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裴泽一听就傻了。
“怎么?裴卿对朕这个封赏不满意?”皇帝唆了一口茶,挑眉问道。
皇帝的视线投来,裴泽忽然觉得脚底一寒,只觉得额头滑下一滴冷汗,慌忙抱拳道,“微臣不敢!”
是不敢,不是不会。
皇帝心底嗤笑一声,又道,“朕瞧你心中似有顾虑,不妨说来听听。”
“圣上英明!微臣确有顾虑!”裴泽听闻心里微松口气,因为垂头便没有瞧见皇帝眼中的冷意。
“裴卿但说无妨。”皇帝声音平和,显得大度又平易近人。
许是受了皇帝这温和态度的蛊惑,裴泽心中稍一犹豫便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启禀圣上,微臣的先夫人因生养小女长女而难产过世,后因高人指点,小女出生后不久便送去了庵堂静养,这么多年没有养在身边,微臣对长女的性情臣虽并不了解,但据微臣所知小女除了命格有碍外并没有什么特别长处,更没有什么提前知晓危机的预判之能,故而这次圣上对她贸然封赏,微臣只怕会让小女浮躁骄纵,助长小女不知收敛心性,往后恐她养成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张狂性子,也带累家中其他姐妹。故而还请圣上三思,收回对微臣长女的封赏。”
裴泽几乎是脱口而出的一段话,再一次刷新在座三人对裴泽厌恶长女程度的观感。
李珂奇怪的看着裴泽,心里怀疑那裴婳果真是裴泽亲生女儿?若是裴泽这么讨厌裴婳这个女儿,那岂不是更加不愿意裴婳找个得力的夫家了?那么他通过拉拢裴泽来求娶裴婳这条路岂不是行不通?
李珂决定再观察一段时间,暂时歇下了主动拉拢裴泽的心思。
“呵——”皇帝嘴角一侧勾起忽然大笑了一声,俊朗的面庞上冷意一闪而过,将手中的茶盅重重的搁在了身前书案上,“好一个贸然封赏!好一个三思而行!”
“什么时候朕的决定需要你裴泽来定夺了?裴泽你好大的胆子!”皇帝的脸色陡然一变,大声喝道。
裴泽脑子一片空白,不知为何皇帝会突然发怒,扑通一声跪下去,“微臣不敢!圣上息怒!”
裴泽当然知道周僖宗发怒时多么可怕的一件事,这数月间遭了秧的官员是何下场他看的还少么?更是更让他胆战心惊的是皇帝的态度,皇帝本对他和颜悦色,为何突然之间就变成了电闪雷鸣?
今上表面看上去随行没有章法,可却是一个内心极其自律之人,他的每一句话每一步棋都绝不是灵光乍现随便说说!
不是无端迁怒,那么皇帝就是因为什么事在敲打他了,可这是为什么?
他一定是做了什么事情让皇帝心生不满了。
明明刚刚进殿的时候,皇帝对他都还是很和煦的,从哪句话开始气氛开始变得不对劲了?
裴泽垂着头脑子里飞快的回转,最先让他想到的便是周煜那个突然变冷的眼神,然后他便听到了皇帝对长女的封赏,接着他一时错愕御前失仪,皇帝便说了那番话。。。。。。
是皇帝对他听了对长女封赏后的反应不满了!
就连周煜突然变脸,也是因为听他表达了对长女擅自归京的不满后开始的。
难道。。。。。。都是因为那个晦气的长女?!
“我瞧裴卿的脸色从刚刚起便似乎不太好,又听裴卿对令千金的评价那么与众不同,似乎裴卿对这个女儿十分的厌弃?”皇帝见裴泽错愕震惊的面孔,忽然心头舒爽极了,不等裴泽辩白皇帝便又说道,“朕知道裴卿定然不是那种重庶轻嫡的混账父亲,心想裴卿这是和长女久不亲近太过生分的缘故,故而才借这番机会给裴卿的长女一个抬高身份的封赏,也好让裴卿长女好好修补一下这多年不在京城造成的不足,裴卿可不要浪费朕的一片苦心才是!”
裴泽猛地睁大了眼,眸间却是难以置信的神色,嘴里又苦又涩,皇帝果真是为了那个逆女才对他发怒,但他能说他就是十分厌恶裴婳么?
他不能!也不敢!
那岂不是在皇帝面前承认了他是混账?皇帝要抬举裴婳,希望看到他们家父慈女孝,那他就必须好好养着那逆女!原先他还能当没人注意此事,就让裴婳独自在那白水庵中自生自灭,可如今裴婳已经是天子心中挂过号的‘玉言娘子’了!
“微臣愚钝,竟是不知圣上如此一片苦心!微臣愧为人父,只能代长女叩谢圣上的恩典!”裴泽咽下一肚子的不甘愿再次叩首谢了一次恩。
“裴卿知错便好,今儿令千金回府,就放裴卿一日假,张伦正好也要去宣旨,你们便一道出宫去吧!”皇帝再次展颜,端起了一旁续好的茶盅,总算是觉得多年为解开的心结今日有了起手的第一步。
张伦手上拿着不知何时已经写好的圣旨,皇帝从袖口摸出玉玺哈了口气,稳稳的压了上去。
“。。。。。。微臣告退。”裴泽心情低沉面色凝重的起身,随着张伦往外走去。
满腹心事的裴泽将将迈出李振殿的殿门,迎面看到的刚从十二人抬的顶盖肩舆上下来的令和大长公主,她一身正红宫装头戴累丝嵌宝凤冠,脸上精致得画着时下流行的桃花妆,即便是已经年近五十的年纪,面上却不过三十出头的模样。
“微臣裴泽见过令和大长公主!”裴泽一直心中当令和为未来岳母,立刻上前行礼。
令和一抬眼便看到了和张伦一同从立政殿出来的裴泽,想到他请来的那个媒婆,她的脸上闪过一道厌恶,将下巴高高的抬了起来,“裴将军乃外臣,怎么到这后、宫来了?”
裴泽当然没有错过令和大长公主脸上毫不掩饰的厌恶,心里有些不虞但面上还是十分恭敬的回道,“圣上有事召见,微臣方才前从太极宫前来,这会儿正要出宫去。”
令和大长公主闻言挑了挑眉看了裴泽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心中却有些不信,她见裴泽他神色似乎不太好,方在心中揣测该不是裴泽犯了皇帝什么忌讳,才特地单独宣到立政殿来责问吧?
“大长公主安好,圣上正等着殿下呐。”张伦上前朝令和行礼打断了令和的思绪。
“张公公免礼。”一眨眼令和大长公主脸上噙起笑,对张伦态度十分亲切。
这时,她看见了张伦手里执的明黄色圣旨,眼眸一动。张伦可是掌印大太监,皇帝身边第一人,什么样重要的旨意竟然要张伦亲去?令和十分好奇。
“张公公这是要出宫去哪家宣旨呢?”
裴泽的脸色倏忽一变,张伦却是笑咪咪着说道,“回大长公主的话,圣上御封了裴将军的嫡女为‘玉言娘子’,洒家正要和裴将军一道回将军府上向裴娘子宣旨呢!”
“裴将军的嫡女?!”
令和大长公主的脸色骤然一变,猛地转头看向裴泽,眼神变得凌烈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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