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跪下!”花厅里的中年人疾言厉色,气得浑身发颤,把一旁的瓷盖碗狠狠往地上一砸。
四月被这瓷盖碗及地一瞬间发出的尖利响声吓得颤了一下。
我去,真要跪么?四月低着头,在心里一直嘀咕,却还是直挺挺的站在地上。
“气死我了,这个孽障!给我传家法!我今天要打得她腿断了为止!”
一旁的********听说要传仗,急急扑上来护住四月,说道:“老爷,霜儿年少,不懂得这些,求老爷开恩,不要传家法啊,我私下会好好教导她的。”
尹老爷痛心疾首,语重心长的说:“夫人!自古慈母多败儿啊!如霜这次可是一夜不归家,传出去,我们尹家的名声就要被她毁了啊,她还年少?都可以嫁出门了,这样不知道轻重,不好好惩罚她一番,以后有得我们受的!”
尹夫人仍旧护着四月,不肯让步,一边的一位美艳女子却是走过来,说道:“老爷,大小姐虽然不知轻重,您说说就行了,这家法一打下去那可是不得了的,你也不怕那左家来找您麻烦啊?”
听这话四月一心惊,骇然看向那个美艳女子。
尼玛,这是红果果的挑拨离间啊,看这打扮,应该是一位小妾吧,肚子还微微隆起,是怀孕了?这么想让尹如霜出事,就是怕跟她孩子争家产嘛,也太特么狠了。
果然尹老爷一个怒甩衣袖,勃然大怒道:“给我传杖!让她知道什么是家有家规!还敢不敢在外面跟左家那小子厮混!”
尹夫人和喜鹊瞬间愣了,喜鹊跪着频频扣头道:“老爷,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求老爷饶了小姐吧。”
尹老爷的妾室对着喜鹊怒道:“你这个贱婢,小姐平时在家是何等守规矩,肯定就是你们这些下人的教唆,才让小姐做出这样逾越礼教的事情来!”
尹老爷看了一眼喜鹊,怒道:“先打这贱婢!”
四月一惊,一个扑身上前,护住喜鹊:“我看你们谁敢!”
喜鹊却抱住四月说道:“小姐,奴婢连累了你。”扭头恶狠狠对尹老爷的小妾道:“不许动我家小姐!要打要杀冲着我来,做错事的是我,与小姐无关!”
那个小妾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你还真是个好腿子!来啊,打!”
尹家所用的廷杖,长不过一丈二,粗亦不过七分,却是金刚木所制,着肉立溃,一杖下去极易伤及筋骨。
尹夫人看着架势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而这小妾又仗着自己有喜,素得老爷宠爱,在这里狐假虎威,尹夫人知道尹老爷心意已决了,只得道:“老爷,既然喜鹊说是自己的错,那就只教训喜鹊就是了。”
尹老爷笑了一声,说:“好个忠心的丫鬟,好个偏袒孽障的好母亲,你且放心,她们两个,一个也少不了。”他指了指喜鹊,说:“先打这丫头。给我着实打。”
家法分为两种,所谓的“用心打”或者还有活路,所谓的“着实打”就是打死算完。
行刑的家丁们动作最是麻利,立刻将喜鹊按倒在地,高高举起了杖木,十成用力“笃”一声闷响重重击下,喜鹊痛得满头大汗,呜呜哀哭。
只听监刑的家丁唱着计数:“一杖……两杖……三杖……”才数到第五杖,喜鹊已经痛得昏阙过去,再无声息。
四月看见问素一身白绢已经血迹斑斑,心里悲恸万分,突然从胸腔迸发一阵怒怨,冲着尹老爷大声道:“住手!要打就打我,打个丫鬟出气算什么本事!?你这个小妾!我又不稀罕跟你肚子里的孩子争家产,你犯不着这样整人!怀孕了不起啊,是个女人都能怀!还有,尹老爷!两情相悦才能佳偶天成!既然如霜那么喜欢左云戈,那就让他们俩结婚好啦!你又不缺斤少肉,棒打鸳鸯不知道要损阴德吗?”
“你你你!你说什么!你……”尹老爷双目圆瞪,气得一口气没上来,瘫软在椅子上,尹夫人赶紧用手给他不断在胸口抚顺。
而小妾站在一边气得脸色发白,头晕目眩:“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啊,你你真是忤逆!老爷!老爷!你看看大小姐,她都说了些什么啊,不活了啊,我不活了!”
尹夫人看小妾在一旁呼天抢地,嚎啕大哭,赶紧喝住她,说道:“你还嫌这里不够乱!不活就回你自己的房间里去,桃儿,把你们姨娘扶下去,没看到老爷身体抱恙了么?”
小妾一下去,尹夫人就朝四月骂过来,四月心里知道不好,刚刚自己说了那一番话在古时候可是大忌,那,那怎么办?
溜!
手里拿起慕沉渊给的玉佩,心里想着赶紧走,果然她感到身体一轻,瞬间来到了一条集市上。
这真是热闹啊!
而她的身边,是左云戈……
他边走,边柔声说道:“十里灯华,九重城阙,八方烟花,七星宝塔,六坊不禁,五寺鸣钟,四门高启,三山同乐,双往双归,一派太平,这讲的就是金陵的上元节。
现在离上元节还有好几天,城中各坊就会忙着张满彩灯了,连十里朱雀大街也不例外,那些灯可奇巧了,三步一景,五步一换,飞禽走兽,人物山水,从大到小,各色各样,堆山填海,眼花缭乱,称得上是巧夺天工。而且那晚上京不禁焰火,特别是在七星宝塔,因为是砖塔,地势又高,所以总有最出名的烟火作坊,在七星塔上轮流放烟花,称为“斗花”,斗花的时候,半个上京城里几乎都能看见,最是璀璨夺目。”
四月还没有回过神来,心神不定的只管跟着左云戈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穿来窜去。
“如霜?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你不是要考考我的中土文化么?我刚刚说了,怎么样?可合格?”
左云戈停下脚步,幽黑如墨的眸子柔情的看着四月,仿佛要看透她的内心。
四月面颊一红,低声说:“嗯,说得很好,比我渊博好多呢……”
尼玛,岂止是好多,自己对这些一窍不通好不好。左云戈还真是厉害,懂得这些文绉绉的东西。自己以后再也不嫌弃他没文化了。
左云戈双手轻轻放在她的双肩,缓缓低下了头,他湿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四月心直乱跳。
要接吻了?这……这可是在大街上啊,接……接吻哦……好,好啊。
她闭上了眼。
可是只是额头一凉。
“……如霜?你……”左云戈声音有些促狭。
“啊,我,我眼睛进沙子了。”四月睁开眼,连忙慌乱的乱扯。
什么啊,怎么五百年前的左云戈要那么含蓄啊!真是!五百年后什么壁咚,地咚,床咚……他还真是与时俱进。
“真是难得,在这一夜,便是私密幽会,也是礼法允许的。我们……我们真是难得……虽然定了亲,可是你爹爹对我还是挺厉害的。”左云戈无奈的耸肩。
四月一怔,已经定亲啦?哇,自己这次也穿得太快了。
“小姐小姐!”是喜鹊的声音。
四月一回头,果然看到喜鹊正朝这边跑来。
“怎么了?”
喜鹊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去。
“小姐!刚刚宫里来圣旨,要让小姐你去宫里亲自配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