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宝非狠瞪方梅一眼,急忙向柏筱摆手:“此话差矣。柏总的事,我们会尽最大努力,千万别讲其他。我们绝不是那种人,请柏总放心。”丁宝非心里清楚得很,为柏筱做事,绝不能图利。否则,他的好日子就到头了。他赶紧把话题岔开,转入正题,“柏总,您看,我们还是谈正事吧。我电话里跟您说了,这次组建燃料公司,就您公司和芷电职工持股会,股比呢,漆总的意思是二八开,最大不能超过三七开,选择什么股比?听您一句话。”
柏筱不假思索地回道:“如果能三七开最好。以前,我们合作过一次,股比和现在不一样。当然,那时形势和现在也不同。我清楚芷电的内情,漆总刚上任,还没完全把握局面。葛书记凭借自己的资历和人缘,时不时地与漆总摆谱,给漆总平添了烦恼,能有这个股比,已经是很不错了。”
丁宝非说:“好的,就三七开,明天我就向漆总报告。董事长一职,漆总的意见由我兼,副董事长由您兼。总经理由现燃料科科长熊长远出任,您公司派一名副总过来,我们这里再配一名副总,总会计师由我方派出,还是由您方派出,到时再定。”
柏筱沉吟一会儿说:“按出资比来配备管理人员符合公司法的要求,我基本赞成。总会计师一职,我的意见应由我方派出。当然,如果为了组建顺利,暂时由芷电派出也可以,待运行稳定后更换也不迟。”
丁宝非点燃烟,深吸几口,说:“我把您的意见带回去,相信漆总会同意。与您合作,放一万个心。待漆总定后,我们就把合作协议签掉,然后起草章程,注册公司。公司的名称,漆总说叫芷都新远燃料公司。柏总您的意见?”
柏筱说:“我同意,名称只是一个符号而已。关键是章程要早点拿出来。另外,注册资本金定多少?”
丁宝非回道:“五千万。”
柏筱心里算了一下,五千万,百分之三十就是一千五百万。公司账上的资金仅有三百多万。她问:“资本金能否少点?比如说三千万。”
丁宝非摇摇头:“不行,燃料采购资金量大,这您是知道的。再说,资本金少了会影响以后的融资。如果柏总资金不够,可晚点到位。”
柏筱一拍大腿,高兴地说:“太好了,谢谢丁总。就这么定了,我们会尽快凑齐资金。不瞒丁总,本来我们拿出这点资金没问题,就是年前收购了三个小水电,挤占了不少资金。”
丁宝非哦了一声,心想她的存折里不是有一千二百万?只不过是舍不得拿出来而已。到了关键时刻,她还是公私分明的。他隐约知道正天公司的生意做得不错,柏筱在里面的股权不少。都说生意大了人越发精明,擅长以小搏大。莫非柏筱也在玩资本杠杆放大效应?这些且不管,最关键的是要以合作方式笼络住柏筱和齐明松。他又想,漆总对柏筱这么上心,难道也知道齐与柏的关系?但从漆与柏的交谈中,似乎没看出漆洞悉之中的奥妙。当然,漆总知道了又能怎样?这种事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大家见怪不怪了。不过,有了这种格局,自己也会在里面占便宜,对他来说,这是天大的好事。他把烟掐灭,优雅地笑笑:“理解,理解。柏总做的是大生意,区区一千五百万对正天公司来说小菜一碟。我完全相信您们的资金会尽快到位。不过没问题,即使真的不能按时到位,我能理解。”
单蓉说:“丁总大将风度,善善从长,真君子也。”
丁宝非向单蓉投去友好一瞥,说:“单小姐过奖了。”
柏筱哈哈一笑,赞赏道:“丁总不简单,说话行事总能让人热度不减。这个朋友,我交定了。”说完,伸出右手,与丁宝非使劲握了握。
这时,菜陆续上齐,服务小姐过来请各位上座。柏筱站起来伸手礼让丁宝非。丁宝非也不谦让,按柏筱的意见坐了主宾席。此时,他心里快乐极了,第一次享受到了柏筱如此礼厚的款待,感到自己人生达到了辉煌。如果说之前有了一定地位和一位情人,让自己体验到了做上等人滋味的话,那么现在能获得柏筱的青睐,就是他人生最大价值的体现。以前,柏筱是何等的高傲,何等的逼人,何等的耀眼,尤其是她那气度不凡的美貌,压得他抬不起头来。有时她在他身边飘过,那不可一世的轻蔑态度,让他觉得活在世上简直是受罪。那时他想,如果哪一天能征服她,就不枉在世上走了一遭。而现在,他已做了高傲公主的座上宾了,还成为她共同利益的朋友,算是彻底把她征服了。
柏筱在主人位坐好后,靠近他轻轻地问:“丁总,你看,喝什么酒?”
丁宝非感觉她贴得很近,她口里的香气吹在脸上舒服至极,心里痒痒的。她身上淡淡的名牌香水味熏得他还有点晕,以至于忘了回答对方的问话。坐在旁边的方梅发现他失态,用脚在桌子下猛踢他一下。丁宝非一惊,一脸窘态,含含糊糊地回道:“随便吧,柏总的酒都是好酒。”
柏筱恣意一笑,叫小姐上茅台。方梅提出总量控制,只上一瓶。柏筱看看丁宝非无语的表情,大声说:“小姐,拿一瓶来。”开酒后,免不了又是一阵热闹……。
饭后,柏筱把他们送上车。丁宝非和她们招招手,一踩油门,车子很快混入了车流中。方梅坐在副驾位上,脸上布满阴云,显得很不高兴。丁宝非问:“我表现不好吗?”
方梅嘴巴撅得老高,“色鬼一个,看见漂亮的女人,眼睛变成了一条直线,就差涎水没流出来。”
丁宝非乐了,在她脸上摸一把,一脸坏笑,幸灾乐祸地说:“有人吃醋了,我特高兴。如果我有这个本事,非把她做掉不可。”
方梅用手不停地打他,“你敢,你敢,你敢,我发现了把你撕成碎片。”
丁宝非赶紧把车停靠在路边,双手挡住她的拳头,做俘虏状,“好,好,不敢,不敢。”待方梅停止进攻后,他说:“你真蠢,她是什么人?我敢有非分之想?再说,我有你了,会做这种事吗?人家是齐总的朋友,谁有胆量打她的主意呢?你也真是,白活了三十多年。”
方梅把自己身子坐正,歪着头问:“柏总是齐总的情人?”
丁宝非吓得赶紧纠正,“别胡说,齐总这么大的官,哪会有情人呢?人家是朋友而已。以后不许胡说。否则,我不理你。”
方梅看他怪怪的,眯起眼望着他,“你急啥?人家是情人又碍你什么事。现在哪个当官的没情人?有本事的都爱好这一出。你看,连你这个小不丁点的官,不也拥有情人?我看柏总八成是齐总的情人。否则,她哪有那么大的能量?上次漆总亲自请她,现在又乖乖地给她优质股权。这样好的事,能轮上谁呀,没背景的想都不敢想。看你今天的态度,差点没叫她姑奶奶了,多奴卑,多恶心,多肉麻,还说她的事就是你的事。如果不是齐总的情人,你犯得着这么上心?漆总犯得着这么重视?凭我们女人的直觉,柏总肯定和齐总有一腿。当然,人家能当上齐总的情人,是人家的本事,我又不会嫉妒,你何必为她遮遮隐隐?即使我知道了,也不会在外面说,让别人知道是我说的,有什么好果子吃?”
丁宝非愣了愣,对方梅认真地说:“猜就猜着呗,决不能露半点风声。你我的小命可是捏在人家手里。想想看,齐总往漆总那里撂句话,我的前程全没哪。你呢,也别想跟着喝汤了,知道吗?我的宝贝儿。”说完,探过身子在她的脸上亲几下。
方梅推开他,不耐烦地说:“你早就知道他们的关系,是吗?”
丁宝非迟疑片刻,解释道:“我哪知道?也像你一样猜的呗。好了,不说人家的事。要保护领导干部的形象。”
方梅点点头,“好的,我会烂在肚子里。为了你,为了我,不会惹事生非。俗话说,病从口入,祸从口出。闭紧嘴不就得了呗。”
丁宝非点点头,问:“今晚去天香花园?”方梅说:“算了,来洪水了。过几天吧。”丁宝非哦了一声,对她邪笑一下,发动车子,缓缓向芷电小区驶去。一路上,两人不说话,快到小区门口时,丁宝非在树影下停了车,说:“这次组建物资公司,漆总让我兼董事长。我想提议让刘洋出任经理,你出任副经理。你看呢?”
方梅激动起来,抓住他的手,高兴地说:“可以,一定要做好漆总的工作。过去谭加健说了我不少坏话,不知漆总现在有没有改变看法。”她思索了一下,然后摇摇头,“我认为漆总不会把刘洋放到经理的位置上,说不准会从其他部门选派科级干部过来。刘洋充其量会被任命副经理。让我当副经理,难度很大,就看你的工作力度了。”她把头靠在丁宝非的肩上,“我做梦都想上个台阶。这不是当不当官的问题,而是收入问题。现在薪酬动不动就跟官位挂钩,弄得人人都想做官。这种导向害死人呀,不是逼着人人跑官要官、卖官买官吗?这种体制总有一天会把官场风气弄得乌烟瘴气、你死我活。你以前说我不要斤斤计较,在这种体制下,你能不斤斤计较?不斤斤计较,就没有超额的收入,就要被别人踩在脚下。除非像你一样,上面有靠山。”
丁宝非无言以对,与她相处这么久,第一次听她说出这么鞭辟入里的话。是呀,他所做的一切,不正是为了获得这种结果吗?只要是人,无论你是男是女,无论你能力强弱,都希望出人头地,都希望别人成为自己的垫脚石。达尔文说,在竞争社会,人人都像乌眼鸡,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这就是竞争法则,这就是残酷人生。丁宝非拍拍她,悠悠地说:“我们已经找到了生存法则。相信我,我有这个能力让你过得愉快,有这个能力让你变得富有。漆总这次让我挑这么重的担子,不仅是我的造化,更是我展现才华的机会。我会珍惜这次机会,更会用好这次机会。”
方梅听了这番话心里五味杂陈,眼里噙满了泪水,探过身子扑到他怀里。这时,远外一束灯光射了过来,方梅赶紧坐直,说:“我们走吧。”