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打心底还是要祝福面前这个憨厚的人儿,他和我出身一样,都来自偏远乡村,都在北京做着属于自己的事。我们身上有共同的属性。
地铁很快到站了,到达北京西站,当车门打开又合上后,我才知道寂寞是怎么变成孤独的。拥挤不堪的车厢一下子空旷起来,空荡的座椅像是不曾有人安抚过,它也孤独啊!此时只剩下一个背着音响,手里拿着个搪瓷缸子的人,站在车厢一偶,呆呆的看着我,他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来。然后,我看他把碗里的小额钞票和钢镚一个个小心翼翼的收起来,然后放进口袋。
地跌终于停在了我要去的地方,我下车,没有说话,不想说话,因为我很饿,我要保持体力。
还好,那个奶茶厂似乎离地铁并不远,手机定位虽然没找到,但是能找到离奶茶厂近的凤岭村(老冯发电话,告诉我说奶茶厂就在凤岭村附近)。我看了看表,刚好十一点半-----估计老冯现在在吃午饭呢。一想到这儿,鼻子就闻到了米饭的香气。
手机定位到达凤岭村是步行一小时,但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之后,我看到靠近道路左侧,有一排松树林。松树很高很壮,看来都有很多年头了,松林后面隐隐约约的还能看见红色围墙。看来快要到地方了啊。
当我越过松林,果然看见“XXX奶茶集团”几个苍劲雄浑的大字,但让我大跌眼镜的是这几个大字,居然是写在横幅上的,条幅就赤裸裸的悬挂在锈迹斑斑的大铁门上。我擦,这是哪门子工厂。就算是个小作坊,名字也不能用条幅写吧,这广告儿怎么拍啊,也太偷工减料了吧。我郁闷至极。
哎,企业想发展,宣传做广告,无可厚非。但最起码有个企业的样子嘛!
大门旁边的接待室,窗户紧闭,看不到里面的情况。门前也没有没有摄像头。我走近,才从灰暗的玻璃上看见,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一把椅子,和一条卧在上面的小狗。小狗的眼神犀利而又明亮,瞅瞅我露出红红色舌头,看来这个厂子还是蛮有童趣的嘛!我不禁好奇,这没有门房通报,我怎么进的去呢,难道这小狗儿还会打电话,给我做访问记录。但事实证明,这伶俐的家伙,的确可以做到以上,当它看到我的一瞬间,它就汪汪的叫了,然后,我就看见小门上打开一个小口,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漏了出来,然后我就听到一个只有看门老大爷才有的那种口气:“找~谁?”
“找,谁!”这简短的两个字立马让我纷乱的思绪从新回到生活的正轨。
“额,我拍广告的,今天我们工作室给你们厂拍广告。我们冯老板已经在里面了吧?”我说。
“啥冯老板,啥广告,上个月你们不就拍完了吗?怎么还来,没给你们结账吗?”那老头不耐烦的说。
“不可能啊,昨天我才刚接到的通知,XXXX奶茶厂不就你们这儿吗?”。
“是我们这儿,但我们这儿现在不拍广告儿!”
“大爷你等着啊,我这就打电话,您那,到时候在看看是不是要拍广告,要不要我进去。”
我摸出手机,给老冯带电话。然后我一边听着老冯手机里传来的“跟着我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一边肚子咕咕叫。
电话响了大约十几声断了。没有人接。再打又关机。我嚓,这是要闹哪样。老冯难道还没有来?不应该啊,老冯这人做事情,一直是个急性子,干活儿从来不磨蹭。
我不管了,我要进去,老冯肯定是在厂子里呢。至于为什么不接我电话,我现在也懒得管了。反正是没法回头了,走到这个地方已经累得半死,现在在让我回去,那还不如一头撞死这算了。现在真是一股悲壮的情绪弥漫心头。
我想我最过的蛮烦躁的。过年也没法回,工作也不顺心,更不用说什么女神软妹子,也就只能想想,现在最打紧的是吃饭问题。人不管什么时候,能活下来,能有一口热饭吃,才是最为重要的。
那老头见我一直站着没有走的意思,也不想搭理我了,关上小窗口,不知道在小屋里干嘛了。
肚子恰巧又在这儿咕咕的叫了一声,更让这个场景显得凄凉。
咚咚-咚咚。我开始敲打铁门,我要让老冯听见,我要吃饭。我现在心里只有吃饭二字!嚓,难道连老冯也要骗我了吗?说好的地点,说好的时间,手机不接还关机,想不通啊。
我敲了几下,老冯没有听见,侧门房里的那个倔老头却听见了,小窗户打开,露出他那秃顶的脑袋,然后操着一口不知名的方言,基拉古啊撸的大喊大叫,不用想,这肯定是问候我家大爷的。
我不理他,我继续敲,咚咚,咚咚。说实话为了这么点大的事,根本不至于如此。但我此时此刻,就是觉得,不能忍了,想想这两年多来,种种的委屈,种种的忍气吞声。嚓,老子是受够了。
哎,想想真是凄凉,人有时候真的连一条狗都不如。看看那些为了几千块的工钱,爬上楼顶寻死觅活的人吧,想想那些为了,吃口热饭,在大街上捡拾垃圾的人吧。
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乎人的意料,谁又能想的到呢,今天早上我还很正常的意淫未来的美好生活呢,像正常人一样,干着各种事情,虽然有些小困难(被催债,吃不起煎饼)但对于这些,我根本没放在心上,这两年多来,我早就习惯了。
我敲了没几下,侧房门就开了。那个倔老头儿开了门,这时我才发现,这老头儿是有残疾的,他坐在一个轮椅上,两只裤管空荡荡的,他脸色通红,嘴角直哆嗦。显然是被我这莫名的举动,给气的。
看他这个样子,反倒是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本来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出来,要骂出来,但现在我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转身,准备离开。
这时老头儿,却说话了,“干嘛啊,年轻人,平白无故的敲了我家的门儿,一句对不起的话儿都不留这,就要走,你说这合理吗?”
我擦,听这口气这老头还是个老炮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