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下身竟然是干的。
“我不是说过不要吗!”耳边传来英忿忿的声音。
我一惊,原来自己仍躺在家里的床上,手在她的两腿之间。她推了我一下,转过身又睡过去。
刚才是梦吗?不,不会的,身体的感觉不会错。我确实坐在柔软的车座上,听到火车的轰隆声。我打开昏黄的灯,看到墙上的石英钟指示的是十二点三十分。我又看了看她裹在被子里的柔美曲线,叹了口气。真像是梦境的现实,抑或现实的梦境。我愣愣地看着椭圆形的钨丝灯泡,此刻既没有身体上的疲劳,也没有精神上的困倦。然而不知什么时候,眼前的灯熄灭了。
当我睁开眼时,天已大亮。厨房传来锅碗瓢盆的声音。我不紧不慢地穿上衣服,来到阳台洗漱。
英一大早精力很旺盛。十几年来我看惯了这种景象。我挤在镜子前刮胡子,顺口问了一句儿子的去向。
“他姥姥家。”
“不上学了?”
“你真是过糊涂了,今天不是礼拜天吗?”她不高兴地看我一眼。
吃过饭,我坐在卧室里看电视。她在阳台擦窗户。
上午的节目枯燥无味,我姑且看起了科普类节目。今天讲的是印度蒂鲁吉拉伯利的致命毒蛇,诸如眼镜蛇、蝰蛇之类。我只能看看其中的热闹,至于什么神经毒液的原理,抗毒血清的制法,我则完全没有兴趣。
不知什么时候,英又开始抹地,从这间屋子抹到另一间屋子,脸上挂着豆大的汗珠。作为家庭主妇的她从来就没有空闲的时候。
一个适中而有节奏的敲门声清脆地响了三下。她先是一愣,放下抹布跑去开门,两只脚踩得地面啪啪直响。
“你好,你们家还欠三个月的房租。”
我听到一个很有礼貌的女人声音。
“我们实在没有钱……要不下个月,下个月的时候一定全给补上。”她近乎哀求。
“对不起,今天是最后期限。”
“来,先请进。”英的声音变小。她可能觉得让邻居听到这件事很丢人,于是把她带进屋。
两人走进来时,我惊住了。那个人正是午夜列车上的紫发少女。
不知什么时候,英已经不见了。
我呆若木鸡,不知所措。
“来吧,想要我吗?”女孩子温柔地说。
“别开玩笑,这可是在家里。”我嘘声嘘气地说。
“真的吗?那我走了。”
“等一下!”我拉住她,把她小小的身体压在下面。
“蛮厉害的么。”她微笑地说。
“厉害什么!”我眼睛瞪得大大的,胡乱地撕她身上的衣服。
女孩一动不动,平静安详地看着我。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模糊地感到我不是在床上。所处的地点在不断变幻,似乎跨越了几十万光年,穿过空间最深邃的通道。终于,它停下来。我发现我们拥抱在一个车座上。难道又回到这里?我的周围一会儿模糊,一会儿清晰,变幻无常。我不顾一切,只想给予最激烈的吻。时不时地,我们的身体会随着颠簸,耳边响起轰隆声和车轮撞击铁轨的咔咔声。我想是回来了。外面仍是午夜。也许午夜的月亮应该在天空的最高处,我没有看到;也许星星应在月亮周围,我也没有看到。那为何要叫它“午夜”呢?没有答案。突然,列车停下,一个沙哑的声音再次出现:“此站停五分钟。”一个人从黑漆漆的站台走进车厢,在我的余光里她仅仅是一个黑影。我同时也相信,她只是一个此时上车彼时不知从何处下车的普通乘客。然而,当走到我们旁边时,她停住了,一动不动地看着我们。她为什么看着我们?虽然我看不清她的脸,但我知道那上面是悲伤、愤恨与痛苦。一滴水从上面流下来,掉在我的肩上,顺着光秃秃的背滑下来。这灼人的液体是什么,是泪水吗?我想向旁边看她的脸,却无法转头。她是谁?是那个老太太吗?不,她此时手托下巴,默默地盯着窗外。是那个五十岁的男人吗?不,他似乎有一场漫长的梦。是那对男女其中的一人吗?不,他们仍然一动未动地呆坐着,互视对方。是后上来的那几位乘客吗?不,他们只是倏地一过便不知去向。
那么,她究竟是谁。
我身下的女孩已经变成了稻草人,或者说从一开始就是一个稻草人。我仍然做戏般地狂吻着,因为我怕面对站在身后的那个人。但愿,这列午夜列车永远行驶下去,这样我便永远不会知道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