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醒来就咬人，是怎么回事？”卓远伸着被咬的胳膊，无辜地看着我。
瞧着他那个淡然的模样，真让人感觉我嘴里咬的是别人的胳膊。
不疼是吧！看我咬疼你！我正欲加大嘴上的力度，鹿朦那双大大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盯着我——嘴中的胳膊。
看在鹿朦的份上，我还是松口吧。我闷闷地松口，狠狠地瞪卓远一眼。
“咬你活该！”我愤愤然。“你和柯大叔将我当玩具一样耍过来耍过去，不咬你，那才叫我有病！”
鹿朦眼疾手快地给卓远的手臂擦药缠绷带。卓远一面自在的任鹿朦帮他处理伤口，一面对着我展颜微笑。
“只是稍微耍了你一下，反正你自己也学得其乐融融，互惠互利的事。”说完，看着鹿朦包好的手臂，将被缠得跟个粽子似的手臂在我面前挥挥。“溱澜，你看！因为你，我现在浑身是伤。”
“活该！”我不爽地在卓远怀里乱拱一气。
只听得卓远一声闷吭，随后一阵咳嗽。
“师父！”鹿朦在一旁担忧得大喊。
我吓得立刻停止了动作，僵硬地停在卓远的怀里。
卓远咳了两声，嘴角竟带着血丝。
“师父！”鹿朦泪眼朦胧地递上雪白的帕子，把她那巨大的包变了出来，开始翻箱倒柜。
“朦朦，不用了。”卓远用帕子轻轻地擦掉嘴角的血，挥着那只刚刚被包成粽子的手阻止鹿朦焦急乱翻的动作。
“可是……师父，这次的伤，把旧伤也给引出来了！本来旧伤就一直没好，这样下去……这样下去……”鹿朦说着说着，呜咽不能语，竟然哇哇大哭了起来。
我从卓远的怀中跳出，跳到地上。
“溱澜……”卓远看着我，伸手想抓住我。
我回过头，态度冷淡。“卓远，我不会为此感到内疚！”说完，我转身离开大殿。
小毒蛇见我走出了大殿，立马跟了过来。
我没有回头，但我能感觉到卓远的视线。
“好了，不哭了。朦朦不哭，为师没事的……”身后的声音是那么的温和，听着心里暖暖的。明明是那么温暖的声音，可是却刺痛了我的内心。
我走出大殿，看向外边刺眼的光线。天山的风景一层不变，迷蒙的白雾，松软的雪，坚硬的冰层。自从走入这个大殿之后，我似乎就一直没有再好好看看天山的风景。
在走入这座大殿之前，我也不知道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
一晃，原来，已经快过去一个月了。
这个叫卓远的男人，给了我深入骨髓的仇恨，给了我刻骨铭心的屈辱，可也同样给了我希望和力量。
然而，此刻，他却让我痛心。
如柯大叔所说，卓远的微笑谅解，眼神安慰，这一切只会让我更加难过。他对他的伤越是不甚在意，越让我恨不得被刺的那人是我！恨不得，那伤是痛在我身上！
柯大叔说他曾经捅过卓远一刀，卓远胸口的旧伤，应该就是那个吧。
“子夜……”也许是我发呆的时间长了一些，小毒蛇忍不住开口。
我回过神，朝小毒蛇眨眨眼。想了一会，问：“小毒蛇，这段日子，卓远待你如何？”
小毒蛇低头弱弱道：“他教会了我很多东西。”说完，小毒蛇又立马解释：“要是子夜你讨厌他的话，我一定会跟在你身边的！”
我忍俊不禁，道：“小毒蛇，你想多了。”我怎么会讨厌卓远，我只是讨厌我自己。讨厌连我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的，这个无能的自己！
“溱澜，你过来一下。”
听到声音，我和小毒蛇都四周环顾，寻找声源。回头瞅见那个一直在旁边装死的冰怪，才恍然大悟！
我怎么忘了，卓远的这些冰怪走狗可是无处不在的！
蒲婶婶的死我可以不恨卓远，可我对这些冰怪绝对没有半丝好感！
等我将这个装死的冰怪狠揍了一顿，才趾高气昂地回答：“我现在过来。”
小毒蛇想跟过来，我微笑着将他挡在了外边。许多事情，我需要和卓远单独谈谈。
卓远将已经睡过去的鹿朦安置好，然后带着我去了地宫。
这个地宫建得相当的大气辉煌，要不是柯大叔跟我说卓远家里是经商的，我真怀疑他是一个建筑设计大师！无论是地上的宫殿，还是地下的地宫，建设都是相当宏伟大气。
卓远一路上不怎么说话，径直沿着地宫的路线走着。
冰组成的宫殿，墙壁薄的时候，可以看到对面。
我不知道卓远想带我看什么，只得跟在他的身后，一边走，一边欣赏陈设在两边的冰雕。
“阿岩跟你讲的故事是怎样的？”半晌，卓远终于开口问我。
我原本也是为了这个而来。既然卓远先开口，我自然是要好好配合。我一边跟着卓远走着，一边将柯大叔跟我讲的故事给卓远重复了一遍。
“总之，你就是一个抛妻弃子的人渣！”最后我总结。
卓远开怀地笑了两声，回头瞅了我一眼。道：“阿岩也没说谎，某些程度来说，我确实是抛妻弃子的……人渣。”
顿了一会，卓远问：“溱澜，你想不想听听，我这边的故事？”
“你也该给我一个故事不是吗？”我反问。
所有的事情，你也该给我一个交代。总不能让我莫名其妙就这么被你们俩耍赖耍去，利用来利用去吧！
于是，在这偌大无比的地宫中，我一边欣赏那些栩栩如生的冰雕，一边听了之前那个故事的另一版本。
主角还是卓远，柯岩，卓远的妻子，以及他的女儿卓淮没错，不过，这里边还出现了一个重要的线索角色。
这个角色，就是一条蛟龙，也就是卓远口中的老虺。
故事的前半部分和柯岩讲的没有区别，甚至16岁那年船难，柯岩都没有撒谎，他只是将其中的一部分隐瞒了没有说。
例如说，船难并不是遇上了暴风雨，而是因为柯岩练裂魂走火入魔，开始乱杀人。当卓远前来阻止他的时候，柯岩本来的人格苏醒，但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
最终，柯岩对卓远的感情还是战胜了失控的理智，柯岩选择了跳水。
之后的故事，和柯岩讲的依旧一样。
不过因为他意识模糊，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卓远和柯岩当时会存活下来，并不是因为卓远的父亲将他们救了上来，而是一条蛟龙救了他们。
当卓远求蛟龙再去救他父亲的时候，蛟龙却摇头说：“上辈子你救我一命，这辈子我还你一命。这个小子因为你死抱着不放，为了救你，才顺带把他救了上来。其他人的命我不能救，这是违背天理的。”
说完，蛟龙就消失在了海上。
那个时候，柯岩意识模糊，并不知道蛟龙的存在。
卓远也没跟其他人提及蛟龙的事情。
半年之后，柯岩恢复了意识。
两个人格能同时存在的柯岩根本看不出破绽。卓远以为柯岩已经停止了练裂魂大法，却没想到，柯岩还在继续。
卓远为了家里的生意，长年累月在外经商。机缘巧合之下，卓远得到修为高深之人指点，也学了点术法。之后，卓远娶妻生子。
令卓远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的女儿，卓淮竟然天赋异禀，出生便拥有控水自如的本领！后来卓远才知，竟是曾经助过他一次的蛟龙在教卓淮术法。
而柯岩意外地发现了蛟龙的存在，之后便对追寻蛟龙的踪迹异常执着。
卓远一直不了解，为何，柯岩对蛟龙竟如此的执着？甚至执着到，不惜一刀插入卓远的胸膛，仅仅只是为了引蛟龙现身。
“年轻的时候，我也干过蠢事。”卓远有些感慨地说。“那个时候挺天真，以为和阿岩一样练了裂魂大法就会明白他内心的想法。现在想来，竟天真得有些傻气。”
“为什么？”我不解地问。
我觉得挺正常的。就像，柯大叔那种心情，我现在完全能体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将剑刺入亲近之人的身体，那种痛苦，窒息的感觉。
“因为直到现在，我都无法理解，阿岩心里在想什么。”卓远定定地看着我，竟像是想从我这儿找到答案。
我竟然瞬间明白了卓远安排这一切的原因。
诚然，卓远也练了裂魂大法。可卓远并没有走火入魔，所以他无法理解走火入魔的柯岩内心到底是怎么想的。
卓远将我丢给柯岩，随后柯岩教我裂魂大法，再之后，我会走火入魔。这一切，早就在卓远的意料之中。
“哈哈！”我忍不住笑出了声。“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走火入魔的我会想些什么？卓远，你觉得被你作为棋子的我，就一定会乖乖听你的话吗？我刚才说过了吧，刺你那一剑，我不会内疚！”
“我并不需要你的内疚。溱澜，你说与不说，于我而言，已经没什么大区别。换句话说，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我带你来这，是让你见识一下，天山的守护神——老虺！”卓远说完。“咻”的一声扣紧手中的照明珠，地宫瞬间陷入了弥漫着阴森白雾的阴暗之中。
只听见珠子在冰槽中滚动的声音，随后又是珠子撞击的声响。一阵撞击声过后，我们面前的冰壁，登时被银白色的冷光照亮。抬头朝着透明的冰壁看去，只见冰壁对面，赫然是一条巨大无比的蛟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