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玉石指环自班炎有记忆起,便戴在他手上。据师父研究,内里蕴藏着非凡的神力,但有什么妙用谁也不知道。想不到就在这迦兰古城,指环竟自动倒转时空,把他送到了十年前,那锦绣繁华的迦蓝古城。当班炎恢复神智时,发现自己站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奇怪的是,他好像一下子年轻了十岁,身上穿着当地花花绿绿的服饰,同时觉得手指发轻,发觉平时摘都摘不下来的指环竟然不见了。没有指环将无法返回自己的时空,他慌忙四处寻找,哪里还找得到。
耳边锣鼓喧天中,有一群人正在一座庙宇前举行盛大的祭祀活动。班炎出于好奇走进庙宇去,看见庙里供奉的神像是条红袍老者,神态威猛,手指上还套着一枚玉石指环。这枚指环看上去竟是那样眼熟,那纹路那款式,那晶莹如天上星辰般的光泽,都和自己的一模一样。欣喜若狂下班炎上前伸手就拿,才发觉是个泥塑的。
此时祭祀者们早已跪满一地,请求神灵宽恕这亵渎的行为。班炎这才明白,这里塑的是城北火山的神灵火山神,指环乃是火山神的随身宝物。那年建庙时火山神把自己的影像托梦给工匠,他们才照着塑了出来。但这指环怎么和自己的一模一样?
“想要那个指环吗?只要你陪我玩三天,我就找来给你。”忽然门口红影一闪,一个红衣女子蹦蹦跳跳的走过来,笑嘻嘻地对他说道。
这笑脸像一记重锤击在班炎心头,登时升起一种异常熟悉的感觉,可现在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啊。那女孩明媚的容光让他不忍拒绝,不由回答:“好,说话算话。”
于是两人开始了三天的游玩,逛街,购物,还一同出去骑马赌钱。面对美丽活泼的女子,班炎觉得自己的心态也变得年轻起来,一丝丝情愫像初春里逢了雨水的嫩芽,慢慢滋长起来,他觉得这该是一生里最幸福三天。其间班炎把自己的跨越时空之旅讲了出来,红衣女子并没表现出很大的惊讶来,只说自己叫阿暖,有个严厉的父亲,其他的什么都不肯说。
三天已过,班炎郑重提出那个指环的事来。阿暖整天满不在乎的面容第一次郑重起来,“你一定要看吗?”可惜班炎没看到他那异样的神色,还是说:“一定。”
三、天劫
当天傍晚,阿暖果然拿来了指环。班炎正要接,阿暖又把指环收回去,“再跟我玩最后一晚上吧,到子夜时再给你行吗?”班炎当即应允,其实他也同样割舍不下阿暖,暗想指环有跨越时空的能力,过些时候一定返回来。
两个人上了一家酒楼,酣畅淋漓地喝起了送别酒。游侠出身的班炎本是海量,阿暖更是巾帼不让须眉,这一喝就喝到亥时,两人都有了些酒意。这时天色忽然变了,浓墨般的乌云翻滚而来,炸雷一个接一个,好像就响在头顶。楼里的酒客一个个惊慌失措,只有阿暖面不改色,一杯接一杯劝班炎喝酒。突然,火神庙的庙祝跑到街心,疯狂地大叫:“火山神托梦给我,说他的指环被人盗走,若子时还不把指环归还,就要毁灭整座迦蓝城!”
班炎如梦方醒,忽然想起书中那个记载来,忙问酒家现在是什么日子。酒家的回答让他如雷轰顶,今晚子时就是书籍上记载的,全城毁灭之刻!他忙让阿暖快交出那个指环,也许还能挽回浩劫,不料阿暖嘻嘻一笑,慢悠悠地说:“可我答应过要送你的,别理他,我是他女儿,老头子吓唬人呢。”班炎听了她的身份并不太吃惊,但他清楚地知道这可不是吓唬,若再迟延半刻大劫便无可挽回,不由大喝一声:“那我宁可不要!”伸手就去她手指上抢指环。不料阿暖酒喝得太多,这时候还存着玩闹的心思,从椅子上腾空而起,飘出酒楼,嘴里还迷迷糊糊地喊着班炎:“快追啊,追上就给你指环。”班炎心急如焚,运起轻功一路追赶,不觉来到城外。
这时天色更加阴沉,乌云在天空疯狂地打着旋,里面的闪电亮得像要撕裂天空,时辰已勘勘接近子时。班炎怒发冲冠,同时酒意驱使下让他不顾后果,一把抽出长剑凌空掷出去,正中空中飞舞的阿暖。阿暖颓然倒地,像一朵自枝头飘坠的桃花。班炎剑刚出手便后悔了,猛跑过去抱住阿暖,只见剑尖入了心口,还好刺得不深。
此时的阿暖嘴角仍带笑意,喃喃说道:“这一剑刺得好,你不用后悔。”班炎听得像明白又像不明白,阿暖又说:“只要你戴上指环,马上就会明白一切。”
四、因果
班炎一把将指环从阿暖手指上摘下,就要往火山庙的方向奔跑,以图挽回劫运。一抬头,只见远方本来黑幽幽的火山口,冒出一阵阵火星,这时天空不再黑暗,反而现出赤红的霞彩。阿暖轻叹:“来不及了,快戴上戒指!”阿暖一连串的催促,反而引起了班炎的疑心,他仔细打量指环,发觉那质地,那纹理,竟是那样熟悉,分明就是自己的指环啊。心头猛然一亮,明白了阿暖的用意:“这指环能跨越时空,你要我独自逃走吗,不,该戴的人是你。”阿暖露出欣慰的笑来,“千世的轮回还是没能没变你一点啊。”忽然身子向地上一扑,心口的剑登时深入两寸,这样的伤已是致命。
班炎惊呼一声,再次将她抱起,只听阿暖声音微弱地说:“我现在必死无疑,这就是我的宿命啊。现在,你是不是肯戴上指环了?”班炎只觉血往上涌,不由说:“那我也不走了,就陪你度过这最后一刻!”阿暖不知从哪里得来的力量,一把攥住剑柄:“那我就再刺两分,立死当场!”
看着阿暖那坚毅的面容,班炎再不敢拒绝,缓缓将指环套在手指上。
刹那间,指环与班炎融合在一起,内里蕴藏的神力让他明白了一切。原来很久以前,神女阿暖和班炎这个凡人便是一对海誓山盟的恋人。但阿暖的私盗指环让火山神暴跳如雷,一怒之下毁了整个迦蓝城。就在火山爆发前的一刻,阿暖用指环转移时空,把班炎送到安全的十年后,自己死于致命的剑伤。但时空的打乱引发了自然可怕的报复,那就是阿暖,班炎,还有迦蓝古城陷入时间的死循环中,就是说阿暖和班炎不停地重复着那一幕,相识,相恋,到相离,十年后则再次重逢。迦蓝城也是不停的毁灭和重生,到这次已是一千零一次。阿暖以她的神性仍保留着以往的记忆,但她只是冷静地看着一幕幕的周而复始,并不加一丝改变,她把这看成是对自己导致迦蓝城灭亡的忏悔。而作为凡人的班炎已迷失在无数次的轮回里,完全忘了本来,只有每次刚戴指环时,让他清醒片刻。
刚清醒的班炎看着眼前千世的恋人,不觉涕泪如雨。心田里映出那逝去的一千零一,那一剑,竟然也刺了阿暖一千零一次,那才是阿暖心上最大的伤痛吧。忽然,他发现阿暖口唇蠕动,正在念动指环转移时空的咒语。难道说第一千零二次轮回要开始了吗?
指环的光芒又起,渐渐包裹住了班炎的身躯。但班炎再不想忘记阿暖,他猛地抄起剑来,在自己心口刻下一个名字:阿暖。当再次重逢时,他要延续那一千零一世的记忆。想想以后的那美妙的三天一夜吧,必将是积攒了千世的甜蜜,然后是两千世,三千世,生生世世。
五、轮回
十年后.班炎终于又熬到三十岁,终于又跨过时空回到迦蓝古城大街上。转出火山神庙时,跟以往的轮回一模一样,一个红衣女孩跳出来对他说:“想要那个指环吗?只要你陪我玩三天,我就找来给你。”这一幕早重复了千次,班炎答道:“好,说话算话。”忽然,他发现阿暖眼中有种迷茫之色,不由心头一慌,难道说这次自己保留了记忆,她却忘掉了吗?正在焦急,忽见阿暖对他调皮地眨了眨眼,登时一种奇妙的感觉涌上班炎心头。呵,心有灵犀的感觉真好。
坟墓里的争吵
民国的时候,有个军阀军饷不够了,可他却一点不着急。为什么呢?他心里有底。都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他这是盯上了后山脚的一座古墓。据说这座墓是清朝一位王爷的,此人死于战场,陪葬的金银财宝无数,宝贝挖出来正好能招兵买马。
说干就干,这个军阀派了几个工兵半夜去炸墓,很容易就炸开了墓口。可当工兵们下去的时候,竟然跳出了七条穿清朝官服的僵尸,对着工兵卡脖子的卡脖子,搂腿的搂腿。其他人对着僵尸开了火,没想到机枪和手榴弹都伤不了僵尸分毫,敢情这僵尸是刀枪不入。军阀见状也没办法,只好另外想法子筹军饷。
军阀走了,可是当地老百姓依旧没有太平。自从这七条僵尸在炸墓口时被弄醒,每到有月亮的晚上就出来活动,把附近的老百姓吓得够呛。却说村子里有个后生叫王二愣,生来胆子就大,抱着为民除害的念头,想除掉这七条僵尸。王二愣有个三叔,年轻的时候以盗墓为生,用行话说叫“倒斗的”,王二愣就讨教这位大行家来了。
三叔已经听说过军阀盗墓的事,他告诉王二愣,说这王爷家里修墓的时候一定是请高人了,高人把王爷同一起战死的七个官员葬在一起,还施了法,把官员变成了刀枪不入的僵尸,目的就是替王爷守墓。所以活人不进墓没事,一进墓僵尸就会扑上来。
王二愣就问:“难道就治不住这僵尸吗?”三叔诡秘地一笑:“照我的师傅说,人死了魂魄被封在尸体里,就形成了僵尸。只要用黑驴蹄子一砸它的脸,僵尸的魂魄就会离体投胎。僵尸总是在有月亮的晚上出来,等他们出来,你就照我说的做。”王二愣说:“三叔,你干脆自己直接去收拾僵尸吧!”三叔摇摇头说:“我已经金盆洗手了,这事只能你一个人去做。”
王二愣刨根问底道:“为什么必须是黑驴蹄子?别的不成?”三叔一摊手:“我哪知道啊?反正当年我带的就是这个,僵尸见了只有躲的份儿。”
说干就干,三叔领着王二愣到张屠户院门外,说要买黑驴蹄子。张屠户说:“二位来得正好,我上午刚宰了一头畜生,四个蹄子卖了仨,你们拿走最后一个吧。都是邻居,钱就不要了。”
两人拿了黑驴蹄子回家,觉得就一个有点少。不过王二愣有办法,找根麻绳把黑驴蹄子系起来,打算当流星锤使,扔出去还能收回来。正好当晚就有月亮,王二愣一个人到古墓边的树上躲起来,等僵尸们出来离开后,用铲子扩大入口,哧溜一声就钻进了墓里。
王二愣下了古墓,打着了火折子一瞧,下面只有七口空棺,其他什么都没有。这个时候,就听墓口那儿,扑通扑通跳进来七条僵尸。王二愣也不害怕,抡起黑驴蹄子“噗”地一声就砸过去,正好砸中第一条僵尸的脑门。万没想到的是,僵尸一点事没有,它一转戴官帽的脑袋,好像有点纳闷,砸自己的是什么啊?黑糊糊的。
僵尸不害怕,王二愣害怕了,气得直骂三叔大话害人,这驴蹄子根本不能治僵尸!他把蹄子一扔,扭头往墓深处跑。可这墓太小了,眼见七条僵尸一跳一跳的要来个铁壁合围,他急中生智,跳进一口开着盖的棺材,然后自己盖上棺盖,想着躲一会儿算一会儿。
再说三叔回到家后,寻思着今晚凶险,侄子回来得给他压压惊,于是又上张屠户那里去了,他打算买点酒肉。这回他直走进院里,一眼就见院墙上挂着张新鲜的马皮,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忙问张屠户:“你家今天宰的是驴还是马啊?”张屠户说:“马。”“那您给我的蹄子是啥的?”“当然是马的,驴蹄子那才多少肉,还是马蹄子肉多,我得照顾你老邻居不是?”
三叔一听脑袋就是一炸,自古以来哪有用马蹄子治僵尸的?他也顾不上跟张屠户争吵,撒腿就往古墓那里跑,他这辈子无儿无女,一向是把王二愣当儿子看的啊。
古墓争吵
三叔毕竟年纪大了,走一阵歇一阵,到古墓那里天都亮了。这时就见一个人影晃晃悠悠,从墓口里出来,正是王二愣。三叔这个高兴,忙对侄子说:“张屠户错把马蹄子给你了,怎么,就这也把僵尸治住了?”王二愣气不打一处来:“我说怎么不好使啊,可以说没治住,也可以说治住了。”这叫什么话?三叔听着直犯迷糊,王二愣索性坐在地上讲了起来。
话说王二愣当时躲进棺材后,没想到僵尸们竟然不找他的麻烦了,他在棺材里听见外面僵尸在叽里咕噜地说话,虽然音调怪异,但也勉强听得懂。就听一条僵尸说:“各位年兄,这黑东西看上去挺稀罕的,有必要上缴国库,暂时就归本大人保管。”另一条僵尸说:“张年兄,上缴国库是应该的,但该归我保管。论官衔这里我最高,瞧我的官服没有?绣的可是仙鹤,一品大员啊。”
首先发言的僵尸不乐意了,声调有些急:“刘年兄,按本朝规定,文官胸口的补丁是一鹤二鸡三雀四雁五鹇六鹭,你的仙鹤是比我的锦鸡大,但我的顶子可是珊瑚,比你的水晶顶子高两级啊。”第二条僵尸有点气急败坏:“我朝向来是重服饰,轻顶子,这个黑东西我要不要无所谓,但是谁级别高一定要说清楚!”这两条僵尸眼看就要吵上了,没想到第三条僵尸又插了进来:“两位大人且慢,我这里还有朝珠呢,你们怎么没朝珠啊?没朝珠的人连五品都不算,哼哼。”其他僵尸也不甘示弱,这个说自己有黄马褂,那个说自己有三眼花翎……
王二愣躲在棺材里越听越乐,心说你们就吵吧,最好忘了我才好。不大工夫外面劈里啪啦响成一片,敢情互相打起来了。不过这些僵尸都是刀枪不入,再打也不疼,所以一打就没完没了。时间一长,棺材里的王二愣直发困,不知不觉竟睡着了。等他醒来,天光已经从入口里透进来,那七条僵尸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看那个互相扭胳膊拧腿的劲头,这架还没打完。他连忙爬出棺材,这才飞也似的逃出了古墓。
三叔越听越糊涂,僵尸会说话会吵架就罢了,可是里面怎么没有王爷的棺木?还有僵尸身上的顶戴花翎,在清朝来讲是等级森严,万万不会错的,现在倒好,来了个东北招牌菜—乱炖。
糊涂归糊涂,不过有一件事是好消息,就是这些僵尸白天都不会动。三叔立刻带王二愣回村,亲自买了两头黑驴,亲眼看着张屠户杀驴取了蹄子。然后在大白天钻进古墓,把七个黑驴蹄子塞到不会动的僵尸嘴里,然后重新封起来。
要说这黑驴蹄子还真灵,从此这些僵尸就没有再钻出古墓来,大概都投胎去了。王二愣对三叔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一天他家的母猪一窝下了七只小猪,心里高兴,就打了酒请三叔来喝。没想到两人刚一端酒杯,王二愣老婆就跑来了,说七只小猪不好好吃奶,明明十个奶头可它们都争最大的一个,结果咬起了架!
惹祸根苗
等三叔和王二愣跑到猪圈里,七只小猪已经你咬我我咬你,互相咬死了。王二愣一家就指望卖小猪过活,眼见这个场面他老婆都要哭出来了。王二愣看看三叔,心里就打了个突,心说正好是七只,又是不停吵闹,会不会是那七条僵尸投胎来的吧。三叔没言语,不过心里也是七上八下。
过了半个月光景,张屠户家又出了件稀奇事。他家的母羊一胎产下七只小羊,这个产量够大的。谁知以后更稀奇,这七只小羊吃奶倒没啥,等到吃草的时候,因为草槽个头小,每次只能一只羊来吃,结果小羊们又打起架来了,一打还就下死手,不多久,全死了。
这下王二愣再也坐不住了,村子里大伙儿本来就穷,哪经得起这个折腾啊。他去找三叔,求他无论如何想个办法,让这七条僵尸不要再闹了。三叔说干脆去古墓附近勘查勘查吧,看看盐从哪里咸,醋从哪里酸,说不定找出古墓和僵尸的来由,也就能找到治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