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了过去。毕竟昨晚上替峥煌压制火毒耗费了不少灵力，本来身体就极其倦怠，又陪着峥焕讲了好长时间的故事。
我说，峥焕，我给你讲一个凄楚的爱情故事吧。峥焕默然，我于是开始将我编的不成体统的故事娓娓道来。
从前，有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他们相遇了。那个女孩不知道那个男孩是自己的世敌，但是她知道男孩的日子不多了。可明知道男孩很快就会死去，女孩还是爱上了那个男孩……
说到这里，我忽然想起当时跟绥吾告白时，绥吾果断的拒绝，不禁怔了一下。
“后来呢？”见我没有说下去，峥焕问道。
我侧过头，展颜一笑：“后来啊，后来男孩没死，但是忘了女孩。不过忘不忘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在男孩忘掉女孩之前，男孩已经拒绝女孩了。这其实算不上一个爱情故事，因为从头到尾不过是女孩的单相思罢了。”
峥焕竟然很认真地思考了一番，才缓缓问：“那个男孩是真的不喜欢女孩才拒绝的，还是因为其他原因？”
“两者都有吧。不过，不喜欢这一点就足以将女孩的爱恋判死刑不是吗？”和卓淮比起来，我没卓淮重要，这就直接将我判了死刑不是吗？绥吾也好，峥焕也好，卓淮都比我重要。
我兀自叹了口气，没想到峥焕在这个问题上尤其较真，“就算嘴上说不喜欢，心里未必不喜欢。就像你说的，我说讨厌水，但是你说，也许其实我是喜欢水的。你们之间横亘了太多障碍，世敌，死亡，他怕你承受不了才拒绝的吧。”
我瞥着峥焕，白了他一眼，悻悻道：“我没说这个女孩是我！”
峥焕颇为无辜的偏头看我一眼，“哦，我觉得你就是那个女孩。”
我暗想，那你知不知道那个男孩就是你啊。
“算了，你爱这么认为就这么认为吧。反正也是无结果的事。开了一朵花，却开到中途凋谢了，连粉末都没有留下……”
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已经不记得，模糊中感觉峥焕扶着我在床上躺好，触及到温暖的被子，我很困，因此也懒得管其他的，继续幽会周公去。
感觉手被紧紧拽着，我突然惊醒。醒来发现峥焕和我面对面躺着，他似乎在做梦，不知道梦见了什么，神色十分焦急。被子下，他的手紧紧拽着我的手，力道很大，生怕我逃了似的。我想挣脱，他却抓得越紧，徒然无果，我决定放弃挣扎，任由他蹂躏。
见我不再挣扎，他似乎安心了，呓语一句：不要走，我会想办法。
茫然间，我恍惚想起，绥吾曾经好像也跟我说过，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要是真有办法就好了。
我轻抚峥焕的脸颊，轻轻问：“会有办法吗？有办法让我和卓淮都活着；有办法，让你我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对情人，没有家仇族恨……”
让时间倒回去吧，如果是千年前，六界还和平共处，卓淮还没有死。如果那样，也许我们之间还有办法。
天已经放光，我看了看朦胧的晨色，准备起身，起来才想起峥焕一直抓着我的手。我试着从他手中将手抽出，却不料将他吵醒。
他还有些迷糊，睡意朦胧的双眼看了我一眼，大有继续睡的姿态，声音含含糊糊：“睡会吧，现在还早，过会会有人来伺候起床。”
我很想跟他辩论一番，又不想打扰他睡觉。只得再次躺下，躺下去睡不着。我现在满脑子都是如何才能想办法让峥昀带我去幻界。
“除了我，没人知道怎么让卓淮觉醒。”峥焕的声音蓦然传来，我震惊地看着他，他还是之前那个姿势，眯着眼睛，似乎在熟睡。
峥焕感觉到我看他的视线，慢慢睁开眼睛，“杨回根本不知道让卓淮复生的方法。你们去也是白费力气。”
“你……全都知道了？”我惊讶问他，内心里却松了一口气。这样对我来说是好事，只要峥昀不知道怎么复生卓淮，我就有时间，更何况现在我已经知道寻找巽芒的线索。
峥焕不再看我，还是一副恹恹欲睡的神情，“等皇玉真的知道复生卓淮的方法，他反而未必去做。我需要时间恢复，不想他去坏事而已。”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杨回不知道？也许……”
“没有也许。”峥焕打断我的话，“留下卓淮的灵魂是我个人所为，知道复生卓淮的方法自然只有我知道。溱澜，”他转头看我，眼底的神色深不见底，“你为什么想要卓淮复生，卓淮复生你就死了。”
我有些有些手足无措，解释道：“你认错人了，我是子夜，不是溱澜。”
峥焕握着我的手，捏着我手腕中的橙色镯子给我看，他不说话，我却已经明了。他和皇玉认识那么久，皇玉的把戏他怎么会看不透，只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开始知道我是溱澜的，既然知道我是溱澜，他又为何到现在才拆穿？
按峥焕刚才所说，他并不在意皇玉知道怎么让卓淮复生，他只是需要时间恢复灵力。他的意思是说，他会亲自让卓淮复生。
“溱澜，我劝你还是不要寻找巽芒了。那不是你该做的事情。”他淡淡地说。
我冷笑一声，说到底，我又被他们戏弄了。我如何努力，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在做无用功，他们按照他们的设定，一步一步走着，我不过像个跳梁小丑，在中间做着毫无意义的事情。
我强制从峥焕手中抽出手，不禁冷笑。
绥吾和峥焕果真骨子里都是一样的，做任何事情都不知会一声，引领着别人一步一步往前走，让人以为是自己做的选择，其实是造就被安排好的路。
我笑着，抚上峥焕的脸，“说来，真是感谢大殿下告诉我这么多的事情。这难道是因为同床共枕所以大殿下才特别慷慨仁慈的将这些事情告诉我吗？要说，奴婢还真有些受之有愧，昨晚，奴婢可是没有承您的恩泽呢。”
我凑过去，在他的耳边软语呢喃：“要不要奴婢侍奉您，以回报您的恩典？”
峥焕面色不变，只是定定地看着我。
我亲吻着他的耳廓，辗转移到他的嘴唇。曾经，和绥吾深情拥吻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情，可是那份心情，早已不知消散在了哪里。
冰冷而柔软的触感，峥焕一动不动，我张嘴咬了下去，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那样苦涩。我想起我曾经咬过绥吾一口，我抓起峥焕的手，如愿以偿看到那个牙印，忽然傻傻地笑了。
绥吾虽然不在了，可是这个牙印还在。
罢了，罢了，这份感情，已经走到了尽头。我起身，想要离去。
一直一言不发的峥焕忽然将我一把扯回床上，将我的双手固定在床上，两眼深沉似水，“你到底是谁？”
他坚持不懈问着。
“我有很多身份，但是似乎你都知道。例如我叫溱澜，终北妖族，卓淮转世，然后，现在您的奴婢，子夜。这些还不够吗？你想我是谁？你说说，兴许我也能扮演。”
我的话彻底触怒了峥焕，他狠狠地甩了我一巴掌，喝令我：“滚！”
我捂着发疼的脸颊，忽然忘了悲伤。滚？他叫我滚？我为什么要滚？我为了他才刻意求峥昀让我过来，然后呢？我得到的是什么？
我发疯般笑了，冷冷盯着一脸怒容的峥焕，“滚？峥焕，你叫我滚我就滚？你别忘了，我是卓淮的转世，我要是死了，你的卓淮就见鬼去吧！你们不是都想让卓淮复生吗？你受了千年的罪就为了让卓淮复生不是吗？惹恼了我，我让你们通通白费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