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生裕
朱世忠先生离开我们一年了。最近偶尔打开他的博客,仍然能看到先生生前友人来这里踩过的足迹,读到许多怀念文字,这些文字点缀在他的博客中,这里俨然成了他一座开满鲜花的坟茔。
平日里,大家喜欢朱世忠,愿意与他相处。相见亦无事,也没必要过分地表达什么。但是,现在我们怀念世忠,因为我们觉得他走得好远好远。所以,我们的思念带着生命的遗憾。其实,人的生命的长度大概是注定的,王勃、裴多菲、海子活了二十五六岁,徐志摩36岁,普希金38岁,卡夫卡42岁,与这些璀璨的生命比,世忠说来也不算短寿,生命给了他足够绽放的时间。“秋天开花的梨树”,这是世忠自谦、自况,我确信,这是世忠生命至美的永恒的美学意象。
我们常予逝者以美好的祝愿:如永垂不朽、千古等等。然而,除了精神的东西,这世界上恐怕真正千古的永恒的事物是不多的。我们就说肉身吧,有史以来,所有被山呼万岁的人,竟然没有一个活过百岁。无论是金棺、银棺、玉棺,还是水晶棺,都留不住你的肉身。我们一般人用柏木棺材,就因其质地坚硬。但是,我们终不免归于黄土。文章千古事,花月一帘香。朱世忠显然没有千古。大概因为生命不可复制,而文字可以复制,可以流传,所以,他留下的文字足以千古。思念他的人们至今还在回味着他的文字,他的歌声,他的音容,他的美德种种。哥不在江湖,但是,江湖上永远有哥美丽的传说。世忠与我们阴阳两隔,但是,他在生命时空划过的痕迹一直清晰。这让我想起一副挽联:文章千古盖棺未必成定论,风范永在一死何曾万事休。
我们无法预料身后事,朱世忠先生的早逝,让我们每有所悟。我的许多计划因世忠的早逝而改变了。比如,我准备50岁出一本写村庄的书《闵庄烟火》,但是,转而一想,如果我活不到50呢?于是,我把计划列到了今年。我曾告诉老婆,你要好好待我,不然,等我哪天死了,哭也没用。老婆横横地说,你死是耍死的。我狂笑——我知道,她是没有看见棺材。
我们不要丈量生命的长度,努力拓展它的宽度。从朱世忠的生命过程,我们看到,从事文字的人是幸福的。古人说立德、立言、立功,朱世忠做到了,我们之所以遗憾,是因为,如果给他时间,他会把这些做得更好。朱世忠走后,《黄河文学》《六盘山》《银川晚报》《新消息报》《固原日报》等期刊和报纸先后刊发专版纪念文章,网上的各类怀念文章更是铺天盖地。宁夏杂文学会组织朱世忠作品研讨会,新闻出版局出版《朱世忠文存》,这是对他最好的纪念。
了却了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在这个浮躁的时代,作家也是一个被异化被边缘了的名词。甚至用来揶揄文人,说谁是作家谁不乐意,并反唇相讥:你才是作家呢,你们全家都是作家。我们不妨想想,当我们有一天老了,死于大小便失禁,然后归于黄土后,能留下什么,从这个意义上说,作家朱世忠是幸福的,他的生命也是绚丽的,他身后的一切也是精彩的。
(载于《宁夏新闻出版》2011年第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