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喷喷的叫花鸡自然能够引起人极大的食欲,何况是对于昏迷一天、惊吓过度的年轻人。
云信阖动了两下鼻翼,幽幽的从昏迷中醒来,心说:“莫非我已在那鬼物的腹中,不过这腹中为何还有如此馥郁诱人的香味?”
这般寻思着,云信努力的睁开了一条眼缝,一道阳光从破旧的庙门打入他眼中,只感觉有些刺眼。
“有光?!”云信隐约意识到了什么,猛地一下子睁开了双眼,就这么适应了片刻,他迷茫的四下一番打量。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根布满蜘蛛网却依然挺立的横梁,而后是横梁上悬挂着几道漂浮在空中的黄色帆布,其上还绘画着一些云信熟悉的东西……他思索了一番,突然叫道:城隍庙旗!
这么一喊,云信神色一愣,忽的用力戳了戳自己的双眼,又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眼,道:“没错,是城隍庙旗!”
这么一番自言自语,云信心头大喜,猛地自杂乱的草席上一跃而起,手舞足蹈的上下摸了摸身子,惊喜道:“我竟然没死,我还活着!”
咕噜噜~
一阵犹如闷雷般的腹鸣轰隆而起,云信重生之喜便瞬间被冲散了大半,此刻他只感觉饥肠辘辘,饥饿难忍。
恰在此时,那让人食指大动,垂涎三尺的香味袅袅从门外传来,被云信吸入口鼻之中,竟让他这个饱读诗书、涵养十几年的名门子弟,不雅的流起了口水,一副垂涎三尺,饥不可耐的模样。
云信擦了擦嘴角的口水,飞快的奔至庙门前,见一个糟蹋道人围绕着一个燃尽的火堆,正用力摔着一块泥巴包裹的东西,随着他一扔一摔的动作,那香味便不断钻入云信的口鼻中。
这奇异的香味让云信恨不得冲过去一把将那东西抢过来,而后大快朵颐才合心意。但是云信却没有,他拍了拍不争气的肚子,心道:“既然我能完好的躺在这里,那么必然是被这道人救下的,若是无礼上前,自是不妥”
此时此刻,糟蹋道人那一身被云信先前厌恶的穿着,早已变成了高深莫测、不受世俗约束等等囊括……于是乎,云信恭恭敬敬的朝着那个糟蹋背影行了一礼,拜谢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他这一低头拜谢,那前面的道人却是迟迟没有答话,就在他忍不住要抬起头时,那道人嘴里嚼着一根鸡腿,口齿不清却没有转身的说道:“早就说了嘛,你小子有血光之灾!这下,信了吧!”
云信闻言,先是一愣,心说这声音似曾在哪里听到过,好生熟悉。他这一细想,便记起前几日刚行出青木城在驿道上撞见的那个糟蹋道人,心里登时有些局促,失声道:“您莫非就是那日……!”
云信话还没说完,那糟蹋道人已是又啃了一口鸡屁股,站起来转过身,油乎乎的手指一边指着自己,一边道:“不是我,还是鬼吗?”
语气是如出一辙,云信先是一蒙,而后倒也释然的走上前去,再次行礼道:“前辈,小的先前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还望莫怪,多多包涵!”
他说得诚恳,那糟蹋道人细细打量了他一眼,便将手头的鸡肉抛给他道:“无妨,无妨。”
糟蹋道人话锋一转,带着几分喜爱的口气道:“不过像你这种初来乍到的小娃子,能够与那阴灵从容对峙,便已然了不起了,这鸡便当是给你压压惊的”说罢,糟蹋道人便看也没看云信一眼,兀自朝着城隍庙里走去。
“前辈,那阴灵是何东西?”云信刚要追过去,只听糟蹋道人道:“先把鸡吃完,阴灵的事情,日后有缘再说”
云信也知道方外之人的怪脾气,只好看着糟蹋道人的背影止步,照办。
他看着似乎残留着被那糟蹋道人咬过还残留着口水的鸡屁股,先是犹豫了片刻,便一口咬了下去,这一咬当真吃出了味道,只感觉这鸡肉仿佛世间最美味的大餐,比之前在沈府吃过的还要香甜可口!吭哧、吭哧……几大口下去,转眼间大半条鸡肉竟被他吃的连骨头都没剩下几根。
云信兀自砸吧了两下嘴巴,还添了添指尖的油腻,回味了一番先前的感觉,竟有种恍然隔世的错觉,心里兀自说道:这滋味当真是美到了极点,就好像是天上传闻中的仙肴蜜露,真是让人回味不穷。
殊不知,往日恪守世家公子礼仪的他,此刻早已把往日在名门中学到的礼仪抛在了脑后,就这般随意的倚在城隍庙门外的一块巨石上,眯着眼,嘴里衔着一根随手在地上摘下的狗尾草,一脸惬意的晒起了温润的阳光。
这般,享受了好一会儿。忽然一声异样的波动猛然让他回过神来。
咚——咚咚——咚咚咚————
初始一声,短而急促,接着便是一连两声,声音渐大,接着便是三四声,很快便连声一片,越发低沉有力,如那惊春之雷,轰隆的在他耳边炸响。云信自是吓了一跳,他连忙站起身,四下看去,却没有人影,也没有可疑之处,心下惊骇,心说:“方才那是什么东西发出的,似乎在哪里听到过,却一时也想不起来?”
咚——!
又是一声是急实缓的翁鸣,云信这次倒没有惊慌的洗耳一听,只听这声音自他腹中传出,竟有他全身骨头传至耳中……
这般,他脸上顿时露出一副不可思议还带着浓浓的惊喜之色。
“脉动?!脉动?!”云信惊呼一声,心说:怪不得记得在哪里听过,原来竟是脉动!这般想着,他不由得兴奋、激动起来,自然他很清楚脉动意味着什么?便是失声道:“《脉论》有曰:脉者,闻其声而醒,冲其血而开……”
“若是真脉觉醒,我便是一名真正的修炼者,假以时日,若是再遇到那些毛贼,自然不必惧怕……”云信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少年,开始憧憬在自己编织的幻象中,从自己觉醒真脉,一直YY到自己站在世界的巅峰,最后竟是失声“哈哈”大笑起来。
啪嗒……
一滩丝润之物从天而降,不偏不斜正好落在云信的脑门上,他这才回过神来,下意识用手一摸,登时大怒的朝空中看去,只听得远处传来两声“嘎嘎”的鸟叫,却是没有看到鸟影,心中大气。
转念一想,他立刻沉静下来,心说:倒是多亏了那知臭鸟,当下并非大喜之时,早早冲开真脉才是当务之急!
如此这般,云信便压住心头的惊喜,就地盘坐,随即按照
行气篇、运气篇、练气篇所记载的,开始一一引导自己的气血灌入那久久处于封印中的真脉之中,时间匆匆流过……
在丰沛的气血一遍遍涌动下,那封印的真脉终于是经受不住冲击,彻底觉醒,瞬间吸收了大半的血色,变得通润光滑,一丝丝充满能量的光点也从气血中蒸腾而起,玄奇而灵异。
那些光点似有灵性一般,在云信意识下,在真脉、淬脉、行脉等游走了一遍,愈加闪亮,就吐同一颗璀璨的宝石,照耀着云信的千骸百脉,不断滋润着他的筋骨,一丝丝从未感觉到的力量,也慢慢凝聚在他的全身各处……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天色已经黑了,然而他丝毫不显疲惫,一反常态气色充盈!只感觉身轻如燕,不由得一跃而起,这一跃竟有三四丈高,就连云信自己也不由得吃了一惊,心道:“难道这就是觉醒真脉,练出灵力的实力吗?”
他忽然觉得不对,云府不是没有刚刚觉醒真脉的子弟,都没有如他一般能够如此立竿见影的实力,大多是力气感觉大了一些而已,他思索了一番,仍然不知哪里发生了变化,便忽然想起,糟蹋道人曾让他吃完鸡肉去里面找他。
这一想,他不禁有些惊慌,看了一下天色,先前还是红日当空,此刻却已是星光灿烂,他心说:“如此怠慢,也不知如何对前辈解释。”
他正愁不知该如解释之际,那糟蹋道人却是先一步走了出来,他似乎有些要事,便是云信也看出他面露焦灼。
不待云信开口,那糟蹋道人抛给了云信一本残破了黄皮小书,岌岌说道:“你我也算有缘,这破书且赠送与你,此去北侯府路途遥远,你多加珍重,切勿被眼前虚像迷惑。切记黄书之事不宜向任何人提起,在此铭记后,就此焚烧,切记,切记……”
那道人说话间,声音越来越飘渺,当声音消散之际,哪里还能看到糟蹋道人的声影,只有徐徐扬起的夜风,还有当时出手接住的一本黄皮小书,他打量了一眼黄皮小书,其上并未有书名,只记得那糟蹋道人似乎唤作:破书?
这糟蹋道人来历非凡,在云信心中神通广大,单看他凌空虚步,一踏便是常人百步之遥,这不似凡夫俗子能够轻易而为,倒像是方外的修仙炼道才有的手段,如此造化之人,能够与之相处,云信自是感觉荣幸之至。
自此,云信不敢有丝毫忤逆,把糟蹋道人临行的话当做金科玉律执行,几步便走进庙内,借着庙内残烛黄光,盘膝而坐在崩塌了半壁身子的城隍神像前,小心翼翼的翻开了那泛黄的书页,倾注心神的将目光投射了上去:
天生万物,皆有缺陷,意在黄天凌驾于万物轮回之上,不可超越……书中记述多为逆天造命,洗髓伐脉……望后者慎儿修之,以免遭五雷轰顶,身形俱灭”——引言
云信读罢,也不知该不该继续读下去,他自然看出这轻薄的黄皮书记载的内容必然石破天惊,不为苍天所容,若能融会贯通,也能令天地失色,日月无光,甚至能够凌驾于万物之上……
他这般想着,又记起在云府的点滴,以及离开前当众说的一句大话……最后思量半天,他最终咬了咬牙,用那颤抖的手指翻开了第二页,上述三个醒目大字:练气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