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间房子周围没有院落,什么都没有。冷清得就像新月下的沙滩。晾衣绳上挂着一排不是用来吃的白鲞,可怜的小鱼身上一个连一个的窟窿。窗户里隐隐约约透出微黄的光线,也许是一根残蜡,或者是一盏油灯。
我站在门前,不知该不该敲门。
此时此刻我思考的问题是,我为什么要敲门。实际上,我已经敲了。邻家传来几声狗吠。我看了看表。表停了。
“谁?”她的声音细小而谨慎。
“我是……”
我是谁?
“是我妹妹让你来的?”
她的声音划过我的大脑,是她妹妹,为什么,我是多么的愚蠢。现在我在思考什么?
我从嗓子眼里挤出最微弱的声音,近乎独语:“对不起,找错人了……”
门打开,她平静地站在我面前。
是的,她是雨依的姐姐,与雨依长得一模一样,只是比她更成熟。
看到她,我的脚就像被粘住一样,无法转头。
“雨玲?”我询问似的看着她。
“请进。”
屋内很普通。我保持一个很端正的姿势。
“是雨依叫你来的?”
“你怎么会知道。”
“你不是第一个男人,在这之前有很多。”
我应了一声,大脑一片空白。
“她让你来安慰我吧?”
“是。”
“唉,真是个孩子。”
“我同意。”
我同意吗?既同意又不同意。
“你和妻子的关系不算不是很好吧?”
一针见血的话。
“其实……”我想解释什么。
“那你也不必顾虑了。”
“不必顾虑?”我口中积累的唾液毫无准备地滑进食道,就像咽下一口馒头。
“我妹妹应该告诉你我的病了。唉,你愿意帮我,对吗?”
的确,我是很想。她不是孩子,对于她不需要任何伦理感。同时,她应该也在帮我。我表面上仍装作一副木讷的样子,尽管思维比事件本身还要敏捷。
她很容易地脱下衣服。我也理应如此。
我们抱在一起。
“你大腿的伤好了吗?”
她点点头,莞而一笑。
于是,我在她的额头吻了一下。
“老师,顺便也帮帮我吧。”她突然说。
我像触电一样惊恐地推开她,身体骤然冷却。
“怎么了。”她笑盈盈地歪了一下头。
“怎么会是你!”
“我不是说过吗,男人的头脑可以迟钝,但情感绝不可以简单,不然就跟野兽没有什么区别了。既然是野兽,又何必在乎对象。”
“我不是野兽。”那一刻,我好像跨越了很久远的记忆一样。我起身,穿上衣服,离开了这里。
她扶在门边,还是笑盈盈的,像是逗一个孩子:“唉,老师,做完再走吧。”
我迈开大步,头也不回地走。现在,应该回家了。为什么呢?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眼前的黑暗豁然开朗了。
一九八三年,其实还是平静而普通的一年。我和妻子的感情又好了起来。一九八四年,我有了一个女儿。八五,八六……我的生活从此一直很平静,也很幸福。
紫发少女从那件事以后再也没有出现。她是谁我不知道。我想,名字,姐姐,一切的一切,都是虚构出来的罢。至今,我仍很想念她,因为她给我这个教师上了一节永生难忘的课。
女儿渐渐长大。她经常会把门打开一个小缝,用一只怪行少女般的眼睛看着她的父亲。那一刻,我会温柔地说:“别淘气了,孩子,快回去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