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把屋里要收购海货的消息放出去,苏瑶就做好了要赶人的准备,没想到,意料之中的第一个,还真的是她。
母女俩忙了一天,此时正在院子里歇息,桃氏顶着一张被王维安打的青红交加的脸,提着鱼篓子进了院子,笑嘻嘻地向秦氏问好。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这婆娘嘴巴没门,顶红踩白,此刻又巴巴送上门来,秦氏也不好抹下脸来对她。
但苏瑶却管不了那么多,小脸一沉,道:“桃婶娘,我早就说过,你家的海货不要送到我屋来。”
桃氏一怔,随即道:“你家不要是收吗?”
“是的,但不收你屋的。”
桃氏讪讪一笑,只当苏瑶在说着好玩,道:“这么个小丫头片子还会记仇呢,素贞啊,你把这些过下称,看看有多少。”桃氏随意地敷衍了一句,转身看向秦素贞。
秦氏浅笑却寸步不让:“维安家的,瑶丫头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你屋的海货我家不要,以后也不要送到我院子里来。”瞧不起自己的儿子就是瞧不上她,这种人家,以后也不用再往来了。
“为啥?我屋的海货就不是海货了?我捡的海货就比别人差了?”桃氏瞪着死鱼眼,突然提高了嗓音。
苏瑶淡淡道:“过了你的手,脏了我的地。”她是个记仇的,在她日子难熬的时候,别人给她的情,她念着,别人给她脸子看,她也记着。
这时代虽然人人都说士农工商,商人最末等,但商人兜里有银子,人家走出去硬气,镇上那个马家,人家也是商人,可当官的老爷还不是要给他三分薄面。
孤儿寡母,想要撑起这个家,那必须人人得硬气。
今儿人如果收了这桃氏送来的海货,那她哥哥的脸面又置于何地。
苏瑶用淡淡的语气说出来的话把桃氏吓了一跳,但她也很快反应过来,用更响亮的声音叫道:“大家快来看哪,这秦素贞一家真不是个东西,她当家的死得早,我们有那口子念着与她当家的情,处处让我照顾着她,她现在只不过是替镇上的酒楼收购海货,人就硬气成这样了,我只不过是给她家送海货来的,她不念着往日的情份也就算了,还惯着孩子这么打我的脸,也太不是个东西了,走出去也不怕别人戳脊梁骨。”
苏瑶家现在住的这个院子在村子的正中间,外面不远处就是一条村子中的主要干道,来来往往都是行人。
此时听到桃氏的叫喊,村里有不少好事的妇人走到院门口来瞧热闹,秦氏看到不少人已经探头进来看了,当下也大概明白了桃氏为啥会突然这么大声地说话,于是便开口道:“维安家的,你可不要乱说话,瑶儿哪里说错了?你身是确实是脏啊,我们家撩锅底那天就是因为你身上长了虱子连席面都没来得及吃,就急匆匆地回去了?”
见院外那些人耳朵伸得老长,秦氏又大声说:“维安家的,你还是走吧,以后也不要再来了,这冬日里人人身上衣物都穿得多,头发又长,如果被一两只虱子上了身,害得还不是我们全家啊!”
“娘,你说错了,是害了全村人,如果我们身上长了虱子,那村里人来给我们屋送海货,一个不留神,虱子也会上她们的身,她们再加去传染给屋里的孩子……”
后面不要苏瑶再说了,后果有多严重容让大家自行脑补。
桃氏故意这么大声地说话就是想把村里的人都引了来,然后故意让看热闹的人误解,用舆论的压力逼得秦氏退步,收下她的海货。
桃氏的计划很好,在她的话一出口时,那些听了后面话没听前面话的人就拿着异样的眼光看着秦氏和苏瑶了,好像苏瑶真的做了啥大逆不道的事情,说了啥天怒人怨的话似的。
可现在的秦氏不再是住在苏家那屋里那个任婆婆拿捏的秦氏,桃氏也不是方老太太,秦氏没有义务让着她。
所以,当秦氏那一番掷地有声的话说出口,苏瑶再在后面补上了一刀,那院子外那些拿异样眼光看秦氏和苏瑶的人都开始纷纷倒戈相对:“素贞说的是这个理,维安家的,这些天素贞家的这个院子里都会人来人往,你还是不要再来了,免得害了别人。”捡海货、卖海货,她们家也有份,万一真如瑶丫头所说,那桃氏这个婆娘是真是害人不浅了。
“是这个理哩,她在屋里连她当家的都嫌她脏,让她住猪圈里,她咋还好意思往别人屋里来哟!”
听到院子外的人突然都指责起她来了,桃氏怒了,大声说道:“你们都滚开,在这吵啥,我又没在你们家,要你们多管闲事。”被众人这么一指责,桃氏也委屈,那日在苏瑶家席面没吃成还被赶了出去,小渔村就这么点大,她违了王维安的意思用海刺球替鸡蛋随礼自是被王维安知道了,当下王维安就把她胖揍了一顿。
片刻工夫,王维安出去抽了一袋烟,又听闻桃氏身上竟然有虱子,这还了得,一人长虱子,害得可是全家啊。
于是乎,王维安又气呼呼地回屋,将躺在地上还没有爬起来的桃氏又揍了一顿,可怜的桃氏被揍得皮青脸肿又被赶到猪圈里了。
在猪圈里住了好几天的桃氏火气正旺着,来卖个海货还遭到别人嫌弃,大家还一个个都往她痛处踩,她能不怒嘛!
这下子桃氏可是惹到了马蜂窝,院门口那些人脾气暴躁的直接骂了起来:“你这个见钱眼开,好吃懒做的货,当被素贞和老屋分了家,你第一个就让女儿和人家退了亲,现在人家富了,买了院子,你又凑了上来。我要是你啊,早躲猪圈里没脸出来见人了。啥不管我们的事哟,素贞这院子里谁都欢迎,唯独不会欢迎你这个有一身的虱子的桃氏,你想我要是素贞,我早就大棒子打你出去了。”
苏瑶抬眼一看,说话的是三奶奶,也对,也只有三奶奶那直性子才敢说这样的话。
当下,苏瑶趁着大家没注意,捞起那根称海货用来抬麻袋的大棒子,劈头盖脸地朝桃氏打去,一边打着,一边还说着符合五岁孩童那稚嫩的话:“你这个坏人,你没安好心,自已身上长了虱子,你还想让我们和你一样,我就是要打你,让你以后不要到我屋里来。”
“哎哟哟,疯了疯了,这瑶丫头疯了,要打死人咯,要打死人咯!”桃氏躲避着苏瑶挥过来的棒子,一边用她好尖锐地嗓音叫喊。
“瑶儿,住手。”秦氏也吓了一跳,忙喝道,伸手要去夺苏瑶手的里棒子。
苏瑶见桃氏边叫边退,此刻已到院门口了,聚在院门口的人见桃氏过来,生怕被传染上虱子,像躲瘟疫一样,早就躲开了。
苏瑶绕过秦氏伸来的手,继续挥舞着大棒子,将桃氏彻底地赶出了院子,这才转过身,低下头,有些委屈道:“娘,我只是怕虱子。”
“瑶儿没有错,打得好,对付这种不要脸不要皮的婆娘,就是要打出去。”见秦氏满脸不悦,三奶奶怕秦氏责怪苏瑶,连忙将苏瑶护住。
秦氏勉强地冲三奶奶笑了笑,将院子中间桃氏留下的那个鱼篓子拎出来,人站在石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桃氏:“这些海货我们屋也不会收,你也不要再送来了,瑶儿那孩子还记着她大哥的那个仇,你要再来,指不定她又会打你。”
说着,将手里的鱼篓子丢下,也不待桃氏说话,自顾着回了院子。
提到苏云松,当被两家退亲确实是桃氏有错在前,而且这也不是啥光彩的事情,当下桃氏也硬气不起来,只能摸着被平白挨了棒子的胳膊,灰溜溜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