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电梯的一刻,恐惧排山倒海席卷而来。
谢美玉明明记得自己上了每日接送自己从公司回家的专车,却不记得自己是如何离开了车子,从一条长长的暗道进入了这架送货才使用的电梯。
电梯是旧款,所显示的楼层数字只有1——5——10——15。而她单人搭乘的电梯则停在数字5——10之间。出了电梯又是另一番低调华丽的光景。一位迎宾的小姐安静地在前方带路,踏在异域风味编织而成的地毯上面,目睹墙壁两侧挂着从世界各地收罗而来名家真迹的油画后,一种奇妙的力量逐渐平息了谢美玉心中的忐忑。
迎宾小姐转头对她微笑,示意客人一早就等候在包厢内。跟着迎宾小姐就从她的视野中消失了。
谢美玉打开房门后,发现里面的灯光调得极其昏暗。勉强能够看见偌大的房间中央竖着一张圆桌,圆桌依次排列着六张椅子,坐了五个客人。圆桌中央放置了一个巨大的长方形鱼缸,十来朵白色的小型水母就在蓝色灯光下扩展身姿,带出一丝妖娆的气息。
谢美玉已经猜出了邀请自己的主办方。成年后她一直都相信这个都市的一项传说,在某项特殊的都市传说里描述了一个神秘的团体。用一个贴切的词简单概括传说里描述的神秘团体那就是——神的侍者。这个六人团体甚至能够动摇国家的建设方向。团体所拥有的无限财力能够操控政府改变其官员班子。
当然这些都仅仅只是传闻。
“欢迎谢女士受邀来到高阁!”
在随后响起的稀稀拉拉的掌声里,谢美玉首次踏入了高阁机密会议。
首席,与谢美玉的座位右手边隔着两个座位的方向,传来了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首先,让我们进入标准程序。”
谢美玉困惑地左右盼顾,“何为标准程序?”
另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响起,“就是接受新成员的标准程序。谢女士您已经通过了高阁所有成员的认同,在进行标准程序完毕后,您就会正式荣升成为高阁的一员。”
灯光下,谢美玉浅灰色的眼睛泛着亮光,此刻她激动的情绪表现的相当外露。被高阁接受,那意味着什么?意味她的人生终于踏入辉煌的篇章,她即将迎来“无所不为”的新世界。
“宣誓!还有就是主持今次的投票会议。”
又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旁座提醒谢美玉打开她台面上的信封。两张卡片从信封下滑落。谢美玉已经适应了屋子里的光线。她偷偷瞄了一眼,发现在场的五人中,由四位男士和一位年轻的小姐组成。起初她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每次有人开口说话前,都会产生奇怪的停滞,她才注意到所有人都带着耳麦。
啊!她明白过来自己正在面临由傀儡所组成的特殊鉴别团的鉴定。所以只有她一人曝露在了高阁成员的视野里。
她要跨过障碍,而隐藏在房间内的监视器,会把她的表现呈现在正真高阁成员的面前。她相信自己一定会通过考验。
起码,在阅读完纸片上的文字说明前,她是如此坚信的。
细心地阅读。
五分钟后,她已经三次浏览了纸片上的文字。
尾指在颤抖。她喝光了杯子里的水。房间内由静默形成的高压气氛已经全盘面临崩溃的爆破点。
首席打了个响指。他用屈尊的口吻对谢美玉说道:“有什么问题吗?”
谢美玉发现自己的处境,就像一只未经解冻就被强行塞入微波炉的复活节烤鸡。如果她放任机会溜走,她就会快速地被人分食和瓦解。拒绝的话,从高阁将她接送过来的手法判断,她甚至不会活着走出这栋建筑。
她只能遵从唯一的选择。
“我……代表高阁的诸位……发言。在此开始对现高阁成员严军的去留问题,开启最后的投票……”
“赞成!”
“废物,就应该被处理。”
“除去。”
“赞成!”
“同意。”
所有人都在等待谢美玉发表她的结论。
她坐在严军的位置,明白自己即将取代严军的席位。这场形式上的会议唯一需要决定的是一个人或是两个人的生死。她何尝不明白高阁的险恶用心。
接下去,将由她发布对严军的死亡宣判。而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记录,成为影像材料,成为对她的指控最直接的一项证据。假设某一天,她要背叛高阁,那么身败名裂、啷铛入狱就会是她能够奢望的最好的结局。
“同意。”
她虚弱地瘫倒在高脚靠背椅上,仿佛已经用完了整天的精力。
严军站在演讲台的正中央。一部份的元神在操控着身体将整场说明大会,推向另一个高潮点;另一部份,则在等候一通电话。没错,为了准备演讲稿助理或许将他的手机调成了震动,甚至是关掉了他的手机。是他多虑了。他没有接到秘书打来的电话,是手机接收信号的故障。一定是这样的。更何况,他眼下和新闻媒体那帮家伙还有一场硬仗要打。秘书也有可能是在赶来的路上,遇上了堵车。一定是这样。
明亮的照明灯,不仅仅增添了严军在讲台上的气势,还有一个好处是能够避免让他直接对视到舞台下观众的目光。正如他一直以来都陶醉在自己站在幻想中辉煌的宝座上。他堵起耳朵,忽视了周围的声音。他盲目自大,更看不到市场金钱流向已经早一步抛弃了他的王国。就在他以为自己振臂一呼能够凭借个人的号召力挽救集团时,他脚下的台阶已经产生了缝隙。残忍地说,在场的似乎只有他当事人,不知道自己已经站在了随时都会分裂崩离的冰面上。
AFF站在二楼的看台上,从栏杆往下俯视黑漆漆一片的人群。
该死,现在怎么办?
她看到严军,想起了严良勋也拥有同样一双冷酷的眼神,又想起哥哥跳楼前那张恐怖至极的脸。悲惨的记忆,不合时宜地在头脑力绞作一团。
绕到后台的邱义,在和一个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擦身而过的时候,突然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药膏味道。
邱义觉得自己霎时间冻住了,或者说,他感应到了某些他觉得重要却忽略了的事物。他双眼紧闭,但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什么。
那个男人的身形,他见过。
孙伟良,杀害严良勋的神秘人,终于出现了。
邱义一手抓着枪,一手按下了手机的通话键。他在通道里狂奔,每一步都不像踩在平地上。他知道自己必须冷静下来,否则会又一次错过对方。
马陆从对讲机里收到邱义发现孙伟良从后台离开的消息,后者已经联系上便衣在大楼里展开对孙伟良的搜捕行动。拆弹专家正前往后台。当务之急是要用最快的速度让大楼里的人疏散到礼堂之外。怎么才能快速地疏散人群?听着从广播里传出的演讲词,他突然有了一个点子。
阴影里,有一双脚爬上了栏杆。
摇摇晃晃的,AFF从高处俯视身下的一片头顶。她闭上了眼睛,感到自己的身躯在前倾。让地心引力发挥它正常的作用。
后台升起的烟雾和高空坠落几乎发生在同一时刻。打瞌睡的观众,被旁坐所惊醒。人们惊觉有人从二楼的栏杆上翻了下来,一个女高音,为混乱的逃亡吹响了号角。没人注意到严军在保镖的护送下,至后台的通道离去。
马陆用制造舞台效果的烟雾,散播了火灾的假象。人们纷纷开启了自己的求生机制,逃窜的队伍在便衣的接应下,涌向各个逃生口。
掉落人型一事,也出乎马陆的意料。他拾起一截断肢,才明白AFF替假人穿上了衣服,并在一手导演跌落事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马陆还没收到炸弹被拆除的消息。他有几个选择,但问题是,他现在没有心情跟AFF在随时都可能爆炸的建筑物里玩躲猫猫的游戏。
邱义走进一条窄窄的走廊,两侧都是电路高压线。路直线通到尽头是一堵墙,窜入死路的孙伟良扔掉了用来伪装的鸭舌帽,他停步,双手抱胸,摆出满不在乎的表情。
等到邱义靠近,他都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投降吧!警方已经包围了所有出口。”
“所以,大鱼一定还在礼堂里乱窜。警方这次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邱义瞪着他大概过了十几秒,发现孙伟良没有一点抵抗的意思。
他知道这样的平静下,一定酝酿着极大的麻烦。孙伟良及其配合地带上了手铐,就在他被随后到来的便衣带走前。
邱义问道:“你启动了炸弹。”
“没错。倒计时一旦开始,就绝对不会停止。而且最妙的是,没有人告诉严军,整层都布置了炸弹。”
“为了报仇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值得当然值得。而且更要感谢警方追得我如此紧。”
原来,孙伟良一早将笔记本落在出租屋,就是为了让警方发现他的计划,从而封锁大礼堂。他清楚的知道,像严军这样的人,根本不会愿意向警方投降。这一次,他要让严军因为自己的愚蠢而死。孙伟良尽可能地替严军争取了躲藏的时间。
当邱义彻底看穿了他的“良苦用心”,距离炸弹爆炸的时间,还剩下不到五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