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杂事大事都想了一遍,确认无事后,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尤其是肩膀上的十来个血洞,各都发痒发疼起来,脑袋一晕,倒床便睡了。
牛莽从不做梦,今日不知怎地,却陷入一个奇怪的梦境中,无边无际的汪洋大海,千万丈高空之上,乌云滚滚,时不时转出一轮红日,金光霞彩忽生,大地立现光明,随即隐去,这无量火球,共有九轮,时不时的撒下漫天火星。
海水怒沸,骇浪如山,时不时的就有掀天巨浪打来,或是诡异的激射出千百道火柱,整个世间都好似朦朦胧胧的,分不清明。
睁开了眼睛,左右望去,只见水中满是灰霾,原来不知何时,自家变成了一条长答万里的神鱼,心中总有一股暴虐的情绪在激荡,纷纷要生吞整片大海一般,正疑惑间,梦醒了——
“什么个玩意!”牛精挠了挠头,一脸的不解。
想了想,还是决定找羊山人去解个梦。
“你是说,你梦到自己变成了一条鱼?”老山羊精一边除草,一边跟牛莽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那梦真个栩栩如生,俺也不知道为个什么,”牛莽也摸不着头脑。
“你再把梦中的情景与老羊我说上一遍。”
牛精依言,又复述了下,羊山人想了想,一拍脑袋,脱口道:“你该不会梦到了洪荒时的情景了吧,我听我爷爷说过,那时阴阳未分,五行未开,整个世间都是一片混沌,如若鸡子。”
“好似真是这样,但俺怎么会梦到千万年以前呢?”
“你最近有没有胡吃了什么怪东西?”
“吃了个鸠蛋,听说里面有个先天妖气胎盘,能增个五十年道行,但俺一点感觉都没有。”
“那蛋什么个样子?”
“墨绿色的,大概这么个大小,”牛莽比划了下。
“胡说八道,灵鸠蛋通体如玉,敲起来叮叮咚咚作响,比你吃的那个蛋可要大的多,你啥都搞不清楚就瞎吃什么玩意!”
“俺不知道啊,”牛莽结结巴巴的道。
“不知道你也敢吃!”羊山人又好气又好笑,“让老山羊想想,大鱼、翠绿色的蛋、洪荒,出现在灵鸠的巢穴里,那老鸠又为什么要存着这个蛋呢?”
“难不成你吃的是那鲲鹏蛋?”
“鲲鹏,生吞北海的那个洪荒神兽?!”牛精失声道。
“嗯,也不知那老鸠是从哪里弄来的,应该是想借着这远古血脉做些什么吧。”
“俺吃了会有什么事?”牛精紧张兮兮的道。
“那倒没事,只是有不小的可能会返祖。”
“俺是牛精,祖宗也是牛祖宗,那返与不返岂不是没有多大的变化?”
“也许吧,”羊山人不敢确定的道。
“可惜了,”牛莽咂咂嘴:“若是俺不吃它,把这鲲鹏孵了出来,收为坐骑,该有多么威风。”
“你想的倒美!自盘古开天,三界成形,这洪荒兽类死的死,老的老,哪还有容身之地,如今的天地,根本孕育不出鲲鹏这等巨兽来。”
“这么说,这蛋看似珍贵,其实也只是个无用的鸡肋。”
“对。”
正聊的火热间,一个小妖来报:“禀告牛爷爷,大王请您过去。”
“找俺做甚?”
“说是敖清小公主要回西海龙宫,走前特意想见你一面。”
“见什么见,麻烦的紧!”
“公主殿下,您此行一定要多加保重,千程百途,伴着小牛的一片真心,百般牵挂,记得多吃多喝,早日归家。”牛莽眼含热泪,握着龙女的小手,一字一句道。
“臭牛,你是特意来恶心本宫的是不是?”敖清本还有点感伤,好不容易交了个妖怪朋友,经这么一说,顿时哭笑不得,没好气的道。
“公主说的哪里的话,”牛莽摸了把老泪,“句句真心啊!”
“好了,别装傻卖乖了,本宫还是那句话,在岸上混不下去了,尽管跳海去找本宫,我敖清说的话依旧有效。”
“那感情好!”牛精脸色一变,转而笑道。
见黄风怪在不远处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刚走了几步,又转了回来,好奇的道:“莫要误会,只是单纯的想知道,你既然娶不起本宫,以后想娶什么样的娘子?”
牛莽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何娇娇的倩影,面色顿时阴沉下来,握紧了拳头,恨恨的道:“胸脯没有俺拳头大的,一概不予考虑!”
“臭牛去死!”大半个翠云山都响起敖清公主的尖叫声。
“大王这一去,没有三四个月回不来了。”猪大将哼哼的道。
“狼精也不见回山,不知是死是活,当年的四健将,如今还剩了几个,”小钻风叹了口气,颇有些心灰意冷的道。
“大王不在,每日众妖的操练还是要做的。”豹先锋认真的道。
“还有山中的大小事务,也要我们这几个做头领的抓起,猪头,莫要再偷懒了。”
“我尽量,老猪我尽量。”猪精一脸不情愿的道。
“俺要请假,俺也要出山两三个月。”牛莽突然开口道。
“你出山做什么?”小钻风纳闷的问。
“为了救这龙宫的小公主,落下了一身的伤,俺要去西梁国,找个郎中养养伤。”
“抓一个上山来不就行了。”猪大将不在意的道。
“俺跟那小皇帝有过约定,翠云山上的妖怪不许在西梁国中做乱,俺不好头一个违背。”
见牛莽这般说,几个妖怪只好作罢,只是它们不知道,自从修炼了那‘三转诀’后,这头牛的身体的恢复要比以前快了数倍,前几日身上那骇人的伤口,如今已开始结疤了。
告别了几妖,牛莽在山间溜达了几圈,居然到了牢房之处,鬼祟的左右看了看,见没有其它妖怪,拍了拍门,叫唤了几声。
“牛爷爷今个儿怎么来了?”锦毛鼠小跑着过来,恭敬的道。
“牢房里没有其它妖怪吗?”
“没有,今日只我一个在。”
“带俺去拿宝藏,”牛莽隐晦的说。
“牛爷爷,您这是……”
见锦毛鼠一脸惊骇,牛莽便知道它想岔了,摇了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不过俺要提走一半。”
“好!”
锦毛儿小心翼翼的锁住了铁门,带着牛精左绕右拐,来到了一间堆放杂物的牢房里,灰尘密布,蛛网错杂,东西乱堆,一看就不是个好地界。
把角落里不起眼的一只木箱子搬开,鼠精对着地面吹了口气,烟尘四起,露出一块木板来,掀开一看,却是个地洞。
老鼠好钻洞,鼠精更是善于此道,牛莽便暗中让它在牢中打了一个洞来,二人对视一眼,均是露出凝重且兴奋之色,走了进去。
顺着坑坑洼洼的小道往里走,不消片刻,便跳进了一个大窑中。
只见盔甲数十副,个个明光锃亮,挂在墙壁上,中间更是堆积着各种兵器,刀、枪、剑、戟、斧、钺、毛、镰、鞭、钯、挝、简、弓、弩、叉、矛,足有数百,好似小山一般,只只锋利,件件完好,看起来被保养的很好。
“你用心了!”牛莽拍了拍锦毛鼠的肩膀,认真道,“这可是俺们起家的根本!”
这些兵甲,大多都是当日黑山老妖攻山的时候,内无守卫,让那绿毛龟从兵械所里搬运来的,之后仗着职位便利,又弄来了不少;至于每年从西粱国运来的口粮,同样也盘剥了一层,藏在另一个地方,却是这鼠精不知道的。
聚兵、存粮,所做之事,几乎可呼之欲出了,牛精可从来就是个有野心的妖怪。
“锁子甲拿上二十副,兵器拿一半,用皮革包裹,明日晚上悄悄运下山,会有弟兄在山脚接应你的。”
“是,明白了!”
“俺知道我们妖怪都是弱肉强食,强者生存,但俺不这么看,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厮杀本领不强,说不得其他手艺就厉害,比如你这打洞的本事,在俺看来,就能抵得上一百个妖兵!现在只是当个牢头,跟着俺,未必不能再进一步。”牛莽半真半假的道,其实它也不知道未来会如何,但不拼一下,又怎么知道不能成功呢?
倒是这头鼠精被刺激的满脸通红,大声道:“我不会让牛爷爷失望的!”
又过了一日,深夜十分,锦毛鼠与兔儿爷推着两个小板车就下了山,路遇关卡,被两只妖兵拦住:“你们是谁?大半夜的下山做甚?”
兔子精被吓的直打哆嗦,倒是锦毛鼠面色镇定,不甘示弱的道:“这是牛副统领的东西,我们是它的手下,你敢拦么!”
那一只羚羊精与一只青兕精互视了一眼,忽然笑了笑:“原来是牛大哥的属下,我们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你们也认识牛爷爷吗?”
“当然,我叫羊风子,它是青牛儿,我们是护卫队的,都是牛统领的手下,平常承蒙它帮助,今日有事,怎会不帮呢?”
“是啊,牛大哥平常要酒给酒,要肉给肉,一身武艺还不吝相传,最佩服它的义气了,它还说,俺们都是牛精,可是本宗呢,五百年前说不定是一家。”
锦毛鼠长吁了口气,告别二妖,趁着月色,赶下了山,到了预定的地点,又等了一日夜,红日初生,牛莽才匆匆赶来。
“辛苦了,法象,拿着走。”
“牛爷爷,这些兵甲到底要送向何处?”锦毛鼠忍不住问道。
“俺去交些朋友,”牛莽嘿嘿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