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的身手非常之快,马文辉还没将举起的椅子抡到他身上,他就已经扣动了扳机,开了两枪。枪声的回声很弱。他在枪上加了消声器,因此也差了几分准头。
马文辉意识到,母亲好像在叫嚷着什么,而他没有感到任何的痛楚,子弹肯定市打飞了。马文辉第二下打飞了杀手的枪,马陆也及时赶到尽全力从背后抱住了杀手。
失去了武器,双手也被人限制。杀手终于急了起来,他抽出皮带上的短刀对准马陆的手臂划了下去,形成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马陆一边催促马文辉赶紧跑,一边还极力地缠住杀手。两人滚到了地上,杀手比马陆更靠近手枪。
马陆和杀手目不转睛地武器,两人争先恐后地一跃而起。
枪声却提前想起。很快又是一声枪响,杀手临死前身体还在抽搐,只差了一点点,他的手指几乎快要碰到枪身,最后只能不甘心地瞪大了眼睛。
谢美玉在哭泣。他们是幸存者,她冲进屋里,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替马文辉扔掉了他手里的手枪。她紧紧地抱住了儿子。马文辉在母亲怀里,浑身哆嗦。所有人都惊魂未定地呆在原地。
杀手倒在血泊中。
马陆静静地躺着,明知道该做些什么,可却浑身乏力。两天,他三次徘徊在生死线上,每一次都活了下来。他仰视着天花板,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但也可能是来自失血过多的原因。
休息片刻,马陆睁开了眼睛。他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从吵闹的声音里,推断安全屋已经被警方包围了。
三个理智尚存的活人对着一具新鲜的尸体,面面相视,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马陆第一个动了起来,他打开门,走了出去。
谢美玉紧紧地拉拽着儿子,即便发现手枪已经不在了,她能够想到的只有保住自己的孩子。
交出印有自己指纹的手枪后,马陆双手抱头跪倒了地上。他的伤口,接受了随行救护人员简单的包扎处理。自首的马陆被带往警署。余下了警员给剩余的家庭成员做了简单的笔录。
5.
接到薛上行的急电,邱义急急忙忙地赶了过去。
“他……”
薛上行示意居民楼的某个窗口。一个小时前,监视的警员回报见到汝里昌回到了自己的居所。两人一前一后地进入了狭窄地楼梯间。
就在邱义到达汝里昌的住所时,恰巧赶上汝里昌准备自杀的一幕。
汝里昌诧异地望着二人,随即露出了苦涩的笑容。“看来上天还待我不薄,居然派你们两人来见我最后一面。”汝里昌说话的语气过于‘平静’,他平静地接受了失败的结局,就连为自己做最后奋力一搏的力气都丧失了。又或许,他曾经也想到了这样的结局。
“住手。”三人当中最激动的是薛上行,他还没弄明白整件事的由来,他搞不懂手把手教会自己‘决不放弃、勇于承担’的恩师,为什么要用如此懦弱的手段结束自己的生命。
汝里昌:“唉,我是不会改变主意了。”
“但我认识的师傅,不是一个软弱的人。他不会选择自私地结束自己的生命。你倒是劝他一句。”薛上行焦急地催促着表面上无动于衷的邱义。“你说的话,他一定会听!”
“如果是他决定了的事,我想这个世界没有人能够改变他的心意。”邱义低声地咕哝道。
“是啊!要还是把我当成你们的师傅的话,就请让我安静地走完最后一段路。”
薛上行:“有什么事,不能大家坐下来商量着解决吗?我所敬重的师傅,是不会把整个烂摊子留给我们,自己一死了之的。可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要您选择这样……做这样的决定?”
“除了死。我还有其他选择吗?”汝里昌用哀求的目光,看着世界上自己最重视的那个人。“如果……哪怕我在你的心里还有一丝份量的话,你能不能在我死前满足我最后一个愿望。”
邱义沉默了。“果然,你到最后还是那么自私地想要满足自己。”
“不,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你真的在乎我的话,就该为了我活下来,为了我去赎清你过往所犯下的罪行。”
罪行!两人的对话在薛上行的耳内炸开,果然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不,我老了。我已经没有这份心力了。”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为了我什么牺牲都在所不惜吗?那就不要光说不做。向我证明你的决心啊!”
“我自首的话,你就会原谅我吗?”
“只要你自首,我也会努力尝试着站在你的立场,思考你所做的一切。”
“好。如果你需要时间,我会给你时间去消化我是你生父的这件事。我会一边伏罪,一边等你的原谅。就算让我穷尽一生,都还是有一个盼头的,对吗?”
“你还是不要期望地过多。”
“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以后你知道上哪里去找我!我会一直等你的。”
邱义做完他认为自己应该做的事情之后,离开了汝里昌的家。
薛上行则心情复杂地逮捕了自己的恩师。
拘留所内,邱义等候汝里昌写下了自白书。
警卫员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奇怪的场景。询问笔录的警员从头到尾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反倒是自首的犯人时不时地停下笔,“抱歉、对不起。”类似乞求原谅的语句说了不下百次。然而每一次都似击打到一面墙壁,情景动容地让警卫都有一种想要代替被乞求者原谅对方了。最让人吃惊的还是犯人真正的身份,据说犯人是警队的一份子?
在邱义离开拘留所之前,又发生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他亲眼目睹马陆被同僚押了回来。打听得到的情况马陆将会以杀人罪被正式起诉。警员在接到报案赶去现场的时候,连同手枪、尸体一并给带了回来。如此证据确凿的大案,让马陆等待判刑,成了钉在钉板上无法撼动的事实。
邱义最关心的还是马陆是否真的杀了人。他终于逮到了一个空隙,悄悄溜进了马陆的牢房。
“为什么在口供里,你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到半句和高阁有关的事情?”
马陆递给对方一个“我们认识吗?”的眼神。
邱义用拳头敲打铁栏,“到底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什么都不说,我要怎么帮你?你见到了高阁的那帮人吗?他们威胁你了吗?”
十分钟后,看守进来示意邱义该离开了。
“再通融我三分钟,三分钟到了后,我就离开。”
“那好吧!”
“马陆,留给你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你好歹给我些提示,我才能想到办法帮你啊!”
“什么都不用做了。”
“为什么?就算人真的是你杀的,我也相信你有苦衷。难道你放弃对高阁的报仇了吗?”
“没用的。能够尝试的我都试了。你难道想落到跟我一样的地步吗?省省力气别再多管闲事了。”
“不行。你的事,我不能不管。”
“你也见识过高阁的手段,为什么就是听不懂我的话?”
“因为我打骨子里就容不下不公义的事情。我一定会向世人揭发高阁的罪恶。”
“我不阻拦你这个傻小子去撞南墙,你也别来管我的闲事。我们原本就是不相干的两个人。”
“怎么叫不相干,发生那么多事情,想想我们共同经历的那些事情,我们早就不是什么不相干的人了。马陆,我虽然一直都看不惯你做事的方式,但我早就认定你不止是个混混。”
“哈,哈。这就是你努力过后能够给出对我最佳的评价吗?”马陆看了一眼出口的墙上投射出来的人影,他靠近邱义并压低自己的声音斩钉截铁地说道:“你给我听清楚了。这个世界上对我而言最重要的不是金钱、不是复仇、也不是自由。对我来说值得付出所有去守护的是我的家人,是我在乎的那些人。如果不认罪,高阁是不会放过那些我所在乎的人。而伤害我的家人,那才是我最不能容忍的事情。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又或者你曾经把我当成过是你的同伙,那么就让一切在我这里结束!它必须结束在我的身上。你能够理解我现在的心情吗?”
“理解,所以我更加不能看着你出事。”
“邱义。为了我好,你就什么都不要去做!呀!你要死,也别连累我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