煤的时候。”
斯塔克听完这个解释,暗暗松了口气,用手背擦去额上冷汗。
这种矿脉大多出现于露天,伴随着金属与石油一同出现。虽然名为矿脉,含量和纯度却往往低得可怜。它们并不具备太大采掘价值,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矿石走私,勉强算在容忍范围之内。
“看在袁先生您的份上,五枚联邦币每克,有多少我收多少。”
斯塔克拿出账簿算了算,为他开出一个价格。
别看原矿只有区区一小块,若是掌握了优秀的提炼技术,这点矿石掺入金属之后,足以制造出好几副基础盔甲,这也是斯塔克敢于出手的原因。
“很好,你是个值得信赖的合作者!”
和他认知中的数据相比,这个价格还算不错,袁伦便一口应了下来。
镇里的银行在劫难中烧成了废墟,一时间取不到钱币,因此斯塔克给了他一张存有五千联邦币的虹纹交易卡——在联邦绝大多数地域,它们相当可靠。这种流通性来自于芯片内那由上千名科学家共同编造、用了数万道连锁加密程序的防伪标识,是商人们最为倚靠的伙伴。
是的,这是一笔好交易。
两人心里都这么想。
……
“这可不是笔小钱呢!”
走在街上,强森翻来覆去地摆弄着交易卡,两眼放光。
矿石的暴利,甚至比他们种植黑麦菌来得还要可观。他们精心培育半月的菌种,竟还不如猎杀一晚蜘蛛所获的多,实在叫人咋舌。
“所以,我们该去拿回点什么,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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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底了,这段时间比较忙,从明天开始两天一更,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