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邱义为了案件奔波忙碌的时候,马陆则躲在他的安乐窝中。
马陆临时的匿藏点,在一家夜总会的地下酒窖里。夜总会的持牌人是一个美国黑人,中文名字叫祖克,他的另一重身份是托马斯的堂哥。马陆回国不久后就找上了祖克,他现在在祖克的手底下干活,帮忙照料祖克走私货物上面的生意,主要客源是烟酒商。马陆通过自己的渠道,把国外的洋酒洋烟运过来,帮助祖克笼络了大量喜好奢侈品的客户。
马陆就算在重遇邱义后,收到来自对方的邀请,可他依旧偷偷地为自己保留了这个秘密洞穴。狡兔三穴,有备无患。有了祖克这个背景,让马陆躲过了不少仇家。让他还能安心地睡上一个大觉。
睡到午后,马陆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起一瓶酒,拔去酒瓶的盖子,给自己罐下一天里的第一口威士忌。
“砰砰砰。”隔板传来特定节奏的击打声。在催促下,马陆从沙发床上坐起。
心情大好的祖克亲自将外卖的便当盒,送到了改建的庇护所。见马陆把玩着串在脖子链条上的钥匙,“还在为俱乐部的事情,闷闷不乐?”
马陆先前有托祖克打听拳击俱乐部的事情,故而毫不奇怪对方一言就猜中了自己的心事。
怀着未知的秘密就像是胸口爬满了一片蚂蚁。特别是当这个秘密和自己有着紧密的关联。只要谜团一天未解,相信马陆会一直坐立不安地过下去的。
“关于拳击俱乐部,我还是劝你及早死了这条心吧!那是条子们的地盘,别说是去那里,就连经过附近都会染上三年的霉运。你是你老头基因突变的结果,一个条子培养出一个混混。还是一个满肚子阴谋诡计的混混。哈哈哈。”
马陆用不屑一顾的表情来掩盖亲情上的缺失。“那又怎么样?我只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要看东西值不值得你冒险。你老头写下遗嘱的时候,可没想到你会有朝一日踏错行。我想你压根儿就没有福气享受这份厚爱。还是老老实实地留在我身边,帮助我想想怎么扩大地盘。外头又有人在四处打探你的消息了。我已经吩咐了手下的人闭紧嘴巴,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还是规规矩矩地休息一段日子吧!不然,需不需要我送你出国渡个假。就当是我对你工作上的奖励。”
闷在一个连透气的窗户都没有的地下室。听完祖克的劝告,马陆的目光闪烁不定。他既没有答应下来,也没有推辞。只是要求对于安排出国的提议,再考虑上几天。
“再给你三天的时间。三天后,我有条船运货过来。你及早答复我,那样我就能提前安排你上船。但是错过了三天后的机会,近期就没有路子安排你出去了。也不知道你得罪了什么样的仇家?对方在道上悬红,要买你的命。”
看来敌人已经知道他回国了。找出他的下落,那都是迟早的事情。怎么为自己打算,才算得上对得起两位为钥匙牺牲的朋友的性命?
明知外出不安全,但入夜后马陆依然借了一辆车开到了拳击俱乐部楼下。
他见到邱义背着运动袋,进入运动中心。顿时有了希望。
刚做完热身运动的邱义,被叫道了服务台前。
运动中心的接待小姐把话筒交给了邱义,“有一通呼叫你的电话。”
“喂。”邱义将信将疑地接起了话筒。
“是我。还能辨别出我的声音吗?”
“你怎么知道打来这里找我?”
“我现在就在你对面二楼的茶馆,有时间过来叙旧喝上一杯茶吗?”
邱义眼前浮现出街对面茶馆的招牌,他相信马陆不会平白无故打来找自己喝茶。
“给我十五分钟的时间。”
“我用你的名义订了一个包厢,进门说‘邱先生’服务员就会带你来见我。”
包厢里,邱义迎上马陆的目光。两人对坐在昏暗的茶桌旁,打开的电视机被马陆调成了静音。
很快马陆代为邱义点的茶被送了进来。服务员退下后,马陆用眼神检查了关紧的门。
邱义手里握着钥匙和照片,确切来说是属于马陆在其家中窃取的两件物品。他的下颚绷紧,眼神里充满了愤怒的火光。
“你是来投案的吗?”
“投案?你就这么不了解我吗?”
“你再考验我的耐心吗?还是以为只要把东西送回来,我就会一笔勾销。”
“算账的事,先放一放。我是来像你寻求帮助的。”
邱义不得不为对方的厚脸皮而心生“佩服”。
“你生气是因为我私自动了他的遗物。所以我相信你能够了解我现在的心情。”马陆把前次回国收到奇怪遗嘱的事情告诉了邱义。
“我只是想拿回我的东西。”
“那为什么你不亲自带着凭着去中心取回你的‘东西’?”
“我储藏柜的钥匙丢了。如果不是那天凑巧在你家发现了线索,我恐怕永远都找不到这里。”
“你要我如何相信,你手里真的曾经有过你口中所讲的那柄失踪了的钥匙。”
“就凭现在出在你眼前的我啊!要不是我进不去,说什么我都不会来麻烦你的。”
“你好像高估了自己在我心中的影响力。更何况你还忽略了一个事实。对于这件事我爱莫能助。”
“你不是很喜欢多管闲事吗?如今我来求你帮忙了,你反倒跟我摆起了架子。你……”
“你知不知道俱乐部成员的更替率有多高。你以为对于那些没有人使用的柜子,运动中心会无限期的保留他们的私人物品吗?再说都根本没有你口中那个号码的柜子。”
马陆站了起来,“你确信没有那个号码?”
对方起身后,邱义只能仰起脖子去看他。
“你要不信,我也可以带你进去。只是过了那么久,真的不可能有东西遗留下来。或许是你找错了线索。但你丢失了钥匙,我想帮忙都无从下手。”邱义肯说出这番话,是表明自己理解了马陆私自取走黑永明物件的动机。
“一模一样的。怎么可能弄错!”
“储物柜的钥匙,就算有相似也不稀奇。可是你父亲为什么要把储物柜的钥匙留给你?如果他真的想要确保东西最后会到达你的手中,不是应该找一些更具有稳定性的地方储存物品。”邱义本能地分析起手头上面的线索。
一个晚上的收获,就是帮助马陆确认了他曾经拿到手的钥匙是他人伪造的。
马陆不明白为何会有人因为一把根本不存在的储物柜钥匙追杀自己。
有一点他可以确定,世界上有一股危险的势力冲着钥匙,三番两次想要至自己于死地。
他没用把整件事全盘告知邱义。即便对方真的表现出想要向自己提供帮助。马陆骨子里就没有想法去依靠一个警察的帮助。
只能依靠个人之力去查出遗嘱背后的深意,此事谈何容易。
看到马陆离去的背影,邱义叹了一口气。
对方还是不愿意相信自己。
他的确隐瞒了关于钥匙的某些事情。前提是如果马陆曾经到手的钥匙,真的和黑永明留下的钥匙如出一辙。那么即便钥匙的号码是伪造的,但钥匙指向的线索就绝对是拳击俱乐部。
钥匙,黑永明生前就经常把玩这柄钥匙。
他依稀记得对于上一代人来说,钥匙仿佛是某种特殊的象征。类似是赶赴前线的士兵,每一个人都会挂上一块军牌。
邱义把上一代人对待钥匙的特殊情谊,当成了成员对精英俱乐部一种荣誉感。它是一种光荣的传承。或许,马陆的父亲也想要让儿子继承他的衣钵,才会把一柄复制的钥匙留给马陆。
邱义保留了自己的猜测。对马陆而言,那不是他苦苦寻求的答案。
邱义对待马陆的关心,很快被案件上面的新发现给替代了。他查出死者根本没有留给家人留下所谓的巨额保险金。
那么当日死者家属信誓旦旦的保险金又是来自何处?
新生活的启用资金,如果没有一笔飞来的横财,汪某的妻子不会冒冒然地准备搬家,可是如果这笔钱不是来自保险金。那又来自何处?
家属急着搬家。
家属用消极的态度应付上门的调查人员。
用保险金之名,解释得到的巨额财产。
办工作前,邱义不停地转动着手里的笔。左思右想,横竖得出的合理解释都是有人收买了受害者家属希望调查不了了之。
他不能对这样的结果坐视不理。
邱义把自行调查的线索,告诉了组里负责这次案件的张朗。
人称朗哥的张朗,是重案组资历最高的一拨成员。当初邱义进组,就是跟在朗哥底下做事,也是对方一手调教起来的。两人性格接近,都有对案件负责的态度。不同于薛上行,会认为邱义背着自己调查是在暗地里搞小动作借机扳倒他。他相信朗哥会接受他的想法,起码会根据新发现拓展案件的调查思路,相应地重新部署调查方面的工作。
但是在他离开的日子里,重案组一切都物是人非了。朗哥疲惫地点着头,他咳了两下。
“几天来一直感觉到头痛和耳鸣。不过已经有所好转了。”
“经过受伤后,身体情况已经大不如从前了。”
半年来,朗哥在身体又或者是精神状态上都不复当初年轻时代的那般神勇。几年后将要面临退休的危机是一层原因,还有他深知无论自己如何卖力都早就到达了升职的极限。他不受汝里昌的重视,正因为他不是精英圈子的一员。他花了一辈子的心血在圈子外围张望,却始终无法受到其邀请。身体健康的时候,他还能说服自己有大把的时间。可是一场意外的受伤,备受疾病伤患原因方面的折磨,彻底让他从自欺欺人当中清醒了过来。当初汝里昌让他照顾邱义,等于变相让自己做陪练。看到年纪轻轻的对方快速在重案组站稳了脚跟,他极力避免对后备产生不必要的妒忌之情。但人非草木,他一直苦苦挣扎在自我矛盾的情结当中。
邱义调职,让他卸下了一部分压力。如今随着邱义重新回到了位置上。那股如影随形的压力也跟着邱义回到了他的心头。
朗哥率先摔出一大堆健康方面的不利因素,为自己将来在案件调查工作上的亵渎提前埋下一个台阶。他表面上接受了邱义的提议,私下里却阳奉阴违地搁置了调查。
朗哥身上早就没有那股年轻时代的傻傻的冲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