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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1)

卡在“生死之门”的过山车

1999年9月,美国阿拉斯加塔尼拉公园。

32岁的电工巴特站在这个号称全美最大的三环过山车前,仰望着高空中这一个又一个令人望而生畏的圆圈,不禁庆幸不虚此行。他是一个疯狂的极限运动爱好者,10天前从报纸上看到这个名为“死亡之旅”的游戏介绍后,禁不住前来体验一把。此刻一阵阵兴奋不停地冲击着他的血管和神经。他真希望这个高达97米的环形铁轨能像设计者所宣称的那样——“吓死概不负责”!

很快,巴特便初步领略到了“死亡之旅”的恐怖。“死亡之旅”的起点在距地面50米高的服务台,为此先要搭乘电梯到达那里。在电梯上,设计者利用游客感观上的错觉,再加上安装在电梯内的各种声像设备,先遭遇一回“电梯失事”。接着,惊魂未定的游客们看到了更惊险的一幕:过山车以惊人的速度呼啸而下,冲向前面的环形轨道。而环形顶部的一段铁轨上却突然冒出一块“巨石”!就在过山车满载着乘客即将飞出轨道时,那块“巨石”又在人们的惊呼声中闪了开去,过山车最终平安地冲过圆环……终于轮到巴特了。在铃声中,车子突然猛地震动了一下,只听见不远处的管理人员在大声抱怨:“该死!电力又不足了,得重新再来一次!”车上许多乘客以为这又是一个圈套,纷纷嬉笑起来。但巴特却注意到服务台的灯突然一齐暗了一下!他的心头闪过一种不祥之兆,不由下意识地又扣了一下安全带。

很快,车子再一次启动,呼啸着冲向一个又一个圆环。在人们的惊叫声中,巴特发现,过山车仿佛并不像他想像的那样高速惊险,反而在翻转着冲过每个顶峰时显得有些“力不从心”。有的游客则兴奋地大叫:“嘿!快点!再快点!”

当过山车冲下一个几乎90度的陡坡后,速度达到了最高点,然后猛然一个360度的翻滚,强烈的失重感让游客们头部充血,如坠万丈深渊。紧接着,过山车再次冲上了最高的那个圆环,人们头下脚上倒挂在半空,体会着那种刺激万分的“死亡”感觉。然而就在过山车冲上最高点的刹那间,车速却突然慢了下来,恰在此时,一块“巨石”又倏地冒了出来,按照设计,它本应在过山车撞上去的瞬间“消失”,可这次过山车却异常缓慢地迎了上去,然后和“巨石”卡在一起不动了。

所有乘客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巴特感到心脏一阵猛跳,他们被头下脚上地倒挂在了离地面97米高的空中。身边的铁轨开始发出“吱呀”的声音,他们随时可能和这辆车子一齐从高空中栽下去。

二十几个人的生命悬于一线!

此时,服务台上的工作人员也被这情景吓得目瞪口呆。负责人吉姆的额头沁出了一层层的密汗,今天下午整个市区供电不足他是知道的,可吉姆万万没有想到过山车在动力不足的情况下会卡在97米高的轨道上。他立刻抓起步话机,下达了一系列命令:对整个轨道断电;急招技术工程师;立即通知警局,派直升机救援;尽快和被困游客取得联系……巴特渐渐从极度的惊慌中恢复了清醒,他发现周围的乘客先是陷入一片死寂,接着大家狂叫着躁动起来,后面几排的人颤抖地祈祷着,那声音仿佛出自每个人的灵魂。接着,巴特突然发现一些小如玩偶的人在头下的地面上用白色颜料刷出了几个硕大的字:555-678911。这是电话号码!巴特意识到这是平台上工作人员企图与他们取得联系的一种努力!他立刻大声叫道:“谁身上带了手机?递给我!”很快从手机里传来一个故作平静的声音:“我是这里的负责人吉姆,请保持平静,一切都在我的控制之中……”

巴特立刻用异常愤怒的口气制止了他:“混蛋,我们没法平静!”这时,由于整个车厢以近乎水平的角度向上倾斜,巴特感到安全带和橡皮套勒得他腰部、肩和脖子生疼。同时,近1分钟的倒立让所有人头部充血,都开始呕吐了。巴特强忍着愤怒听吉姆述说救生计划:用直升飞机将乘客从车内吊走。

果然,巴特立刻听见“脚下”传来了一阵马达轰鸣声,“噩梦要结束了!”巴特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同车的游客们。许多人激动得不由自主地哭了起来。

谁知那马达在他们“脚下”徘徊了一阵后竟扬长而去。接着吉姆通过电话告诉巴特,由于过山车周围铁支架林立,直升飞机无法接近过山车。而求援软梯又不够长,所以他们决定改用软吊绳。

5分钟过去了,这对于地面上试图救助的工作人员而言,还不足以做好一切准备,但对游客而言却仿佛是通往地狱的漫长之路。终于,在巴特他们望眼欲穿地等待中,“脚下”再一次传来马达的轰鸣声。接着,两根长绳从天而降,两名身着救生服的救生人员缓缓滑了下来。他们试图依靠腰间的安全索固定在长绳上,然后伸手去抱坐在车尾的一名短发女孩子。然而,当他们要将橡皮套从那个女孩身上取下时,遇到了麻烦,女孩子全身的重量压在橡皮套上,根本无法将她拽出来。在几次努力后,救援人员无奈地摇了摇头,回到直升飞机上。游客再一次孤立无援地困在过山车上。

眼前的处境让巴特和游客们几乎绝望:直升飞机救援显然难度颇大,其他的救援计划不知何时才能实施。最要命的是长时间倒立,让许多体质差的人近乎昏迷,时间再久一点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恰在此时,巴特手中的手机响了起来,电话那头吉姆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惊慌:“听着,根据气象预报,有一场大风暴正向我们逼近,营救工作可能越来越严峻!”

此时,地面上的营救人员越来越多,甚至还有一辆高架消防车也来到了现场,想必97米的高空作业对他们而言也是鞭长莫及。接着,吉姆告诉巴特只有派1名电工到障碍处将线路切断,通电后“巨石”才能弹回原处,过山车才能冲过高顶返回地面,但问题是如果风暴来了,直升飞机能否将电工准确放下去则又是一道难题。

“让我去!”巴特只想让所有人尽快结束这场噩梦,“但我需要你们的指导。”

巴特深吸了一口气,伸出一只手紧紧抓住车外的铁架,另一只手轻巧地解开了安全带。接着,他尽力扭曲着身子,将左脚伸出,勾住铁架,整个头拼命在橡皮圈里向后转。这时他使出吃奶的劲掰开橡皮圈,将身子从车厢里解脱出来,如同一只壁虎般爬到了铁轨上。

终于,巴特艰难地翻到了铁轨上方,在正卧的一瞬间,他突然感到眼前一片漆黑,因长时间倒立而涨得发痛的头脑里一片空白。过了好一会儿,巴特的双眼才恢复了正常。然而,顶架上的风太大了,几乎将他整个人吹了起来,巴特只得全身死命地贴在铁架上,一步一步地向前艰难挪动。在铁轨的侧下方,巴特发现了控制“巨石”的几条电线。他俯卧在铁轨上,用双脚紧紧勾住铁支架,腾出双手,准备弄断电线。此时他才发现那根要切断的电线竟有两根手指粗!

要截断这根电线几乎不可能!怎么办?巴特只得通过手机向吉姆简单地报告了情况。一阵沉默后,吉姆才说:“只有一个办法了,巴特。你弄开电缆的橡胶皮,将几根电线的铜丝绞在一起。这样一旦通电就会短路,障碍物会自动弹回。我们的专家认为短路所产生的巨大能量能支持过山车冲过大圆环!”

恰在此时,一股劲风袭来,巴特被吹得左摇右晃,整个过山车的铁轨仿佛要倒了一般,巴特明知是身在高空的错觉,但身上直冒冷汗,不由得双腿紧紧夹住了铁轨。地面上的工作人员和围观者昂着头目睹他的一举一动,无不为巴特的勇气所折服——这恐怕是世界上最高难的高空作业了!

巴特定了定神后,向前又爬进了一步,然后伸出左手拽出一根电线,凑到嘴边用牙一阵撕咬,坚韧的胶皮很快剌破了他的牙龈,鲜血滴了下去……终于,黄灿灿的铜丝裸露了出来,巴特又拽出了另一根电线,咬开胶皮,并将它们缠在一起……当巴特完成这一切后,才发现自己的内衣早已湿透了。现在他必须返回过山车内,但此时他全身的骨头就像散了架一般乏力,他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手脚并用,紧贴在铁轨上一点点地倒退……几步远的距离仿佛爬了一个世纪。在到达过山车的顶部时,巴特意识到以自己目前的体力恐怕难以重新“坐”回座位。而几位意识尚算清醒的游客也十分紧张:“千万小心!”巴特解下皮带,先将自己的右手固定在了过山车的边框上,然后在后排几位游客的帮助下重新翻回过山车的座位上……伴随着一阵短路引起的灿烂电火花,“死亡过山车”再次启动了,它鼓足马力终于冲出了死神的陷阱。此时,距过山车遇险历时34分40秒。

“死亡过山车”在第二天就被责令停止运营,而相关的经营人将被追究民事责任。

5000米高空逃生记

1944年11月4日晚,德国鲁尔工业区布切姆。盟军庞大的轰炸机群直逼而来,天空中到处都是机腹被漆成黑色的“兰开斯特”和“哈利法克斯”等英制轰炸机。一架澳大利亚皇家空军466中队的“哈利法克斯”轰炸机上,肤色偏红的飞行员赫曼中尉正专心寻找着攻击目标,而机顶炮塔上的射击员维瓦军士则警惕地注视着四周的天空。他们俩做梦都没想到,一分钟后,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将在他们身上发生。

“哈利法克斯”轰鸣着飞到了目标区上空,突然一束强烈的探照灯光直直地照到了轰炸机硕大的机身上。“见鬼!”被灯光晃得有些目眩的赫曼低声地咒骂着,今晚这已是他的飞机第二次被德国鬼子照到了。从舷窗往外望,88毫米高射炮射击时的火焰清晰可见,而目力所及的空中到处弥漫着高射炮弹爆炸后产生的烟云。虽然赫曼是一名已执行了33次任务的“老飞行员”,但此时的他心中还是充满了恐惧。为了防止意外,赫曼通知机组成员都背好伞包,所有人都照办了,但他自己却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忘了背上伞包,因为他太专注于飞行了。一分钟后轰炸机的瞄准环牢牢地套住了目标,一枚枚重磅炸弹呼啸着向目标区砸去……如释重负的“哈利法克斯”轰炸机机翼一掀,向左转了个小弯后准备返航,这时的飞行高度大约是5500米。赫曼一边驾驶飞机一边想:“千万别被鬼子打下来,那样就太糟了,那么一只翱翔的鹰将在几分钟后就变成地上的一只蚂蚁……”

赫曼的忧虑正在延伸。突然,巨大的机身猛地一震——一发该死的炮弹在“哈利法克斯”的屁股上狠狠地咬了一口!赫曼随即向左进行规避,但紧接着又有两发炮弹热情地吻了它的双翼。机翼内的油箱立刻被引燃,大火迅速从翼根蔓延至翼尖。“赶快离机!”赫曼大喊着。机组成员一个接一个从熊熊燃烧的飞机上跳了出去,但机械师哈利和射击员维瓦还呆在里面。赫曼从送话器内所到维瓦微弱的声音:“帮帮我,我的腿断了。”

又过一会儿,这架轰炸机已完全失去了控制,赫曼彻底绝望了。他终于放弃了努力,来到后机舱帮助受伤的维瓦,此时维瓦倒在地板上正痛苦地挣扎,并试图爬向赫曼。望着维瓦,赫曼突然想到自己还没有背好伞包,于是他决定先到机械师舱的伞架上取伞包,然后再帮维瓦逃生。就在赫曼的手快要够到伞包时,这架摇摇欲坠的“哈利法克斯”轰炸机一下子翻了过去,并开始进入螺旋。赫曼使出了吃奶的劲顶住舱壁,以免到处乱滚。可已经变成一团火球的飞机终于凌空爆炸了。赫曼突然发现周围空荡荡的——他被爆炸的气浪抛到了茫茫的夜空中。赫曼的意识有些模糊,只觉得被一大堆金属碎片包围着向地面直坠而去。几秒钟后他的意识逐渐恢复,可一个现实几乎又让他昏厥过去——他居然没有背伞包!

赫曼很清楚他面对一个残酷的现实,那就是在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他正从5500米的高空像石头一样摔向地面。在他附近,刺目的探照灯光不时划破夜空,鲁尔工业区内一片火海。赫曼想像着他跟一大堆金属碎片同时撞向地面的情景,心中不免充满了恐惧。尽管成吨的炸弹落到德国佬的鼻子上会让他无比开心,但他没想到自己也要像那些炸弹一样被无情地抛出去。也许第二天某个农场主就会向德军报告:“昨天我们遭到了一枚‘人肉炸弹’的攻击。”

在不断下坠的过程中,赫曼曾经抱有一丝幻想,也许他的伞包就混在了那堆碎片中,但他什么也没发现。绝望的赫曼无意中望了一下头顶的苍穹,只见深蓝色的天幕中群星闪烁,一弯新月挂在夜空中格外醒目。美丽的夜色使他忘记了恐惧。赫曼看到脚下的田野中横卧着一条波光粼粼的玉带,这使他又生出了一丝希望——如果落到河里就好了,这样的结局要比摔到地上变成肉饼强多了。赫曼继续坠落着,速度越来越快,他知道至多还有半分钟就要与大地热烈拥抱。“上帝!上帝!”赫曼无助地大喊着,他多么希望能在最后的时刻出现奇迹,虽然这想起来很可笑。

可是突然间,赫曼猛烈地与某种物体撞到了一起,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几秒钟后他感到抱到了什么东西,因为那是一种真实的感觉。同时,他听到头顶上有说话声:“您需要帮助吗?”赫曼定睛一看,维瓦竟然在他的上面!而他紧紧紧抱住的正是维瓦的两条大腿,而且幸运的是维瓦还背着伞包,他的伞包已完全打开了。

“我就吊在你的下面!”赫曼兴奋地答道,“我原以为刚才抱住的是上帝的腿。”

“在哪儿?”

“就在下面,吊在你的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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