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几乎是一直座在我的位置上,看着窗外电线杆上几只欢快活动的麻雀一动不动。也看到马飞那年老的奶奶弯着要在飘飞梧桐花絮中对教导主任低头陪不是,我的心莫名的痛了起来。真想起身抄起墙边的椅子狠狠的砸向那扬着颗胖头的教导主任。
接下来的好几天,我都没有理马飞。他在我们放学的路上拦了我好几次,在社区公园里逗我的‘肉丝’,我对他一律视而不见。同时班里的同学都说我们是一对。我没有解释,是懒得解释。他也没有解释甚至还表现得煞有其事的样子,上下学在我的走身边,课间也在坐我的附近,吃午餐的时候也坐在我的附近,总之我做什么事的时候他都在我的附近转悠。
“你到底要干嘛?”我对他的行径忍无可忍。
“没干嘛!我跟我的朋友在一起!”
“我不想交你这个朋友!”
“为什么?”
“没什么!”
“就因为那件事吗?你生气了是吗?”
“不是,我不想再给你添麻烦了!”
“添没添麻烦,是我说了算!”
“就算那样,也不该给你奶奶添麻烦!你还让她给教导主任赔礼!”
“我没有,当时没有想到事情会边成这样!”他着急的解释。
“不管怎样,我都要谢谢她!”
“是我应该谢谢她,跟你没有关系!”
“你..”
“我只做我想做的事!”
“你一点都不想我的感受吗?”
“有!”
“没有!”
“有,想了很多,就是想得太多了,才不能看到你站到那里!”
他一如既往的用羞涩的眼神而决绝的看着我的眼睛。他的眼波无比清澈,清澈得看到自己的样子是那样的生动。我无法再给那样的眼波浇上忧伤,染上自己的无奈。
“我还是要谢谢你!”我对他说。
“我也应该给你道歉!让你担心我!”
“是你先在担心我的!”
“那我们和好了!”
“嗯!”
“我们,我们可以一起带‘肉丝’出来玩?”
“好!”
我们的之间的争吵就这样结束。我拒绝不了他,也开始拒绝不了自己的生活里没有他。我们又一起过上了无味无聊的日子。
心里盼望这样的日子,就一直这样过下去多好。越是这样想,夜里越被凄凉的梦牵绊着。梦里院子的菊花都以凋谢了,枝干也渐渐的在枯萎。风带来了大片的雪花,飘飘洒洒的把周围的建筑物盖成灰白色。我缩着脖子,带着帽子穿着厚厚的冬衣,给‘肉丝’的单间里又加了一床旧的毯子。开好门洞并且在餐厅里准备了很多的狗粮和水。金鱼也换了水和投了鱼食。
王铮铎好像到哪里去旅行去了他真正跟我通话中:
“你现在怎样?还好吧!”
“岩岩,你好吗?很难得你会在我旅行的时候打电话给我!我非常好!”
“嘿嘿!”
“你父亲好吗?”
“好!”
“知道我现在,在东北的那里吗?”
“不知道!”
“听听..”
电话里传来“呜呜!”的风鸣声如狼嚎。
“知道那里吗?是‘漠河’现在满眼看见的都是白白茫茫的一遍,风在疯狂的吼叫!雪下得像尘土一样,踹不过气来!”
“真的吗?那很刺激!”
“是真的,偶尔还能看到极光。我现在可很想跑到北极圈去!”
“北极圈..”
“是北极圈,现在也应该是极夜了吧,黑暗无边的冰原上..”
是北极圈里,大海般无边无际的冰雪。变幻无常的绚丽极光,一只孤独的极度疲惫的北极狼迈着坚决的步伐在苔原上收索着食物,它有一个半大的孩子要靠它养。它来到一个千年蓝冰的融洞里稍做休息,突然“轰隆轰隆”的一阵声响传来,洞口的蓝冰崩塌了。北极狼抬起一看,它出不去了。它惊恐绝望,咆哮着,急得在洞里打转到处找出口。周围蓝色的冰像镜子一样照出了无数个的北极狼的影子。
在一阵的慌乱之后它想到了自己的孩子,它看着蓝冰里自己的影子说。
“没事!来年的春天苔原上的冰很快就化了,我没事!我的孩子也没事!”
北极狼在溶洞里找了一个地方好好的休息了一下,努力的想自己以前有没有来个这里,在春天的时候这个洞是什么样子的,它有几个出口,自己所处是哪个方向..
不对,那只北极狼突然变成了父亲,在可怜的挣扎着。我悲哀的叫道:
“爸爸!爸爸!休息一下!”
父亲问我:“你说我在无边的冰原里,能走出去吗?”
“能!”
“真的!”
“是的,春天来了苔原上的冰雪自然会融化的!”
“冰雪融化了,我也没有力气走出去呀!”
在梦中我回答不了父亲,只能站在异处看着他,看着他无助的在无垠的天地间挣扎。梦醒后,我常常觉得自己及其的自私:为什么现在的我还是父亲的包袱,为什么自己不拼尽全力帮他一把。
又一次的手术后父亲并没有好转,反而是陷入了昏迷之中。我每天做的事是在他的病床前看着他蜡黄的脸,希望眼睛睁开的时候看到的是我,是我充喜悦的脸。然而父亲始终没有睁开他干枯的眼睑。我的心情如同在这样的大雪天里盼春花开放,夏蝉鸣叫,一样的绝望。
暖和的微风轻轻的吹着橘色的阳光下,我走在地上有很多落花的马路上却感到无比的孤独。从身边走过的一个个,一群一群脸上冲满欢快的人,努力的想像着他们如此快乐的原因..是恋爱了,是结婚了,是母亲的生日了还是父亲的身体好了,然而都不得而知。他们是如此的快乐,犹如从节日里的爆竹声里走出来的一样,我对他们充满了怨恨的嫉妒。
“你在干嘛?”在我的家门口,我看到马飞在院墙外不停的张望。
“呵呵,看看你在家没有!”
“你可以打我的电话的!”
“我怕打扰你,你父亲!..他好点了吗?”
“好多了..谢谢!”
打开院门和他一起走了进去,闻讯而来的‘肉丝’快乐的在我的身边打转,也跑到马飞的脚边摇尾求怜。
“你今天逃课了?”我对着正在给‘肉丝’挠痒痒的马飞说。
“是的!”
“为什么?”
“我生气了!”
“原因是什么?”
“呵呵..,你看‘肉丝’它!”‘肉丝’此刻躺在地下舒服的享受着马飞的服务“今天讲课的老师在玩我们,以为我们的成绩差就不认真对待,讲得很马虎瞎糊弄。我生气就逃课了!”
“喔!”
“我正想找你出来玩嘞!”
“你想玩什么我都陪你!”
“嗯..那今天就喝酒好了”我转身到父亲的房间去取我放在他的床头柜里的啤酒。我们窝在客厅的大沙发上开始喝了起来。
“你什么时候可以回来上课?”
“不知道!我现在回不去了,也不想回去上课!”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补课!”他从书包里拿了两支香烟递了一支给我,帮我点燃。
“谢了!我可不想你现在浪费时间给我补课!”
“那你要我给你干什么?”
“你可以为我高歌一曲吗?”我吐了一个烟圈说道。
“好!想听什么?我可是万能的点唱机!”
“就一首【橄榄树】!”
“你只听它吗?没有别的了吗?”
“是的,我只想听它!”
“选别的好吗?”
“不会唱吗?”
“..会!”马飞叼着香烟看着我的眼睛足足有五分钟。我也看着他那如镜子般的眼睛。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
在他那不甚美好的歌声里,我仿佛看见了父亲正拖着他虚弱的身躯在跌跌撞撞的艰难的走着,他走得很艰难,走得很狼狈,走得是那么的心酸。可是就是这样,他还是不时的回头忧伤的看看我。“请你不要停留了!走吧!走吧!不要为难自己了,你自己都走不动了还看着我干嘛勒!”我的眼泪无声的流下了来。
“你怎么了?”马飞看着我的样子停下了唱歌,慌乱的问。
“不要停!求你了..”
“..好!好!你可以靠在我的肩上,我不停下来。会一直唱的!”
“为什么流浪..”
我把头靠在他的单薄的肩上,把手上的啤酒递到他的嘴巴,他一口我一口的喝着。他唱着我哭着。
“我想大声的哭着!”
“那就大声哭吧!”
“可是我出不了声!”
“那就不出声吧!”
“我的心里却在大声的哭!像火山爆发,洪水决堤,滔滔不绝!”
“那就让它流出来吧!我用歌声送走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