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深似墨,夜风烈烈。
玉门山中怪声阵阵,或惨然而锐;或戛然而止;或桀桀怪笑;或冷气森森……只见乌烟瘴气,弥散各处,使得这片山林阴森恐怖,却在这背景下,偶尔也能看到一两道利剑金芒,凌空而逝,其浩然正气,令勿障消弭,月光临地,奇异非凡。
山道中,一位衣衫褴褛,血迹斑斑的男子自山道中走出,只见他脸色漠然,剑眉凛然,目光深邃,手持长剑,立身于界碑石前,忽的眼中一亮,兀自喜道:“再行十一二里,即是客栈,届时便可以换一身衣服,休整以待”
这般说着,云信已是放弃就地小歇片刻的盘算,持着剑继续朝着前面行去,不多时他忽的远远看到一行白衣,正迅速朝他的方向而来,当下,云信驻足观望。
“这莫非是冤魂厉鬼……”云信心惊,隔着老远,他兀自以为是孤魂野鬼索命,当下跳到一侧的巨石背后,藏匿于杂草中,只露出一双眼睛静静地看着那一行人,渐行渐近。
很快,这行白衣来至云信百米外,借着皎洁月光,云信忽现这一行白衣共有八人,皆是身材高挑,婀娜多姿的女人,只见她们白衣胜雪,发髻盘起,腰间各自挂了一块牌子,手持长绫,只有为首一名女子,手中那一柄青光流转的长剑。
再往细看,云信这才恍然,这行人有影有形,面若桃花,气血充盈,绝非孤魂野鬼,了无人气,心里微微放松了一些,他不知这行突然造访的女人所为何事,是敌是友,便没有立即现身,继续躲在草中,倾听这些人的动静。
这一行人刚来到山道口,忽然其中一位拿着一块罗盘的女子疾步来到持剑女人身前,道:“世界,寻妖盘没有了动静,想必山道中已无妖物,我们还要不要进去探查?”
持剑女子略作沉思,道:“性命攸关,既有妖物出现,必定有同族落难,我们如何放任不管?且不论生死,我们不去如何心安?”
藏在草中的云信,听着持剑女子犹如出谷黄莺般的嗓音,心中暗暗赞赏,也知对方是救人而来,绝非心怀鬼道的歹徒,自觉藏身偷听,有违圣道,便打算从草中跃出,自我介绍。
岂料,他刚出草中站起,仅弄出一点动静,就被其中一位女人发觉,只听得耳边劲风呼啸,刹那间已被一道白绫捆的结结实实,从草中硬是拉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出现在众人面前。
“哎呦”一声,本就遍体鳞伤,还未痊愈的云信,经这么一摔,不由得痛哼了一声,心说:“怎么可以如此对待我?即便我是不怀好意的等徒浪子,也要等我原形毕露才能痛下杀手吧?”
他心有不平之际,就听捆他女人一声大喝,道:“你是何人?为何偷听我们师姐妹言语?居心何在?快说!”
她这么一喝,其他人当即齐刷刷的将目光看向捆绑成一头死猪模样的云信,云信本就狼狈,经她这么一捆,更像是出狱不久的囚犯,十足的狼狈。
可怜云信本想一跃而出,抱剑自荐,来个潇洒不羁的印象,却落得如此窘境,只是眼下既然对方问起,他若是不加言语,不定会发生什么更加羞愧的事情。
“我乃云水人士,途经此地,因不知尔等身份,故才隐匿于此。窃听之事非君子所为,只是无奈为之,还望各位多多包涵,勿怪”云信说的诚恳,这一行人面色好转,疑惑少了许多。
“哦”持剑的女子应了一声,走到云信身前,赔礼道:“方才师妹多有冒犯,还望公子不要介怀”说着,她转头看向方才出手的女子道:“师妹,还不收了白绫”
女人不服的应了一声,却是做了一个手印,将那白绫收了回去,云信惊讶于那先前似乎有五六丈的白绫,犹如通灵宝贝,转瞬已化为女子手上不过三尺的衣带,奇异非凡,令他叹为观止。
忽然,云信想起她们之前的对话,便急忙说道:“对了,你们大可不必进山救人”
“为何?”持剑女子迟疑问道。
“山道中的妖物已被除去,我就是从里面走出来的”云信娓娓道来,顿时让一行白衣女子小声议论起来。
“他?”
“灰衣一个”
“怎么可能?”
“一定是骗人的!”
……
其中一个女子更是一步上前,指着云信的脸嘲笑道:“你?!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也能制服妖魔?痴人说梦,可笑可笑!”
这些女人皆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摸样,听到那女人的声音,也都是齐声掩嘴而笑,弄得云信好不自在,脸色羞红,窘迫难当。
此时此刻,云信只恨自己没有足够的本事,可以拍着自己的胸口大声道“就是本少!”以此,扬眉吐气,戳戳这群女人的锐气。
现实总有些残酷,云信只能暗自握紧拳头,不得已小声解释道:“我是被昆仑山后学者赵正所救”
他声音虽小,但是不料,这群女子竟是尽数听在耳中,或是听到赵正的缘故,这些女子顿时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什么?!”
“竟是赵正师兄!”
“他人呢?”
……
如果先前这一行八人,还给云信一种仙女下凡,不似人间烟火,这一刻她们在云信眼中,已与灯红酒绿卖场的庸脂俗粉相差无几,更离谱的是,有些女子如同犯了花痴竟是主动上前,迫不及待的追问赵正踪迹,弄得云信即是羡慕又是嫉妒,还有一丝小小的惭愧。
“咳咳!”不为动容的只有师姐一人,只听她咳嗽了两声,看着那群犯花痴的师妹们,额头浮起一丝黑线,大有意味的训斥道:“修道即是修心,六根清净方能见己,心如止水,道心自然,见己见天地,诸位师妹不要忘了我等身兼重任,儿女私情,七情六欲不过是转瞬云烟,切记切记!”
“师姐醍醐灌顶,我等知错”先前犯花痴的女子登时神色恭维,再无贪恋之色,拱手说道。
“既然赵正师兄出手,自然是无往而不利,我们自然不用多此一举,前去探查”持剑女子看向云信,谢道:“多谢提醒”
“师兄?”云信心有好奇,脱口问道:“对了,莫非你们也是昆仑山人士?”如若不然,何以师兄相称?这后半句,云信并未说出口。
持剑女子微笑摇头,道:“非也,非也”说罢,她将腰带的挂牌示意给云信看,只见其上镌刻着玉溪二字,接着只听持剑女子道:“我们乃是玉门山中的弟子,只是方外本为一家,以师兄妹相称自然没有什么不妥”
说到此处,只见持剑女子目露敬意,面现倾慕,道:“何况,赵正师兄道法醇厚,远胜我辈,尊他一声师兄,也在情理之中”
“哦,原来如此”云信释然微微点头,不过他看着玉溪门弟子,略有疑惑,问道:“莫非,你们也是下山历练?”
持剑女子又是轻轻摇了摇头,道:“非也,非也,我们是在例行门中教条,职责所在”见云信仍有些疑惑,持剑女子解释道:“自几百年前,这里山精地灵心性大变,为妖为魔,害人性命,师祖念及苍生,邃立下此教条,凡门中弟子定期在山中巡视,降妖除魔,扶正天罡”
“修正名派,果然是天下浩然之所!”云信一语言罢,方要拱手告别,哪知持剑女子现他一步道:“既然你是赵正师兄所救,必然也是赶往玉门客栈的行人,虽然前面距离玉门客栈只有十一二里,难免会遇妖魔,不如我们送你一程,也不枉赵正师兄搭救一场”
“如此甚好!”云信拱手道谢,然而他这话刚一出口,步子还没迈开,只见得那持剑女子走上前来,附耳问道:“对了,赵正师兄有没有说他去哪里?”
闻言,云信对唯一一位持剑女子的好感,顷刻间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