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盈于穹,星光璀璨,四野虫声嗡鸣,凉风习习,枝叶清啸,水车七八堆火光,四周已经坐满了人,其间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或席地而坐,或倚石而歇,或半蹲于地,或负手而立,嘈杂人言,随之传出,显得还不热闹……
换过衣衫,信步而来,云信朝着附近一个火堆而去。
远远地他便听到一个市侩的嗓音,正稀里哗啦讲着什么,循声望去,只见一年约三十上下的胖子,正吐沫横飞,手舞足蹈的说着什么,只见他身穿一袭蓝衫,手持一柄才子扇,虽是一副儒雅打扮,口气却是粗俗不堪,有辱斯文,寻常人定眼一看,也瞧不出他有丝毫读书人的气质,反倒是无奸不商的小贩,市侩的嘴脸。
“好!”
“继续说!”
……
周围的人不住叫好,本打算寻一处安静早作休息的他,按耐不住心头的好奇,也走上前去,正好那火堆前还有一个空隙,他便随意的坐了上去,打算细听胖子讲的什么。
胖子见有人落座,脸上略过一丝得意,他环视火堆,已坐了八九个人,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咱们就说说这大楚当世五美人!帝氏、东艳、西丽、南娇、北魅!”
“帝氏指的就是当今圣上的宠妃,永怡宫的虞瑾娘娘,据说其人长的那是雍容华贵,国色天香……”胖子说着,也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幅画,道:“呐,传闻这幅画就是当年一个绘画高手,为了一睹虞瑾娘娘风姿,不惜牺牲自我,净身入宫,完成心愿而画,我也是几经周转,才弄到手”
借着火光,画上的女子浓妆淡抹,服饰珍贵,虽说是雍容华贵,但少了活人的灵动和应有的气质,但是一听胖子将这段历史,有些人早已有将其纳入囊中之意,以作收藏。
果不其然,胖子眼见附近的旅客有此心意,立刻一副忍痛割爱的神色道:“相见即是缘分,本人信佛,佛说相见须得前世修三十年,如此缘分,我便将这幅画送给……”
他话音拉的老长,附近两三个人顿时争相恐后的喊道:“我!”“我!”“我!”
为了一副画,几个人争的揎拳掳袖,当即有人说道:“胖先生的画是千辛万苦才弄到手,我们怎可免费收入囊中,我出十两买下!”
胖子一听,喜上眉梢,但面上却是一副推托神色道:“即是有缘,还收人钱财,这不太好吧”
“哪里!先生的画自当有所价钱,我出十五两!”
……
一来二去,胖子口袋里已不觉多出三十两,他爽朗一笑,接着道:“东艳说的是东疆大元帅柳云长之女柳茜,此女不但艳丽无双,奉为东艳,而且传闻此女还是光明圣教的圣女,修为不凡,是一颗才貌双绝的东疆明珠,最让人揪心的是,如此一位倾国倾城的妙人儿,竟然还未婚娶!真是天理不公,让我等热血男儿脸面何在?!”
其他人皆是一副捶胸顿足之色,胖子忽的一笑,道:“好在,我这里还有一副佳作,传闻是一个书生,为了博得柳茜好感而作,只可惜他并未成功,只留下这一幅画……”说着说着,胖子潸然而下。
“我出三十两”
“我出三十一两!”
……
“孺子可教也!”胖子心里乐呵,但面上却是推托一番,最后包里又多了四十两。
“西丽说的是西伯侯之女叶灵溪,传闻此女艳丽脱俗,似九天玄女下凡,气质无双,颠倒众生,魅惑苍灵,如今不过二十出头,正是风华正茂,据悉已被百草谷谷主收为关门弟子……”
“四十两”
“四十一两!”
……
“北魅说的是北侯府杨天公小妹,杨玉婵。传闻此人已过不惑,然见过其人都惊叹于容颜,据说依旧是几十年前的摸样,闭月羞花,环肥燕瘦,沉鱼落雁之姿……令人啧啧惊叹的是,她还是如今玄天道宗的长老,道法高深,名震修炼界,人称玉莲真人。”
“五十两!”
“五十六两!”
……
胖子志得意满的拍了拍自己的口袋,费了一番口舌,他口袋里已是多出了近二百两银子!便是他佯装淡定,此刻也能看到其脸上“笑意盈盈”,只见他大嘴一张,继续道:“说到南娇,诸位可能略有耳闻,那可是咱们南方十三郡州的骄傲不是!”
他这一句话,其他人频频点头。
“可是,你们对南娇了解多少?”胖子左顾右盼,其他人皆是支支吾吾,他扇子一合道:“恐怕最神秘的就属南娇了!”
“南娇传闻叫玉娇儿,年龄不详,身份不详,然而摆在明面上的已让我等凡夫俗子无地自容,楚国第一拍卖师,帝都醉仙酒楼老板,龙凤茶楼主人,清风山庄庄主……”胖子吐沫横飞的讲了一大堆身份。
忽然,他拍板道:“而且诸位眼前的玉门客栈,也是她一手操办的!”
“真是女中强人!”
“不让须眉的红颜祸水!”
“我等何以颜面见江东父老!”
……
火堆前,一大堆热血男儿仰面朝天,皆是长嗟短叹!唯有云信一人,一笑而过,胖子余光瞧见云信风轻云淡之色,不由好奇问道:“这位公子,为何还能神情自若,难道不感觉羞愧吗?”
云信呵呵一笑,坦言道:“诸天万物,皆有所长。人中亦有龙凤,我等庸碌之辈,资质浅薄,肉体凡胎,若于龙凤同列,岂不是自取其辱,徒增笑耳?”
他语音清亮,其他人听在耳中,犹如醍醐灌顶,当即有几人平静下来,不再兀自嗟叹,片刻后已是掌声一片,有人失声道:“讲得好!讲的妙!”
胖子小眼睛一眯,细看了云心一眼,才子扇一摇,朗声笑道:“公子年纪轻轻,有此见解,想必是名门之后,亦非凡夫俗子吧?”
“哪里,哪里,山野村夫知山水奥秘,渔者樵夫亦觉天地玄机,我道肤浅人理,岂不寻常?”
胖子面色恭然,才子扇一摇,拱手对云信道:“佩服,佩服!”他一语言罢,接着对众人道:“咱们接着说!下面我要说的可是诸位做梦都未必想得到的事儿!”
众人闻言,纷纷将目光从云信身上移开,再度落在胖子身上。
胖子诡异一笑,指着玉门客栈道:“玉娇娘此时此刻就在玉门客栈中!”
“此话当真?!”有人大吃一惊,当即问道。
胖子才子扇一合,认真道:“绝无半句假话!”
其他人一听,纷纷要起身朝着玉门客栈跑去,哪知胖子摇着才子扇,不疾不徐道:“瞧你们那没出息样,要是能如此容易见到当世美人,我这风度翩翩,才高八斗,玉树临风的美男子,还会坐在这里跟你们谈天说地,闲唠嗑吗?”
那些人一听,知有下文,不情愿的坐下,有人催促道:“死胖子,快说啊”
胖子似乎很介意别人这么喊他,他朝那人一瞪,轻声道:“大爷免费说给你们听,你们还这般羞辱大爷!大爷有名有姓,乃是沧州青川城里赫赫有名的才子,钱不才!喊声钱大爷,大爷就当没事继续讲,不喊大爷,还就不讲哩!”
他话撂那里,果真眯起眼,一副睡觉的模样,弄得其他人顿时躁动起来。
“瞧你那乌鸦嘴,弄得钱先生闭嘴不言了吧!”
“就是,就是!小爷的终生幸福毁在你丫的手里了!”
“还不赶快喊声大爷,让钱先生不计前嫌,继续说道说道!”
……
众人七嘴八舌,之前喊过死胖子的年轻人,当下不知所措,脸色通红,只得顾不得面子,低低的朝着胖子喊了一声:“钱大爷,我知错了,您就大人大量,继续讲吧”
钱胖子睁开眼,摇头晃脑的道了一句:“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罪过,罪过”说了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他继续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诸位一开始都是打算入住客栈,结果没有房间才被迫到这里的吧?”
他一语惊醒梦中人,便是云信也不由得看向了钱胖子。
“是啊!”当即有人应了一声。
钱胖子赚够了目光,脸上得意一笑,道:“这原因归根结底出自一个不知真假的传言”
“传言?”众人皆是好奇。
钱胖子丝毫没有卖关子的意思,喘了口气道:“三年前,有传言道,玉娇儿受伤回到客栈,陷入昏迷,昏迷前曾说,待她醒来之际,第一眼看到的男子便是他今生的夫婿!”
“什么?”
“竟有此传言?”
“我等怎么从未听说?”
……
胖子一摇才子扇道:“这可是我花费重金才从小道挖到的绝密消息,你们自是不知!”他一语言罢,话锋一转道:“就是这个传言,弄得不少本地的富家子弟,纷纷来到玉门客栈,久而久之,玉门客栈就没有空余的房间供路人休息!如今别说是附近的达官贵人,据说连邻国的豪门子弟也有!”
钱胖子一声叹息,似乎对此事颇有微词,道:“真是伤风败俗!为了一个传言,弄得路人不得安生,这群贪财美色的富家子弟,就不怕被山中的魑魅魍魉抓了去,刨肝挖肺?!真是世风日下!”
他上句话说的可谓是快人快语,仗义执言,引来阵阵掌声,熟知下半句,这胖子竟然大叹一声,道:“唉!谁让钱大爷我没有显赫的家世,不然这里面怎么能少的了本大爷一席之地?!”
“呸!”
“禽兽!”
“无耻之徒!”
……
众人骂过后,忽然有人咦声问道:“既然如此,为何这些富家子弟,不趁机把人劫了去,金窝藏娇?”
钱胖子鄙夷的看了那人一眼,道:“堂堂楚国五美人之一,若是那么容易让人得手,还能叫做南娇吗?这玉门客栈据说内藏玄机,机关重重,一个不慎,就是形神俱灭!哪个不要命的小子,敢轻易涉险?”
胖子话锋一转,凛然道:“玄机姑且不算,即便能够有幸找到玉娇儿的藏身地,就是如今玉门客栈的代理掌柜,恐怕你口中的角色全加起来,也伤不到人家分毫!”
“代理掌柜?何许人也?竟有通天本领?”有人好奇的问道。
胖子装作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道:“说到此人,恐怕诸位皆有耳闻,他就是纵横楚国五十年,江湖大有名声独行客,人称独眼飞龙的杨逍是也!”
“竟然是他!”
“难怪那些人不敢轻举妄动!”
“据说此人修为了得,功参造化,已步入武王境界!”
……
众人议论纷纷,云信早已是兴趣寥寥,无论是胖子口中的哪一位美人,对云信而言,无异于路人甲,秦兵乙,山贼丁,在他看来,这些当世闻名,荣耀加身的奇女子目前和他没有任何的交集,与其浪费自己的时间,还不如增强自己的实力。
幻想往往是少年才该有的事情,云信反倒是另类,他自走出云家,慢慢变得现实,对于飘渺无踪的事情,往往是不留于心,听过且忘。
钱胖子余光扫过众人,其他人皆是一副沉浸在玉娇儿的故事中,唯独云信盘膝而坐,一副冥神静息,气沉丹田,凝练灵气的模样,他暗自道了一句:“这人绝非庸才之辈!”这般说着,他悄无声息的来到云信身旁,也盘坐下来,心里暗道:“待明日赶路,结伴而行,互相认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