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进手术室的那天,天气很热,闷,沉重的气压把我压得呼不出气来。
我和王铮铎在手术室门外的过道上的椅子上焦急的等了三个多小时,手术室的灯还是亮着的。原本以为有点木然的神经可以经得住任何不幸的事,然而我错了,手术室闪闪的红灯轻易的就拨动了它,觉得自己像漂在无垠大海上的空难幸存者,望着天边的一艘船只开始祈祷。船不动,风浪却越来越猛。心开始发了慌,我全神贯注的用尽我所有的精力看着那红色的灯,是用看我的仇人一样的心情看着它。在一定程度上它就是我的仇人,我的母亲在一次故作镇定对我笑着说:“别担心!一会就出来了!”之后推着进入了也是亮着红色的灯的同一间手术室,当她再次推出来时已经是被白色的布盖着了。
那时,我只能对着白色的布哭。而现在我非常害怕恐惧,怕那时的情景重演。
在我还没有准备好接受这一切的情况下,如果相同的事再次发生,我想我将像腐朽的千年老房屋在一阵大风后哗哗啦啦的倒下。找不出一块完整的可以用的材料了,没有一丝可以再次站起来的希望,只能化成尘土随风飘散无影无踪。我情不自禁的开始发抖,怎么也止不住。我使劲的握住自己的手,咬紧自己的嘴唇。
王铮铎问我怎么了,我摇摇头说没事。
这时窗外传来隆隆的打雷声,天空开始变暗。这样的情景下我的牙齿也开始不停的打颤了,眼泪也情不自禁的掉下来。窗外的天空越来越黑,过道里也变暗了。医院外的路灯也亮了起来,一道闪电嘶叫着从窗口划过。我感觉自己被关在了一个黑色的没有门窗的玻璃屋里,四处没有一点缝隙,空气也很稀薄。而且玻璃屋像在一个怪人的手里,正被他在不停的捏小,都快要把我压进黑色的玻璃里了。我不敢动只能呆在那里。时间过得越来越慢,那种无望感让我再也盛不住了,“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王铮铎惊慌失措的看看我,随后我感觉他把我拉进入了一个安全的怀抱,一双有力的手臂紧紧的搂着我,一只温暖的手掌轻轻的抚摸我的头,一个坚定的声音对我说道:
“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这个声音把我从黑色的玻璃玻璃屋解救了出来,我埋在那个宽广的结实的胸膛放肆的大哭,哭得撕声力竭不停的抽搐。很久很久我听见了窗外的雷雨声,抬头一看过道上的灯都亮了起来。
王铮铎擦着我脸上的眼泪鼻涕说到:
“没事!有我在的,我们会一起看着他好好的从手术室里出来的!”
我点点头,任凭他帮我整理仪容,茫然的看着窗外的雨幕中的枝条飞舞的柳树。那天我最终看到父亲是头缠着白纱苍白着脸睡着的推出手术室的,当时我有一种要叩拜天地神灵的冲动和感谢一切的心情。当然我最感激的是王铮铎,是他给了我打碎那恐怖的黑色玻璃屋的力量。
那天雨后有许多的柳条的嫩芽,飘在湿地上的积水里。我赤着脚踩着水,像野孩子似的追逐着叶芽。王铮铎说:
“我也跟你一起踩水可以吗?”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踩水的动作更野更欢,溅得他一身的泥水弄湿了衣服,弄脏了我的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